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中年汉子,又走了一会,终于到中巴车站了。
买票上车,出了庆州,路就不怎么好走了,破旧的中巴车一路摇摇晃晃,一会上客,一会下客,晃了差不多一个半时,加上等车的功夫,这路上,差不多花了两个多时了!
终于到目的地了,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这一趟旅程折腾得,真是够呛。
赵志隆中巴车颠得屁股都有点疼了,揉着屁股下了车,观察着这个没来过的异乡镇。
这是一个偏僻幽静的乡镇,没什么高楼,工业很少,家轿还没有大量普及,所以空气质量不错,乡民生活节奏很慢,倒是一个适合生活的地方。
打了电话给肖有福,告诉他,已经到青云镇中巴站了。
不一会,肖家福来了,这家伙,瘦了一大圈了,估计这些天被员工和供应商也是逼得够呛!
“哥,现在去哪?”肖家福眼巴巴地望着赵志隆,多么希望他说,立即去厂里看看呀,唉,这些日子真是苦鳖透了,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啊,一入赌场深似海,从此家产非肖郎!都是自己瞎折腾的,有两个钱烧手,非要去赌城耍耍,现在傻眼也完了,全靠眼前这位救场了!
“去哪?”赵志隆没好气道,“先找地方吃饭去,这一路上颠得,把肚子里都颠空了!现在饿得慌!”
“不如,去我家吃吧,”肖家福试着开口道,“这里穷山恶水的,也没什么像样的酒楼什么的,您会不习惯的!”
看着肖家福诚挚的神情,赵志隆沉思了一下,道:“也好,不过现在去你家吃饭早点了,这样吧,你先让家里准备点吃的,我找两块面包垫垫,先去你厂里看看吧!”
肖家福喜出望外,真要您这么说呢,赶紧应声:“好好,都依哥您的,走走走!”
赵志隆找了家卖部,买了两块面包,一边啃,一边跟着肖家福往他的厂子那边走。
厂子设在一个废弃的学校里,不大,也就几个车间。
赵志隆稍微了解了一下,颇感失望,跟想象中差得太远了,还以为能做高级点的东西,比如石墨烯、柔性材料什么的,就是次一等,做点润滑剂也是好的,而这家厂子呢,主业就是造铅笔的,兼做一些电池负极材料,附加值低得很,没有太大的发展空间,未来肯定要被大工业淘汰的。
肖家福的厂子,说是厂都抬举他了,本质上就是一个来料加工厂,赚点微薄的加工费,这种厂,底子薄,利润低,经不起折腾,资金链一断,就拉稀了。
在来之前,赵志隆还是报以幻想的,希望以这家企业为起点,在实业圈子做出一番事业的,被现实这么一打击,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心里凉透了。
在来之前,赵志隆对此行抱以巨大期望,也对石墨这个行业做了许多功课,对这个行业的起步、现状和未来发展都研究了一番。
其实用石墨制铅笔和电池的技术,在0世纪初就传入中国了,当时称为“电煤”和“笔煤”
的石墨,推动了中国石墨矿采掘业的发展,民国时期,民间资本就成立了大量的铅笔公司和电池公司,进行该项生产,现在,肖家福的生产工艺和技术,仍然是民国的那一套,难怪赵志隆非常失望了!
世界石墨产量的绝大部分消费都集中在r&b、美国、德国和英国等工业发达国家。我国石墨生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7%。主要发达国家如美国、r&b、韩国等已经停止石墨矿开发,转而从中国进口廉价原材料,加工后高价再卖回中国。
与此对应的是,长期以来,中国的石墨行业处于低端无序化开发的状态,各大主产区各自为政。受制于深加工技术的落后,中国石墨企业产品大多附加值低,价格竞争激烈。整个石墨市场处于低端产品供大于求,高端产品供不应求的状况。高端产品如柔性石墨、氯化石墨等技术被美日德韩等少数几个发达国家垄断,国家在这个层面处于严重饥渴状态,如果能有所成就,国家必然重视,自己的社会地位和财富也必将水涨船高!
所以,当赵志隆听说肖家福家里是干石墨这一行业的,也是起了野心,幻想着能在这个行业,搅起一番风云,成就一番大业的。
而随着科技的日新月益,一些新的发展方向已明显呈现,更高级的石墨制品和工艺正在蓬勃发展,主要有以下几个方向:负极材料、等静压石墨、柔性石墨、石墨烯、碳纤维等等。
其中碳纤维早已深入到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高尔夫球杆、渔具、球拍、羽毛球拍、箭杆、自行车、赛艇等,而柔性石墨更是一种优秀的密封材料,在工业中被大量应用,这两个方面,我国已有不少研究所和大学研究机构在努力突破。
而有关石墨烯的研究,我国还基本上是一片空白,这也是可能导致人类科技和生活方式的颠覆性革命啊,赵志隆是多么希望站在时代的风口上,分一杯羹啊!
强忍着不爽的情绪,赵志隆看完了整个生产车间和流程,离开了这个粉尘飞扬的空间,在室外郁闷地点了根烟。
一点技术含量没有,污染还这么严重,现在环保抓得那么严,这种作坊,迟早要被政府关停,理想那么丰满,现实那么骨感,唉!
真不想再掺股了!
但是,答应下来的事情,总不能食言而肥吧,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话不算数还怎么混啊,真是纠结。
肖家福凑上前来,陪笑着道:“哥,怎么样?”
赵志隆吐了口烟圈,没好气道:“不怎么样!”
肖家福:“啊……”
赵志隆:“我说,你这厂子,打算开几年啊,一点技术含量没有,粉尘污染还这么重,就不怕政府突然下达通告,直接关停?”
肖家福:“不会吧,我们这地方,鸟不拉屎的,也没几个厂子,一年到头的,也没有什么重要人物会来看看,再说了,乡镇这么穷,还指望我们这个苦哈哈交点税养几个人呢!”
赵志隆:“你说得算有点道理,不过,我怎么总觉得这一笔交易不那么靠谱呢?”
肖家福一听,急了,苦着脸道:“哥,您可不能不管我啊,您要是不管了,我就完了!”
赵志隆看着他一脸可怜相,也是不由地心一软,罢了,再给他两百万而己,也不算什么大钱了,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以后做决定啊,要看清楚,想清楚,三思而后行,可不能再这么任性地义气用事了!这次是三百万,下次一冲动,还不知道多少呢,引以为鉴,一定要引以为鉴!
赵志隆拿定了主意,淡定地抽着烟,故意吊一吊肖家福。
人性嘛,太容易到手的东西会不那么当回事,就像娶妻,千难万难才讨到了的老婆,才懂得好好珍惜。
不能答应得太随意了,要装出非常犹豫不决的样子,经过他千求万恳再勉强答应下来,效果会更好些!
赵志隆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似乎准备随时回家的姿态,可急坏了肖家福,这子慌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要使劲抓牢了,不然,可就全完了!
他跑前跑后,一口一个大哥,脸上的笑容挤得肌肉都快要抽筋了,才听赵志隆慢慢道:“00万,可以给你,不过嘛……”
肖家福听得心头一凉,这位爷不要要提什么过份的要求了吧?不过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死猪还怕开水烫?于是强笑着道:“哥,肉已经在砧板上了,你有什么条件?说说看,我都接着!”
赵志隆看着肖家福一副躺在地上就不起来的无赖相,无语道:“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种见地起价的人吗?我只是不看好你的项目罢了!但你都当我弟了,再为难,我也得帮你一把啊!”
顿了一下,接着又慢慢说道:“我的意思是,今天已经很晚了,所有的手续,要明天才可以办理,包括转帐,股权转让签字,公证,你明白了?”
肖家福闻言大喜,眼睛一下子变得炯炯有神,道:“真的?”
“切,你有什么好骗的!”赵志隆一脸的不屑。
“哥,您饿坏了吧?走走走,赶紧上我家吃饭去!”肖家福热情无比,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走吧,带路!”赵志隆懒洋洋道,确实兴致不高就是了,不过现在也没别的选择了。
到了肖家福家门口,他的老父亲正提着棍子在门口等他,看见肖家福带着赵志隆过来,立刻原地60度大爆炸,拿着棍子抽向肖家福,口中骂道:“你这个败家仔,崽卖爷厂不心疼,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然后朝赵志隆吼道:“你走开,赶紧走,我家不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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