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楼梯 3

兴奋跟憧憬从来就没有缺席，时间有点慢，性子有点急，可它再怎么慢，都不会停下脚步；担心跟忧虑忽然造访，时间有些快，性子有些慌，那一天越来越近，倒计时的表上已经换了单位，由还剩几天的憧憬变成了还剩多少时的担心，吕也心里纠结着，不安跟期盼这两种情绪平分秋色，他渴望着登门拜访，期待着这一次约会，可内心的羞涩感就像藤曼一样牵绊的他想要赶过去的脚步。

知道了那扇叫做“1101”的门后，每天晚上放学回去，吕也都会仰视着刘玖菊居住的那幢公寓，他细数着楼层，不多不少的数到十一，往上一层嫌多，朝下一层嫌少，那么多扇窗，那么多面玻璃，灯光忍受不住屋子里的寂寞，透着窗户的眼睛跑了出来，融进月光的怀抱，感受月色的痕迹。

凉风徘徊在夜色当中，拂过凋零，吹散尘稀。

脚印依旧延续着，在这条早已来来回回千百遍的道路上，熟悉中却透露着些许的陌生，脚上轨迹如昨，视线却不认前方，眼球被那份憧憬吸引，1101的窗户亮着光，暖着吕也的心，她就在那间屋子里吧，她现在在干什么呢？好想现在就上去看看，就看一眼，绝不逗留！

那幅秋菊被冷落了，自从它的作者多了“女朋友”的身份后，点缀这幅画的次数便越来越少，她渐渐将其遗忘，画笔干枯着，秋空下的那朵昂然挺立的菊花低下了脑袋，无人照看，随风任摆。她养成了另一个习惯，站在窗口，望着窗外，俯瞰着十一楼下的一点一滴，行人、猫狗、草木、灯光……有会失望，有会激动，倘若看到了那个他，心头荡漾起来的喜悦就像是徜徉在糖果的海洋里，呼吸的每一口空气，涌进身体的每一滴雨露，都是甜甜的味道，来不及去回味，有的只是一股子源源不断的品尝。

区的北侧，自己没有踏足过，可它们却被尽收眼底，那里有着春天的芬芳，夏日的灼阳，秋分的萧瑟，冬季的寒装，林立楼房，幽静行道，四季里的来来往往，昼夜中的反反复复，她幻想着自己能够走进两楼之间，随着松柏的郁郁葱葱深入下去。这间屋子太孤寂，正如它的门牌号1101那样的形单影只。对门的那间房紧闭着，从她住到这里开始，就是没听到过对面房门的声响，刘玖菊琢磨着对门的邻居是一位沉迷于二次元的宅男，乱糟糟的头发，一身的腐朽味道，乞丐模样，白天躲在家里，三更半夜偷偷地打开房门出去觅食，超市里的可乐雪碧、泡面薯片……满满的装上一大麻袋，满载而归后接着端坐在电脑前，死鱼眼盯着，胡渣嘴磕巴磕巴的嚼着，没有女朋友滋润，一切只能靠自己解决，没有工作维持，一切只能依靠父母救济。

结束了星期五的数学周练，接下去迎来的便是周六周日的补习，在学校数着时间的日子很慢，周末如约而至时，自己的心头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乱了阵脚，错了节奏。吃饭时想着1101的位置，睡觉前思考着该找什么合适的理由消失，梦里面上演着在1101室里的翻云覆雨，梦醒后的又一次尴尬。心不在焉的补习数学，漫不经心的补习英语，在那个下午没有开启之前，所有的活动跟安排都是为它作的铺垫，心里悬着一块表，倒着时，嘀嗒嘀嗒着，竟有几分水滴石穿的魅力。

“吕也，吕也！”孙策拉扯着吕也的袖口，“星期天下午去学校打篮球怎么样？”

“打篮球？”吕也斜视着孙策一脸不满着，“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孙策笑着:“没事的，你还在生长发育时期，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多打打球，说不准你就是下一个姚明！”

我下午还要去1101呢！等会儿……这是个回家后！

“好，星期天下午我们早点去，你可不要放我鸽子！”吕也提醒着，太好了，这不正是天助我也嘛，下午当着我妈的面跟着他们去打球，走到半路上就说作业没带，他们要是想陪着我回来拿作业我就强烈推辞，书包丢给吕行，再说几句好听的话，他们一定不会跟着自己的。没错，就这样。

“我怎么可能会放你的鸽子，就算放夏怡的鸽子耶不会放你的。”数学补习接近尾声，交流闲聊探讨比划层出不穷，翔君也赞同了孙策的建议，吕行更是没有话说。

“行，到时候在我家门口集合！”

他要让母亲看着，看着四个人一起走出她的视野，只有这样，他才能放下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

这就是所谓的“重色轻友”吧，吕也无奈中透露着一丝的喜悦，也许这并不是重色轻友，而是友谊的坚硬已经到了无需考核的程度，吕也相信这份友情的力量是永远的，不在于一时。

目光交接着，在这个充满紧张兴奋的周末里，两人又一次重逢在同一张桌子上，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顾不上其他人，二十六个字母的筛选排列重组就像是过眼的浮云，不去理睬不去体会，心是乱着的，手里书写着的答案也是乱着的，a、&b、、d四个选项变得模糊，凭着感觉乱选着，看着哪个单词顺眼便选哪个，因为在他们此刻的心中，完形填空跟阅读理解讲的都是两人的恋爱，没有童话，没有传记，没有说明，没有议论，有的只是两人眼中的那个“lv”。

“下午的事情别忘了，我等你！”刘玖菊将这句话刻在了课外作业上大大方方的递给了吕也。

穿插在英文里的这十一个汉字又一次加速了吕也心里的倒计时，他在字里行间摸索着，终于借着阅读理解的人物对话做出回答，一个被红色墨迹包围的“k”显得简单却又不失魄力。

“对了，我要提醒你一下，公寓的电梯经常发生故障，你要心点！”

“那我走楼梯！”

“十一楼！”刘玖菊再一次做出了一副假装交流的模样，“那还不累死！”

“没事的！再说了，我运气也不可能会那么差，有你眷佑呢！”

“嗯，我等你！”

四时、三时、两时、一时、半时……

孙策跟翔君出现在了车库的门口，手里的篮球蠢蠢欲动着，母亲的热情并没有随着深秋的萧瑟退散，伙伴们相视而笑，招呼打着，玩笑开着，其乐融融的像极了一家人。

今天下午的太阳很美，暖暖的，竟有一番春日的明媚，放眼的风和日丽，入眸的郁郁葱葱，秋的泛黄不见了，秋的凋零躲藏了，春天插着队，挥手作别了冬季，很美，很舒心。

再一次看着窗外，数着眼底路过的行人，不是，不是，还不是，吕也还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帘。窗口暖暖的，尽管太阳躲在西南方向，她依旧能够感受到它的温柔，细腻着游泳在指尖。

电梯口空空的，楼梯口旧旧的，那通往1101的两条路都不太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