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那一场绚烂的烟花

尹影再一次明确地拒绝了苏真男。她在和辛逸谈心之后，心中的天秤倒向了“不做违心的决定”。朋友的重要性在于，当一个人钻进了思想的死胡同，和朋友聊聊天谈谈心，也许就能找到走出迷宫的大门。

苏真男万分沮丧。尹影的“考虑一下”让他充满了希望，在他看来，这比之上一次毫不犹豫的回绝，是一个大大的进展。尤其在篮球赛上的胜利，让他感觉到自信心在蹭蹭地往上涨。力压心仪女孩儿的心上人，让他感觉很长一段时间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苏真男觉得，自己除了长相稍显逊色，其他没有比不上邵霖的地方，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只要自己诚心待她好，她终会感动的。

但苏真男做为神经大条的男生，理解不了女生的细腻和敏感。尹影确实感动于他的执着和体贴，但是，除了去钻觉得自己害邵霖受伤以及想用其他方式放下邵霖的牛角尖之外，尹影终于还是清醒地认识到，感动不等于心动。让别人为自己的单相思埋单，并不公平。如果去做了违心的决定，那才是于己于人的不负责任。

令苏真男更加想不通的是，他能理解尹影的拒绝，但是，为什么尹影却愿意让莫靖唯每天送她回家？当他收到尹影发来的拒绝短信之后，他还是想再努力争取一下的。于是那天他一如往常般地在学校门口等她，想要送她回家，也许再多相处一段时日，尹影就会发现他的好。但是，和尹影一起走出来的，除了平日里形影不离的简辛逸和严嘉佳，还多了一个莫靖唯。

原本他以为这天只是凑巧走在了一起，但当他们各自到家分道扬镳之后，跟在后面的他听到辛逸对莫靖唯说“尹影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负责安全地把她送到”时，他不淡定了。

他一连跟踪了好几天，确认了莫靖唯每天都会送尹影。更让他郁闷的是，以往他做护花使者时，多数时候是他自说自话，但尹影和莫靖唯在一起时，常常是有说有笑。苏真男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比不过邵霖，难道也比不过莫靖唯？

然而辛逸和严嘉佳欣喜地发现，尹影的笑容逐渐多了起来，放学回家的路上话也多了，偶尔还会和她们打闹，说到高兴的事情也会朗声大笑。辛逸说：“这才是花样年华该有的样子。”

一段时日后，他们发现没有在小镇再见过那个小混混，他也没有到学校门口来堵过人。也许那日晚上只是他醉酒后的闹事，酒醒了，就什么都忘记了。众人松了一口气，靖唯的护花任务也告一段落。只是当尹影再一次独自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时，会有那么一点不习惯。

那个说话幽默、总是嬉皮笑脸的靖唯，从来不会让场面冷掉的靖唯，挺有意思的。

时间在平淡中缓缓流过，转眼已是寒假的尾端。元宵节后就要开学了，辛逸从父亲那里得到消息，元宵节小镇会在江堤处开设闹元宵的集市，还会燃放烟花。

这难道不是开学前绝佳的聚会时机吗？

元宵节，民俗文化中真正意义上过年的最后一天，过完元宵，才意味着年过完了。镇政府为了丰富小镇居民的年文化生活，在江堤处开设了闹元宵集市。

傍晚，江堤的道路两旁张灯结彩，挂着的每一个红灯笼上都有字谜，如果知道答案，可以把灯笼编号抄下来，然后写上谜底到街尾的工作人员处对答案，答对有奖。

临时商铺沿着江堤的步道两边一字排开，商家们播放着震天响的音乐招揽客户，卖服装的、卖小吃的、卖小工艺品的、玩杂耍的使出浑身解数大声吆喝，连卖内衣内裤的都挤进来凑热闹。虽是嘈嘈杂杂，却也年味十足。

辛逸等人来到一个卖小饰品的铺子前，看着琳琅满目的精致饰品啧啧称赞。

“尹影，你看，这个发卡多漂亮，蝴蝶结上镶着水钻呢。你带着一定好看。”辛逸拿起一个系着蓝丝绒蝴蝶结的发卡给尹影戴上，又拿起小摊上的镜子，“怎么样？怎么样？”

“好看！我们尹影天生丽质，戴什么都好看。”严嘉佳由衷赞叹。

尹影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嘴角挂着腼腆的笑意。

“过新年，尹影，我送你！”辛逸说着开始翻着自己的包包，“嘉佳，你也选一个东西，我送给你们。可是别太贵哈，太贵的我可负担不起。”

“好呀！好呀！”严嘉佳拍手，“那这样，我们都互赠礼物吧。辛逸你也选一个喜欢的。”

三个女孩各买两三样，老板喜笑颜开，推销得更加卖力。

“我买给你，你又买给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自己买自己喜欢的不就得了？”靖唯在一旁无奈叹道。他是真觉得多此一举，半小时了，才走了不到10米，看着前面那么长的商铺，靖唯无比后悔跟着出来的决定。

陪逛街简直是酷刑。

“你真是！懂不懂什么叫情调？”辛逸横了靖唯一眼。

“情调是什么？能当饭吃吗？”靖唯不以为意。

“唉！真是为你将来的女朋友掬一把同情之泪。”辛逸摇着头。

“不劳您老操心了。”

尹影听着姐弟俩斗嘴，抿唇轻笑。忽然看到柜台里有一枚雄鹰展翅的戒指，她指了指戒指，对老板说：“老板，那枚戒指拿来看看。”

戒指是复古青铜的色泽，一只展翅的雄鹰镶嵌在指环上。雄鹰的双翅舒展开来，雄鹰侧头微张尖喙，眼神冷峻刚毅。尹影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雄鹰的纹理，想了想，抬头对靖唯说：“靖唯，你看这个戒指好看吗？我觉得很酷啊。”

靖唯瞟了一眼，点点头：“还不错。”

“送给你了！”尹影笑着说。

靖唯闻言愣住：“干嘛无缘无故送我戒指？嘿嘿，你看上我了？”

尹影没好气地拍了一下靖唯的肩膀，嗔怪着说：“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感谢你帮我解了围，又护送我回家。谢谢你！这是给你的谢礼。”

靖唯接过戒指端详了片刻，套在自己的食指上。雄鹰戒指戴在靖唯修长的手指上，相得益彰。靖唯笑了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靖唯朝小摊里面张望了一下，随口问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女孩儿喜欢什么，要不这样，你也选一样自己喜欢的，算我莫少爷的回礼。”

“哈！刚才是谁在说，互赠礼物多此一举？”辛逸朝天嘲讽一笑。

“我救的是你们两个，你看尹影，知恩图报。哪像你，忘恩负义！”靖唯指控。

“呵！我救你救得还少吗？小时候你哪次被姨父修理不是我把你救走的？你那次，连利息都不够。”

眼看着姐弟俩又要开始大战，尹影和严嘉佳只能无奈摇头。

“哎哟妈呀！总算是找到你们了！”就在辛逸几人准备离开时，耗子拉着蒋谯跑了过来。

“怎么现在才来！”严嘉佳埋怨着。

“人太多了！都没看到你们，不是说好街头等吗？你们倒是自顾自地先逛上了。”耗子没好气地说。

“干等着多无聊啊，我们就想着在临近街头的小铺子先逛着，再说了，你们也不知道打个电话？”

“我们没打吗？都快打爆了你们一个都不接！”

辛逸几人闻言，赶紧翻出手机，这才发现每个人都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许是商家的揽客摇滚乐太过震耳欲聋，没有一个人听到手机响。

辛逸讪讪地放下手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几人汇合之后，没入如织的人流中。一路上买着小商品，猜着字谜，吃着各色小吃，好不快活。

辛逸是个人来疯，什么游戏都想去掺一脚。先是蒙眼敲锣，再是打气球，最后来到一个套圈游戏摊位。

辛逸看着里面的小猪公仔垂涎三尺。向摊主买了10个圈，无一命中，又买了10个圈，还是一无所获。那圈不知怎么回事，眼看着已经套上去了，居然轻轻一弹又弹开了。辛逸一个急性子，愈发着急。在第三轮还剩5个圈的时候，辛逸气急败坏。

其他人实在觉得无聊已经先行离开，准备在燃放烟花的地方等她。只有蒋谯，始终挂着和煦的微笑陪在她身边。正当辛逸自暴自弃准备丢完了事之时，蒋谯按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言：“我来。”

那温柔的声音从耳中窜入，直抵内心，像绵绵细雨洗去了她的焦躁。辛逸的耳根泛起了微微的红，她把剩下的5个圈递给蒋谯，站在一旁。

蒋谯并不着急，他拿着一个圈在空中比划了几下，似乎是在丈量着与小猪公仔的距离，然后，轻轻丢了出去。

第一个，重了些，扔过了；第二个，轻了些，没有碰到；第三个，差一点点，在小猪公仔上跳了一下弹开了；第四个，蒋谯基本上摸索好了距离以及力道，果断扔了出去。藤编的圆圈在空中旋转着，不偏不倚套在了小猪公仔的身上。

“耶！”辛逸开心地跳了起来，拍手欢呼。

老板把小猪公仔拿给蒋谯。还剩最后一个圈，蒋谯随便扔了一下，套中了一朵红色的绢花。

蒋谯把公仔和绢花递到辛逸面前，微笑着说：“拿着，新年快乐。”

辛逸含笑接过，随即抬起头，说：“谢谢！”

“你啊！就是太着急，急什么啊？越急越坏事。”蒋谯低头看着她。夜晚的风吹起她的发丝，轻拂过她的脸庞，头顶上红灯笼里的光柔柔地照下来，映着她的眉眼也充满了柔和的光彩。

辛逸不说话，只傻笑了一下，伸出手呵了一口气。刚才为了套圈，双手裸露在外，冬日江边的寒风吹过，早已是寒凉如冰。

“冷吗？”蒋谯问。

“有一点点。”

在辛逸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蒋谯伸出手，把辛逸的双手包在了自己的掌中。

辛逸傻傻地看着眼前的手，心脏怦怦直跳。她不敢去看蒋谯，她觉得自己的双手在不受控制的轻颤，指尖愈发冰凉。蒋谯双手的温度，透过她的手背，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皮肤，蔓延至她的经脉，最后轻轻包裹住她的心。像一颗火种，从心里“呲”的一声升腾起来，烧得她满脸通红。

砰！啪！

天空传来声声巨响，一朵一朵美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所有人都仰头看去，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蒋谯拉着辛逸穿过人群，跑去观赏礼花的空地，那里已经站满了人，拥挤不堪。他们索性不再找严嘉佳等人，站在人群中抬头观赏着接二连三升空绽放的烟花，蒋谯拉着辛逸的手放进自己的衣兜里，紧紧的握着，心情如烟花般五彩斑斓。

辛逸想，这一定是她有生以来，看过的最绚烂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