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聊

可惜这一串“糖葫芦”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最开始是徐婉林——她被岚子吓了一跳，这令她立刻就露出马脚。鱼木马发觉徐婉林在跟踪自己，一下愣了——然后也暴露出去。江草一看我去怎么全家桶都到齐了？愣神几秒，就在这关键时候，被追踪的人发现。

林雅儿告诉了江草那个人的名字：蓝南。

蓝南面无表情，只是贴了过来，先上下打量了江草几秒。“找我有事？”他淡淡问。这个声音听起来倒是非常年轻。江草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时候，鱼木马窜上来，看着那人，眼前大亮。

“您、您、您是著名的gas超能力学研究学家蓝南博士么？？？”鱼木马惊喜。

徐婉林一拍脑袋：我靠，得，都凑一起了。江草愣了好久，也一拍脑袋，蛋疼：我擦神神怪怪的东西原来是我？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鱼木马这一番话倒是令蓝南眉头舒展，笑着，“哦，原来是因为那个事情啊。你们也是超能力的爱好者？”

“是是是！我最大的理想！就是变成您啊！！！”鱼木马显得特别激动。

“变我，算了罢，”蓝南自嘲，“我可不是什么好例子。我也劝你们，早点放弃研究。”他挥挥手，似乎只把江草等人当成了闹事的粉丝孩子，便准备走。

那一席话却令木马根本接受不了，她瞪大眼睛，“等、等下！可是！可是，你不是领域内的领军人物么，超能力界，超能力界，明明……”

“没有超能力界！记住没有超能力界！”蓝南忽然极其严肃，甚至有点生气。“只有一个……骗子。”

“……”

“而且，我也早已退席了。”蓝南最后扔下这句话。忽然间，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有些灰败。他似乎一点都不愿提及此事，扔下江草几人，默默消失在人海里，寻找下一位投资者，但这次投资的项目，显然都和超能力无关了。

“怎么会这样……”鱼木马喃喃自语，仍然显得不敢置信。直到蓝南彻底消失，她才如大梦初醒，低着头，失落中思考着往回走。

江草也从对蓝南刚才一切动作姿态神情心理的审视和思考中脱离，注意到失落的木马，他张张嘴，想说，却又不知怎么说。安慰她“超能力其实是真的”？滚吧……还嫌木马不够入戏。劝导“超能力都是假的”？怕不是下一秒木马就拿他来发泄一波负面情绪。毕竟木马哲理の1：让别人不开心是让自己开心的最好方式。

终归，他也只是叹一声，默默跟在木马背后。

跟了很久吧，木马最终回到房间，似乎注意到江草的尾随，她没关门，而是直接趴倒床上，等江草进来，她闷闷声：“干嘛啊……”

“聊聊？”江草脑子一热。

那个蓝南的嫌疑，不重要，江草内心忽然涌起的思绪是：想劝说鱼木马结束这种注定无结果的追逐。林雅儿说，那个人混挺惨的，浪费了年轻时最为卓绝的天赋与才华……他突然很害怕，害怕木马也这样。这令他感到负罪。

“聊什么？撩妹？握，你不是gay佬么？”鱼木马懒洋洋抬起侧脸，泛黄的光，令那副柔美的线条，像一片甜味的云，“……我才跟你没什么好聊的呢。”鱼木马撅起嘴，只傻乎乎金鱼的模样。

“吃薯片么？”

江草没回话，从柜子里拿出零食。

“谢谢，”鱼木马懒洋洋接过，“竟然用其他女人家的零食来养另一个女人，哦呼~嗨呀男人~”她眉眼弯弯，似笑非笑。随性的模样，倒是平添几分勾人颜色。

“算是道歉？”

“噗~道歉什么啊~？”鱼木马虽然这样说着，但是眉头微微舒展开来，明显是开心和心情舒畅的样子，江草一看这样，就明白，她的确是在等待自己道歉。

于是江草微微扬头，有些感慨地，“可能，有些时候对你话说重了点吧，没太尊敬你心底，比较崇拜那个人吧。我想了很久，gas于你而言，是个很特殊的角色。凭心而论一个人追逐一件事很久，没那么容易放下，也没那么容易……接受真相。”

“什么意思？”起初鱼木马还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真相”二字，鱼木马愕然一瞬，反应过来恼怒地愤然。

“其实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木马，那些说辞别人劝过你一千遍一万遍……我没必要重复说了。”

“既然知道就早点闭嘴。”鱼木马冷哼。

“我只是想问，这么多年研究，你有找到某些决定性的东西么？”江草深吸一口气，语气渐渐凝重，“比如，最起码，gas的真容？和……暗地里的身份？”

“……”木马突然间非常动摇。

“果然没有对吧？”江草自信笑。废话，能不自信么，自己暴不暴露，他最清楚了。而且，再没招，他还有记忆消除（魔法）大法。

“……是又怎样？”木马偏头，“关你卵事。”

“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为你不值。”江草一字一顿，但说出这话，他的内心却是相当复杂，和别人亲口说自己虚无缈缥…感觉都要快人格分裂了。饶是如此，他还是收拾心情，缓慢道：“木马，而且，我不认为你真的追崇所谓‘gas’，你只是追崇你心中的一个英雄，一个能拯救你的英雄……可惜，gas不能。”

“你。”

鱼木马原本慵懒的姿势已经僵住，变得生硬又诡异。她目光很微妙地盯着江草，说不出是恨，是怕，还是疑惑。

江草理解那种感觉——那种内心以为光明宏伟的东西，忽然间，就被人戳破了。而最疼痛的是他扣心自问那个泡沫里的风景，在泡沫构建之初，他就明白。那种感觉痛苦如刀割，可他比谁都明白，长痛不如短痛。

“木马，我不是说，那些东西很假。只是太虚无缥缈，而你也目的不纯。如果可以，还是及早摆脱。人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英雄，你得去……”

“——说够了么？”

床上的人忽然立起，表情清冷得犹如一潭荷池。

“啊？”

江草声滞。

“我、问、你，说够了么？？？”

恼怒娇俏的女声，一字一顿，一音一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