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决堤 4

这片夜真的很长很长，就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街，路灯的光辉模糊着，灯下掠过的不是蛾蚊，而是一片接着一片的飞雪，白色的光、银色的雪，雪光交错下营造出了一幅道不明的心境。吕也是拖着脚步前行的，地上的灯光是昏晕着，他孤零零的从这一块圆圈步入到下一块圆圈，从这一片明亮迈进下一片明亮。就像白昼与黑夜的交替，走出白、迈向黑；走出黑、迈向白，循环着，颜色交变着，不变的是，这路依旧的无尽，这雪依然的无休，这吕也还是孤身一人。

这一条陌生的街、这一圈圈晃眼的灯，还有这漫天飞舞的雪，它们一个不落的全都上映在了吕也的梦里，一片雪花都没有缺席。

这梦是安逸的，一步步的走下去，说它是圈循环也好，说它无止尽也罢，吕也却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

梦里没有她的身影，脚底留下的痕迹依旧那么深刻，身后的脚印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大雪填满。这是在寻找她嘛？处在这样一个忽明忽暗的世界，处在这个大雪纷飞、视线模糊的世界。

雪落无声，就连脚步声都是那样的轻巧，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人的前行，一个人的迷茫，一个人的足迹。

母亲起床准备早饭时，梦里的那个世界出现了缺口，无尽的前方出现了岔路口，吕也醒了，缓缓地睁开双眼，母亲的动作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昨晚班主任的教导声让他提不起劲儿，使他如此安静。吕也闭上眼，他想回到那个梦里，再一次面对那道岔路，他想选择另一个方向，不管它通向哪里，肯定不是这令他心痛的现实。

躲避现实的这种感觉真的好懦弱，懦弱到吕也开始反感自己。

无能为力的他窝在这张温暖的床上，所有的动作声都可以不作听见，可班主任的那些话，吕行的那些话，老爸老妈的那些话成了吕也一辈子的烙印，他好痛，梦醒后的感觉真的好痛，这样的自己是该一直消沉下去吧，可吕也还想做一番最后的挣扎，这样的剧情来的突然，就像飞来横祸，吕也猝不及防着，平静的内心一下子卷起的惊涛骇浪冲垮了吕也所憧憬的那个世界，我不能什么都不做，至少在这最后的时刻，我也要为她做点什么，至少让她提前知道这件事，至少让她先有个心理准备。

吕也的眼睛是微微张开的，像是只绵羊，不动弹、不躁动。他的脑海里一直在思考，他想着谁可以帮他，谁可以帮他们，谁可以帮她。

阿雅！这是吕也唯一想到的人，刘玖菊的闺蜜。

阿雅跟刘玖菊一样租在那栋公寓里，每天放学时她很少不跟刘玖菊一起走，她早上会走南门的吧，要是今早从南门走，能遇到阿雅的话就好了，吕也打算让阿雅帮他这个忙，让她向刘玖菊转达这个危险的讯号。

也许会遇上，也许会错过吧，至少要给自己赌一把，仅仅是为了心里担心的她。

从南门去学校真的要走好远一段路，也许还会遇到刘玖菊。但吕也不希望这次会遇到她，每一次刘玖菊从公寓出口走出时，她的身旁总会跟着一个女人，吕也不傻，他知道那是刘玖菊的母亲，一模一样的亚麻色黄发，如出一辙的的背影姿态，吕也不敢多看，要是不注意看到的话，他就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一股压力，要不慢下脚步看着她们消失在上学的人潮里，要不就自己迈开步子甩开她们。

几次之后，吕也便再也不在南门的路途上出现，这也是他现在一直钻北面围墙洞的原因之一。

再走一次，吕也不希望遇到刘玖菊跟她的母亲，最后一次，过了今天，他可能再也不会走那条道；过了今天，他可能再也不会走进那栋公寓；过了今天，他可能再也不会面临1101的门口；过了今天，他可能再也拥抱不了她的存在；过了今天……

睁眼后就没有再睡下，脑海里，那些情节模拟了一遍又一遍，心跳的震感强烈了一层又一层。他第一次这么亲切的感觉到自己对她的喜欢，有点麻木，有点痛苦，还有点欢喜。

刘玖菊的笑在吕也的脑海里重复上演，那些拥抱过的场景，那些亲吻过的情节，那些不敢踏出去的脚步，那些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

我会一直在她的身旁吧，就算说出了分手，就算她接受了我的决定，我还是将这份喜欢延续下去吧。

如昨的一天，吕也安静地掀开被子，严寒一直都在，甚至比昨天来的更透彻，他没有管这些，温度什么的，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这是初三时候吕也第一次起的比吕行早。

安静的穿完衣服，安静的洗漱完毕，安静的喝完碗里的粥。

“我先走了。”无力的打开门，懒懒的丢下了这么一句。

“你不等吕行嘛？”母亲问着，这时的吕行才进入了吃早饭的环节。

“不了，今天我想自己一个人。”

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从什么时候起就是了，杨光走了之后嘛？还是初二的开头就是一个人的世界？那些流过的泪的画面一幕接着一幕，在母亲面前的嚎啕大哭，自己躲进角落里默默的哭，忍着眼泪的哭，无声的哭……

出了库门，像往常一样的向着西走去。路的尽头，向北还是向南，只有吕也自己清楚。

不急不慢的走着，在这条渐变陌生的路上，吕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前面遇到谁，他害怕遇到熟人，甚至是同班同学，此刻的他除了阿雅，谁都不想遇到。

走过这条道，经过那个球场，公寓的全部面貌就这样全部暴露在了吕也的身前，面前的学生不算很多，他们有的背着包，有的手提着，有的步伐缓缓，有的脚步匆匆，那缓缓而行的一定是跟自己通道的初中生吧，而那匆匆忙忙的想必是南面二中的高中生。

吕也没有昂起头，他是忍着的，事已至此，自己应该学着去克制，学着去习惯没有她的生活。11楼的窗口，它是哪番模样，1101的房间里她是否还在……关于她的一切问题，吕也想去知道，可他却失去了那份寻找答案的勇气。

他留意着公寓的出口，阿雅还没下楼？还是已经走出了区？吕也无从得知，他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公寓里，脚上的动作没有停，但他却尽力的放慢着，吕也在等待，压着内心的着急等待着。

如果说早恋的事情被班主任发现是上帝给吕也关上的一道门，那此刻阿雅的出现便是上帝给吕也打开的一扇窗。

她出现了，那个微胖的丫头。

吕也百分之百的确定是她，绝对不会错。男生的心里是有些激动的，这一刻，吕也似乎有了种绝处逢生的感觉，他那放缓的步子兴奋起来，跟上去，让自己留在她的身后。

阿雅的个字不高，吕也一眼就能望穿她的头顶。这一刻，吕也真的像一个跟踪狂，阿雅身后，就属吕也靠的最近！

“阿雅。”吕也喊着一声她的名字。

谁啊？她正要的转过头时却被吕也的一句“你不用转过来，就现在这样就行了。”

转过一半的脖子放松了下来，原来是吕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