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良师益友

朱九还是一身少年翩翩公子的打扮，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却多了几分憔悴，脸上也流露出不少的担忧之色。

罗青凤迎上前去，轻笑道：“九妹，怎么人家刚刚才走，你就急急的出来。唉，其实你该来送送他的。”

朱九并没有像以往和罗青凤一般的调笑，反而轻轻叹了口气，涩声道：“我对萧刺月的信任和坦白，到底是对是错？”

她声音很轻，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向场中所有人发问。

没有人回答她，但每个人的的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

朱九继续道：“刚刚接到消息，我二皇兄与沐剑桥一行，今日将抵达徐城。他们并未与我联络，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第一站会是哪里？”

朱九叹了口气又道：“只是他们这次徐州秘密之行，却在山东境内，一举屠戮响马百余人。这种强势张狂之举，真叫人心中不解？”

罗青凤张口欲言，却被朱九摆手止住：“相信对于萧刺月，大家都明白，我是有私心的。萧刺月是曾白虎的生死兄弟，若从他入手，找到曾白虎并得到曾白虎的帮助，我想就容易得多！”

她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甚至已散发出一股浓厚的威严：“从今天起，七玄帮与青凤楼，发动一切力量，一定要在沐剑桥之前，找到曾白虎。”

罗七玄与罗青凤，也是满脸严肃，齐声应道：“是！”

萧刺月与人潮熙攘的长街中，缓步而行。他脸上虽然平淡，心中却是思潮汹涌。

当务之急，到底该何去何从？找曾白虎应该是最重要的，但又该从何着手。看起来，曾白虎似乎不愿意自己牵连其中，不然又怎会在奔牛岭，独自杳然离去？可他萧刺月，又真能甩手不顾吗？

他突然想到沈醉。

这个徐州总兵，在萧刺月面前，只是一个慈祥的长者。就连他的贴身亲卫高手叶少谦，都可以毫不吝啬遣来帮助他。

更何况，白虎楼这些天来，安然无事，都是沈醉在幹旋其中。

他心中忽然有了方向，脚步好像也开始变得轻松。

总兵府后园，荷花池中，听雨亭。

亭心小几旁，沈醉独自安然而坐。小几上，依然摆着一壶还在飘散着热气蒸腾的茶，茶香清冽！

但却摆着两副茶杯，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这个时节，当然不是荷花开放的时候，但清幽的荷花池水间，已渐渐浮起稀稀落落的荷叶来。

时有清风拂过，荷花池畔，垂柳轻舞飞扬，池中吹皱起粼粼波光，欲乱人眼。

沈醉手抚短须，眼神清亮得如同夜空中闪耀的明星，凝注在池中春水里。

他似已将池中春水，看了个通透。

衣姎破空声忽然响起，萧刺月清越的声音回荡：“沈叔，别来无恙！”

话音落下，萧刺月已如一只大鸟般，从后园的半空中，滑翔而下。

沈醉的眼神更亮，一只提起茶壶，点滴不漏的稳稳倒了两杯茶。

茶香四溢中，沈醉朗声笑道：“刺月果然未让沈醉失望。我就知道，今天这个时候，一定等得到萧贤侄！”

萧刺月步入亭中，微微笑道：“沈叔原来是在等刺月。我想，沈叔一定有话要对刺月说吧！”

这一次的见面，相比萧刺月刚刚回徐州时，气氛都轻松了许多。

沈醉伸手虚引：“刺月贤侄先坐下喝茶。”

萧刺月坦然而坐，顺手端起茶杯，举对沈醉道：“刺月聊借此茶，敬沈叔一杯。”

沈醉眉头一挑，呵呵笑道：“好，我爷两就以茶代酒，走他一个。”言毕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萧刺月微笑，为沈醉添满茶水，问道：“沈叔怎知刺月会来？”

沈醉的眼光又移至荷花池中，看着那粼粼波光，忽然叹了口气。

他的脸色也忽然变得严肃而庄重，并慢慢站起身来。

他的语气也变得沉重：“刺月莫非不知，你现在的行踪，恐怕已成了很多人的焦点，当然也包括我。”

萧刺月心头一震，自己的行藏，怎么会变得如此令人关注，讶然问道：“这又是为何？”

“当然是因为曾白虎。”沈醉缓缓说道。

“嗯？”萧刺月似有些不解。

“贤侄当真不明白？”沈醉的目光转向萧刺月：“因为你是他最好的兄弟。他现在是首尾不见，而你，却好在一直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沈醉不等萧刺月答话，继续道：“只要你在有人的地方，无论怎么样，就会有人知道你的行踪。所以，至少在半个时辰之前，我就知道，贤侄从青凤楼出来后，会来我这里。”

“那又如何，这跟我义兄又有什么关系？”萧刺月还是有些迷茫。

“唉，”沈醉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贤侄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江湖人称聪明的萧刺月，原来也有打盹的时候。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找到曾白虎？”

“是。”萧刺月刚一回答出来，突然心中就已经了然：“我果然是当局者迷。可惜，就连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找他！”

“别人可不会这样想。”沈醉淡淡道：“别人只会认为，你既是曾白虎最好的兄弟，就一定有找到他的方法。”

“那么说，我还真成了香饽饽。”萧刺月苦笑，还带着一丝对自己的讥讽：“那么说，少谦和白虎楼的兄弟，都应该知道我已又回了徐州？”

“当然。”叶少谦一贯冷然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响起：“我不但知道你带伤回了徐州，而且还知道，我们的萧大少在青凤楼这个全城最有名的温柔乡里，足足享福了三天三夜！”

他的人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连接池心小亭的水廊上。他的声音虽然冷，但脸上却洋溢着温情的微笑。

因为几天前的生死搏杀一别，他们又见到了自己能彼此信赖，以命换命的好兄弟。

萧刺月当然也笑了，虽然叶少谦的话里有揶揄他的意思，但他却笑得格外开心：“这么说，叶大少不但想念萧刺月得很，而且可能还非常嫉妒萧刺月。”

他们没有生离死别后的抱头痛哭，而是互相开起了玩笑。

叶少谦对他冷冷哼了一声，对沈醉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声：“沈叔好！”

沈醉笑道：“估不到少谦也来了，不必拘礼，快来坐下说话。”他柔和的笑意，和几日前的怒伤灰衣杀手的冷厉，完全判若两人。

至少，在萧刺月和叶少谦的心目中，沈醉和总兵这个高职，是完全分开的。

从某个角度来讲，沈醉既是他两人柔和的长辈，还是他们的良师益友！

萧刺月问坐下的叶少谦道：“叶少快告诉我，独孤哥哥怎么样了，伤势如何？”他的眼神中，带着急切，关怀和担忧。

“怎么，萧少终于从温柔梦里醒来，良心有所发现。”叶少谦丝毫不改他的揶揄口气：“放心吧，独孤兄说，他还要留着他的命，因为他还有个叫萧刺月的兄弟，一定会回来和他一道，快意江湖！”

萧刺月欣喜之余，心中有莫名的感动。他当然理解叶少谦话中独孤渊的意思。他何尝不是一样。独孤渊这样为他，他也是这样为了曾白虎。当然，如果把曾白虎换成叶少谦或是独孤渊任何一人，就算粉身碎骨，他一样也会毫不犹豫。

他们所做的事，都是为了兄弟。

人生，若有几个这样热情洋溢，能携手共进退，甘为对方洒热血的兄弟，又夫复何求。

萧刺月星辰般的眼中，已经饱含热泪。那种说不出的感激之情，若不是你本人，你根本就无法体会。

当然，他还应该感激的，是沈醉。若不是沈醉，在他们离开白虎楼时，白虎楼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早就成了火狐帮的囊中之物。

他当然还不知道灰衣杀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