第四十三章 遗训

十一只异兽齐齐动起，用着苏文不知名的招数，朝着四面八方大放光芒。

却见四十六个方阵中各自走出三人，傲然而立，各展神通。

有人化身巨人，手持战斧轰然落下。

有人双手前推，有滔滔大江凭空而现，席卷前方。

有人剑指苍天，引动无尽雷霆。

这是一场苏文根本看不懂的大战。

这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

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城池破碎，烟尘滚滚。

大战之后，徒留遍地尸体，满目疮痍，以及被血液染红的大地与城池。

秃鹫盘旋于远处空中，它们渴望此地的尸体，却又忌惮此间强者，嘎嘎的叫着。

大战过后，双儿带着面具的头颅被斩下，挂在一面破损的旗帜顶端。红色的血液顺着旗杆滴答坠下。

然而这四十六个方阵，却足足消失了七成。仅有三层人还活着，大部分人受了伤。

苏文想不通，不明白。为什么双儿明知赴死还要一战？她口中的黑暗光明，指的又是什么？

有人振臂高呼，发出欢呼声。

“九黎必胜！”

画面寸寸破碎，残酷的战场消弭，苏文再一次回到了空留谷中的净月村。

周围人欢声笑语，沉迷于关燕的绝美舞姿。可苏文的心情却有些难受。

凌千落依旧站在空中，一动未动并没有苏文想象中的舞蹈。她望向远处，面具上的血痕颜色似更深了些。

“你在悼念故人吗。”苏文有些懂得了凌千落的痛处。

他心中的悲恸，应是凌千落分享给她的。这么一个美丽女子，却承受着常人所不能承受之重。实在可怜。

“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苏文心中道，他知道凌千落听得见。

凌千落的声音在心中荡起。

“不要重蹈覆辙。”

身边的村长关黎忽然出声：“苏文，可否随我前来。”

“当然。”苏文跟着关黎离开此地，暗地里揣测关黎会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自己救了她的女儿以及闺蜜，怎么说也得给件趁手兵器吧。

却不曾想关黎带着苏文来到了一间祠堂。

祠堂上摆满了灵位，最高处的是一个叫做关行的人的灵位。名字下方写着死亡日期，距今有一千三六十七百年之久。

“遇到山神的人就是我们的这位先祖，关行。”关黎点燃三炷香放入香炉，灰烟缭绕间他跪了下来，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苏文正欲跪下，却被关黎出言拦住。

“先祖遗训，即是恩者，则不必行礼。”关黎起身，露出和善笑容，又道：“先祖还说过，要让我们的恩人看一样东西。”

他的手轻轻扭动桌上的一个果盘，哗啦啦机关响动，桌子探出一张抽屉，里面放着个白色玉盒。

盒子长一米，宽度高度不足十厘米，呈细长模样。关黎撬动盒子两边，盒子盖子自动打开，露出了里面安静躺着的一张画轴。

关黎将画轴挂在墙上，徐徐展开。

“水墨画？”苏文模棱两可的摸了摸头，这就是一副古风的水墨画，里面描绘的是一处美丽山水。

这也许是个古董，难道关黎故意来跟他炫富？这说不通啊。

苏文站在画前面仔细打量。

关黎笑道：“我也不懂先祖为何要留下这个遗训。此画迄今为止有二十三位恩人阅过，历任村长也曾研究过，却都没看出什么来。”

“一千三百多年的岁月，这画没有半点斑驳模糊，倒也神奇。”苏文看了半天，也只觉得这画材质上佳。

等等……苏文忽而注意到，这画的墨迹有些不对劲。

他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些地方的墨水浅了一些，有的地方深了一些。虽然形成了美丽图案，苏文心头却无端升起这里不应该这样的感觉。

凌千落轻飘飘的从屋外飞来，白色衣衫已经换下，变成了往日的寻常衣服。她静静飞着，盯着苏文却并未开口说话。只是眼眸中闪烁的异色，让人知道她很想让苏文独自解开这幅画的秘密。

“哪里不对……”苏文思绪钻入画中，苦思冥想许久。忽而灵光一闪，右手不自觉的按在了画的中央。

“这画的墨汁，是可以动的。”

他的手按压其上，灵力涌动之中，那看上去早已干涸的墨点，竟如同活了一般被苏文按压着逃向远处。

“怎么会这样？”关黎大吃一惊，以前也曾有人用灵力驱动卷轴，却全然没有现在这等异象。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卷轴出现变化。

他忽而察觉到苏文的手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仔细看去，苏文的手并未真的按在画卷上彼此间有一道极细的黑线。

这是空间裂痕！

苏文施展灵式残篇，切开了画轴表面的空间，灵力从空间旁边的缝隙注入，改变了内部的特殊墨汁。

当墨汁被驱赶到它本来该在的位置后，整幅画面完全变了。

却还是没有变的完全，而是变成了一张拼图。

一共十八张正方形的图片，凌乱的摆放。

“这……”苏文悚然一惊。

尽管图片摆的很凌乱，但以他的智慧，一眼看出了这副图案。

“这不就是……刚刚看到的那座圆形城池？”

“失礼了！”苏文迫不及待的将画卷拿下在地面铺平，根本不管关黎是否同意，拿出一柄短匕迅速划过画卷，将图案分解开来并重新组装。

“果然。”当图案完全拼凑而成的刹那，每一张被切开的画卷边缘荡起灵力，裂痕随之消弭，重新组成了一张崭新画卷。

画卷之上，一名女子背对着他，面对着前方整齐的诸多方阵。

这不就是双儿面对袭来的食铁兽大军的景象吗！

如此一模一样的场景，必是亲临此场战争之人才能绘出。而当时这座圆形城池只有两人，一位是双儿，另一位就是凌千落。

“你画的？”苏文的目光落在凌千落身上。

“一个纪念。”凌千落走到画卷旁边，小手轻轻抚摸着画中人的身影。

“我用这画为她陪葬。画出现在这里，且多了几层防护，说明……”

“说明她还活着！”苏文蛮横的打断了凌千落的话，有些兴奋道。

这人按辈分应该是她师姐，如果真活着那自己可得好好请教请教她。

“不，她已经死了，不然我不会离开她。”凌千落摇了摇头。

“呃……那是为什么？”苏文有些尴尬的眨眨眼。

“去千绝山看看就知道了。我以前就把画藏在那。”

苏文愕然：“千绝山？难道那里就是那次战争的战场？”

“没错。时光改变了许多东西。”

关黎看着苏文的表情不停变化，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怎么了。正欲开口，却见苏文将卷轴放进了纳戒中：“关黎前辈不好意思。你先祖关行留下这幅画，显然就是在等我。如今等到了，这画赠与我可好？”

“这……”关黎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苏文都把画放进纳戒里，难道自己还能再抢回来不成？而且苏文说的有道理，说不定先祖的这句遗训就是在等他。

“如此也好。”关黎点头算是同意。

苏文心满意足的走出祠堂，正寻思着挑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千绝山看看，却忽然听见刺耳号角声。

呜——

呜——

呜——

接连三声号角，让关黎表情变了三变。村民们脸上笑容尽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纷纷起身回屋子拿兵器。

苏文跟诸多勇者还是一脸茫然。

“一声号角代表陌生人类，二声号角代表凶兽，三声号角代表……妖魔。”关黎沉声道。

忽有一道美丽身影由远及近踩着风尖快速飘来。

“是妖魔军队，数量超过两万。”苏晴脸色有些难看，道：“应当是去往兵王谷支援的妖魔。”

“他们后方还跟着诸多身着兽皮的人类，应当是附近村落的村民，被他们强行抓来充军。”

“他们现在在哪？”关黎急切问道。

苏晴回答：“他们之中有人布下隐匿阵法，直到方才才被我发现。如今距离不足五里。”

“五里……”关黎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下去，毫无血色。

沉默片刻，一咬牙猛然爆发声大喝。

“大家听我说！”

众多村民与诸位勇者纷纷停下。

关黎极艰难的说道：“放下兵器，不要抵抗。对方是来征兵的，只要我们听话，它们不会伤害我们。”

“爹！这怎么行！”关燕连衣衫都为来得及换，匆匆从石柱顶端跑下，刚一下来就听到这番话语。

“不行也得行！”关黎低吼：“对方足有两万，我们区区百人，如何应对？！”

“爹！”关燕眼眶微红，她知道这个决定代表什么。

妖魔征兵，必然会把他们当成炮灰用。在战争中定会死伤无数。

但是在战争中，他们还有极小的几率生存。可是现在反抗，则必死无疑。

“不要说了！”关黎的内心最为痛苦，他深吸一口气，对苏文抱拳道：“我们这些粗人，死了就死了。但村子里的孩子不行。还请苏英雄带着村里二十岁以下的孩子们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