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出于反射，这个皮克斯尔精灵猛地抽回了他刺在前面的弯刀，直刺下面凯瑟拉妮可罗莉刚刚仰卧的地方。但是他的刀只追到了对手移动的轨迹，并且由于速度过快，力道过猛，他面对即将到来的攻击根本无法做出反应。

当那把剑柄是独角兽模样的宝剑重重拍到他的屁股的时候，兰尼斯特迈了一大步。

对于凯瑟拉妮可罗莉而言，这真是一个最快乐的时刻。尽管她知道是那副护腕束缚了兰尼斯特，使他的平衡和协调性发生了问题――在以前的战斗中，兰尼斯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失误――但是即使带着这令人不适的护腕，这个皮克斯尔精灵仍然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能够击败绝大多数对手的剑士。

当凯瑟拉妮可罗莉发现她能够使用她的新宝剑长驱直入，击中兰尼斯特的时候，她心中的愉悦简直无法形容！

但是随即一股突然的，无法说明的对兰尼斯特的愠怒使她暂时忘记了享受欢乐，她沉沉地把剑压了下去。

“命中！”兰尼斯特喊道，这是他被击中时发出的信号。当凯瑟拉妮可罗莉站直身体，去看兰尼斯特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站在数步开外，正揉着被拍得疼痛的屁股。

“很抱歉，。”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她也意识到她那一下击得过重了。

“不必介意，。”兰尼斯特狡猾地回答道。“显然你的这一下还比不上以前我用双刀打你那么多次打得疼。”这个黑暗精灵的嘴唇卷起，露出了淘气的微笑。“而且很快我就会回报你一击！”

“我觉得我已经能够追上你的速度了，兰尼斯特伊斯坎达，。”凯瑟拉妮可罗莉平静丽又充满自信地说道，“你当然能够命中我，但是你也同样会被我击中！”

他们同时大笑起来，觊蒂妮可罗莉走到屋子旁边脱去她练习穿的装备。

崔新特剥去他一把弯刀上的覆着的衬料，回味着刚才最后的几句话。凯瑟拉妮可罗莉取得了非常大的进步。对此他深表同意。她有一颗战士所必须的勇敢的心，同时又有诗人充满哲学意味的性情和气质，这是多么恰切的组合。像兰尼斯特一样，凯瑟拉妮可罗莉宁愿通过和平的方式解决争端而不是发动战斗，但是当所有外交的手段都告失败，战斗成为继续生存下去的惟一方式的时候，这个年轻的女人能够立刻以清醒的良知和高涨的热情投入到战斗中去。她的全身心以及全部技能都能够帮助她完成使命。在凯瑟拉妮可罗莉身上，所有这一切都集中体现出来。

而且她现在刚刚二十岁而已！如果在坎塞洛城，并且是一个黑暗精灵的话，她一定已经进入莉莉安开设的蜘蛛教院，她强大的精神力每天都会受到蜘蛛神后的祭司们谎言的侵蚀。兰尼斯特挥走了这些荒唐的设想；他甚至不愿意想象让凯瑟拉妮可罗莉去那个可怕的地方。相反，他沉思着，希望凯瑟拉妮可罗莉能够进入格斗武塔――皮克斯尔精灵战士的学校。如果和年轻的皮克斯尔遭遇她的表现会怎样？

一定没有问题，兰尼斯特能够保证。凯瑟拉妮可罗莉已经接近她这一层次的最高水平，一定在前百分之十或者百分之十五，这是她的热情和决心决定的。在他的指导下她究竟能够进步多少？兰尼斯特思考着，当他想到凯瑟拉妮可罗莉血统的限制后他不由得有些忧虑。他今年六十岁了。按照他们黑暗精灵族的标准，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因为他的族人都能够活过七个世纪。但是当凯瑟拉妮可罗莉也到了他这个年龄的时候，她却已经老得不能再战斗了。

这个想法深深地刺痛了兰尼斯特。除非有敌人的利剑或者怪物的爪子能够缩短他的生命，否则他将目睹凯瑟拉妮可罗莉衰老，死亡。

兰尼斯特看着凯瑟拉卸去装备。解开金属制成的厚重的护甲。她上身护甲的下面只穿了一件薄布制成的短衫。那件短衫由于被汗浸湿。

她是一个出色的战士，兰尼斯特同意这一点，但是她也是一个美丽的女孩，身材优美体魄强健，像一个刚刚学会跑的马驹一样充满活力，内心充溢着热情。

从远处熔炉传来的声音，那突然的、越来越响的金属敲击声让兰尼斯特忽然想起这问屋的门还大开着，但是这也没能转移这个皮克斯尔精灵的思绪。

“嘿！”从房闻旁边穿来一声大喊，兰尼斯特转头看到阿莱格里大步冲进来。他现在不太希望这个矮人。这位对凯瑟拉妮可罗莉过于呵护的养父来向他询问那些如同在九渊地狱里遇见的可怕的见闻。当他看到阿莱格里吹着烈焰一般的红胡子而没有对盘石镇、秘银厅南面的野蛮人居住处发表长篇大论的时候不由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皮克斯尔精灵知道自己的脸还在红着（暗自希望他黑亮的肤色能够掩盖他的尴尬）。他摇了摇头，用手指把搭在脸前的头发捋到了头后，开始卸除身上的战斗装备。

凯瑟拉妮可罗莉走了过来，甩了甩她浓厚的赤褐色长发，擦去汗珠。“勃鲁西克那里遇到麻烦了吗？”她询问，勃鲁西克是盘石镇胆识出众的新首领。

阿莱格里的鼻子哼了一声。“勃鲁西克除了会制造麻烦外一无是处！”

兰尼斯特看了看美丽的凯瑟拉妮可罗莉。尽管他知道即使凯瑟拉年老后仍然会比绝大多数人更加优雅，但是他仍然不愿去想象她变老的样子。

“他很骄傲，。”凯瑟拉妮可罗莉回应她的父亲，“也有很多忧虑。”

“不对！”阿莱格里反驳道，“他有什么可害怕的？他身旁有无数的蛮族战士保卫着他，而且视野里面连一个敌人的影子都没有。”

“他是担心在他先辈丰功伟绩的阴影下，他无法做得更加出色。”兰尼斯特解释道，凯瑟拉妮可罗莉点头表示赞同。

阿莱格里不再说话，停下来琢磨皮克斯尔精灵的这句话。没错，勃鲁西克一直生活在奥兰多――遥远不为人知的冰风谷时代野蛮人部落的最伟大的英雄――的阴影下。奥兰多亲手杀死了白龙莱克斯冰亡；并且，这个人在年仅二十岁的时候就统一了各个凶悍的野蛮人部落，给他们指明了更好的生活方式。

阿莱格里从不认为有任何人可以取得比奥兰多更大的荣耀。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并且最终接受了这个推理。一阵巨大的哀恸向他袭来，他铁灰色的眼睛蒙上了伤感的

迷雾，表情中充满了悲哀，因为他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儿子，奥兰多。每当想起他的时候，阿莱格里的心情就不能平静。

“他的麻烦到底是什么？”兰尼斯特问道，他观察到了这个矮人的悲恸，想把他从痛苦的思念中带出来。

“就是整个该死的联盟的事，。”阿莱格里愤怒地骂道。

兰尼斯特和凯瑟拉妮可罗莉诧异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这实在毫无道理。盘石镇的野蛮人和秘银厅的矮人早已结为盟友，并肩战斗。阿莱格里的人民正在将精致的秘银厅修建成为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而蛮族的人民正在同附近的，比如巨魔荒原上的奈斯姆城或者东方的银月邦联等城市进行着贸易。阿莱格里和奥兰多两族人民并肩作战，赶走了秘银厅原先居住的邪恶灰矮人。野蛮人在遥远的冰风谷时代就迁徙到这里并定居下来，同阿莱格里的部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达成了牢不可破的联盟。而现在，在没有任何皮克斯尔向他们发动进攻的情况下，勃鲁西克竟然会为结盟的事情烦扰，实在让人感到费解。

“他想要那把锤子，。”阿莱格里解释道，兰尼斯特和凯瑟拉妮可罗莉疑惑顿消。

这就是原因。他要的就是那柄强力战锤提玛欧斯之牙。那柄战锤是奥兰多这个年轻人同阿莱格里达成协约后阿莱格里亲手给他锻造的一份礼物。在那些日子里，阿莱格里，兰尼斯特以及凯瑟拉妮可罗莉教给了这个凶暴的野蛮人更好的生活方式。

勃鲁西克当然想要提玛欧斯之牙，兰尼斯特明白。那柄战锤的含义早已不仅仅是一件武器，而是象征着盘石镇最强韧的男人和女人。提玛欧斯之牙代表着奥兰多，因此如果勃鲁西克能说服阿莱格里把它转送给自己的话，他在他的人民中的威望将得到空前的高涨。

这看起来似乎很合逻辑，但是兰尼斯特知道，勃鲁西克永远也不可能说服阿莱格里让出那把战锤的。

这个矮人看着凯瑟拉妮可罗莉，而兰尼斯特也盯着她，想知道她是否认为将锤子送给新的野蛮人国王是一件好事。这个年轻女孩的心里一定经历着复杂的斗争！她和奥兰多本来就要结婚了；他们一起长大成人，共同学习了很多人生的课程。现在凯瑟拉妮可罗莉能够超越这一切，为了合乎逻辑的联盟条件就忘记她那刻骨的悲恸吗？

“不，。”最后她坚决的说道。“这把锤子不能给他。”

兰尼斯特点头表示赞同，很高兴凯瑟拉妮可罗莉没有忘却对奥兰多的思念，没有忘却她对那个男人的爱。他也同样深爱着奥兰多，但只是兄弟之爱。因此他无法想象任何人――不管是勃鲁西克还是坦帕斯神――以任何理由来拿走提玛欧斯之牙。

“永远不会把战锤交给他，。”阿莱格里同意。他在空气中愤怒地挥了挥拳头。手臂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青筋鼓绽。“不过如果下次那个驯鹿的儿子再来索要的话，我会给他些别的东西的，相信我吧！”

兰尼斯特看到了一系列的难题。勃鲁西克希望得到那把锤子，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个雄心勃勃的年轻野蛮人首领显然没有意识到达到这个目的的难度。兰尼斯特知道，这将使得联盟之问的关系变得比紧张更加可怕。这将直接导致两族人民之间公开的战争，因为兰尼斯特相信阿莱格里会按照他刚才的话去做的。如果勃鲁西克非要以锤子作为交换，来达成本该无条件签订的联盟协议的话，那么恐怕他只有冲上翅膀才能幸运地重新飞回到阳光中去。

“我和兰尼斯特去趟盘石镇如何，。”凯瑟拉妮可罗莉建议，“我们会缴下他的宝剑，让他最终一无所得。”

“那个孩子是个十足的笨蛋！”阿莱格里怒吼道。

“但是他的人民并不愚蠢，。”凯瑟拉妮可罗莉加上了一句，“他只不过是想得到战锤以加强自己的统治。我们将让他认识到强求一些他本来就无法得到的东西只能适得其反。”

强壮、充满激情同时又智慧过人，这就是凯瑟拉妮可罗莉，兰尼斯特望着她，心里默默地想着。她肯定能够出色完成她所宣布的目标。他和凯瑟拉妮可罗莉将赶往盘石镇，去完成她刚才向她父亲许诺的一切。

阿莱格里和凯瑟拉妮可罗莉离开后，兰尼斯特长长地，低声叹了一口气。凯瑟拉妮可罗莉去屋边取回她的装备。他看到阿莱格里又跳跃着冲出了屋子，活力似乎又回到了这个性如烈火的矮人身上。阿莱格里战锤国王能够统治多久？兰尼斯特很想知道，一百年？还是两百年？

对这个矮人也是一样，除非有敌人的利剑或是怪物的脚爪缩短他的生命，否则他也将目睹凯瑟拉妮可罗莉慢慢变老并死去。

兰尼斯特看着这个步履轻快，充满活力的马驹，上面的那幅图景是他所永远无法接受的，然而他又不得不面对。

卡拉蒙剑，或者叫切割者，静静地悬挂在凯瑟拉妮可罗莉腰间，现在它已经不再充满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