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器王

这人的声音冷得像谷中的风，他从朱九背后走出，朱九连一点阻拦他的意思都没有。

这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高高瘦瘦，两手奇长。一只手提着一口又大看起又重的铁箱，另一只空着的手，手掌竟然垂至膝盖。他的步伐很轻很慢，就仿佛是在害怕踩死了地下的野草，但却给人异常沉稳的感觉。他看着萧刺月，一双漆黑的眸子沉静深邃，不带半丝感情。

这人一站到萧刺月面前，就已经让萧刺月感觉到了危险。甚至他稳稳提着的那口箱子，也让萧刺月感到一股不同的沉重。

这人无疑是一个真正的高手。比起焦开山，不知道强了多少。

“翠月湖畔神器庄，萧大侠可有所耳闻？”朱九的声音响起，清悦灿烂动听，仿佛在笑。

萧刺月眼神一凝。翠月湖畔神器庄，江湖中人不但无人不晓，人人对神器庄更是趋之若鹜。只因神器庄锻造的兵器，莫不锋锐坚韧。当年云梦大侠秋云梦一对愁云金枪，横扫江淮大地，无坚不摧，无物不破，便是出自翠云湖神器庄。

只可惜神器庄的兵器，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得到的。

当代神器庄老主人司徒善，膝下两子。长子司徒苍山一心精研炼器，已隐隐有超越其父之势；次子司徒白水，更是天赋异禀，不但是炼器行家，对武道更是精研。他虽极少在江湖走动，但在江湖中的名号，早就在其父司徒善之上。江湖人更是暗地里尊称其为“器王”。

萧刺月很不解，像这样的隐士高人，怎会屈尊在朱九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之下。

司徒白水也在看着萧刺月，眼神越来越冷。一股冰凉的杀气，也渐渐散发开来。

萧刺月的手也慢慢搭在刀柄之上。他已不想多言，更不想再问什么。江湖中的事，有些并不是用语言来解决的。他很清楚，要想出谷进徐城，他只有一战，甚至还需以命相搏。但是，他没得选择，有些事，就算是赴汤蹈火，他都得去做。

司徒白水手中得铁箱已平胸举起。铁箱平举那一刹那，隔着他还有五六步距离的萧刺月，已感觉到铁箱传出的厚重力量，仿如大山般压来。这种感觉，比起焦开山刚刚那凌厉的一斧，不知道危险了多少倍。

萧刺月旋风般飞退，握住刀柄的手，稳如磐石。

司徒白水身形展动，手中铁箱如附骨之蛆般，横梗在萧刺月眼前。那无孔不入的气机，已将萧刺月牢牢锁定。

铁箱压来，山岳般的力量。好似随时都可以将萧刺月压得粉身碎骨。

萧刺月飞退的身体，刹那间急速停止。左手伸出，猛然一掌，劈向司徒白水的铁箱。

司徒白水冰冷的双眼，忽然露出嘲讽的讥笑，动作不停，手中前推的铁箱一往无前。

铁箱与手掌，堪堪就要相碰。萧刺月的手掌忽然凝住，往铁箱上轻轻一搭，再往下一扣。借这一扣之力，萧刺月的人已凭空向上掠起。

司徒白水脸上讥笑之色更浓。忽听得“喀”的一声，他手中的铁箱蓦然打开，一柄链子枪于铁箱内飙射而出，毒蛇般直取半空中的萧刺月。司徒白水铁箱一抛，双掌击在铁箱上，大铁箱紧随链子枪而上，直撞萧刺月前胸。紧接着他的人也高高掠起，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三尺余长的紫金锏。

“铮”的一声，司徒白水手中紫金锏忽然又迎风暴涨三尺。他手长锏长，一锏朝萧刺月兜头砸下。

链子枪雪亮的枪尖，瞬间抵至萧刺月咽喉，铁箱也当胸撞来，司徒白水手中的紫金锏，更如泰山般压往萧刺月头顶。三般兵器，似波涛滚滚，一浪高过一浪。

“铮”，乌黑刀光闪现，刺月刀终于出鞘。

司徒白水陡然色变。刺月刀出鞘那一刹，厚重如大地般的力量，竟似乌云盖顶般向其笼罩而来，让其避无可避，让他生出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那柄厚重的刺月刀，在萧刺月手中，举重若轻，恰似一根柳条般轻盈。三道黑色的刀光连闪，如三道乌黑闪电，从云中穿透而出，几乎不分先后，“当当当”剁在链子枪头，铁箱和司徒白水手中的紫金锏上。

枪光不在，链子枪被击回，回势比去势更急级，“夺”的一声，枪头没入土中，铁箱也随即“砰”的掉落尘埃，砸得尘土飞扬。而与萧刺月刀锏相交的司徒白水，也飘然落下地来。

司徒白水看似神色安然，心中却是狂澜涌动。

他最大的杀招，就是自己谋定后动，出人意料的紫金锏。不但在机括的作用下，能忽然暴涨三尺，让人防不胜防，他那一击，更是自己毕生功力所聚。哪知道与对方的刀一接触，一股无匹巨力就延着金锏撞入自己双臂，差点拿捏不稳手中金锏之时，一股柔和的气劲又适时传来，让自己稳住手中的金锏和身形。

在别人眼中看来，他似乎和萧刺月半斤八两。但只有他自己明白，是萧刺月给他脸面，不让他在众人面前蒙羞。

即便如此，以他司徒白水的高心傲气，又怎堪再度向萧刺月出手。

败了就是败了，技不如人。更何况，萧刺月非但未趁机击杀他，还为他这个神器庄的二公子，江湖尊称器王的司徒白水，留足了脸面。也大大保全了神器庄的声名。

萧刺月落地，刺月刀无声无息入鞘，乌云般迫人的强大气势，也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徒白水一言不发，手中金锏神奇的回复到三尺长短，收起铁箱，对朱九一行，理也不理，大踏步而去。

那插入地下的链子枪，司徒白水连看都未看一眼。

萧刺月的目光，已转到朱九身后的两人身上。

两人年纪相若，均在五十开外。一人肩宽体阔，长发披散，高大威猛，脸色红润，太阳穴高高隆起，双目精光闪动。另一人一身儒服，欣长瘦削，身背长剑，气势沉稳，清瘦的脸庞上三纽长须飘飘。

这两人一个气势豪雄，雄霸之气狂野于外，一个飘逸潇洒，内敛如山。皆是不可多见的高手。

对上这两人，萧刺月半丝取胜的把握都没有。

萧刺月的心，忽然沉了下来。

哪知在这时，朱九忽然展眉一笑道：“萧大哥既然急事在身，朱九也不便强留了。”

言毕他侧身摆手虚引，又脆声道：“萧大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