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承诺

木马的确在把自己当做某种意义上的“gas”替代品。

这是江草思考六次后终于确定的结论。

不好，这很不好。所以他觉得他该去找木马谈谈，但谈谈就有用么？说点话就有用么？他知道其实没用，他知道那些更多只是心理安慰。若真要解决这件事，他需投入的时间，投入的精力，以及……要承担的风险……

就太大了。

真的太大了。

他已经给自己生活增添了岚子这样一个变数，要再增添一个木马么？他可不敢肯定自己木马这个思维发散的少女会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触发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木马就像一只魔女，从到大，都是他的噩梦……也是他的命。

晃晃头，不想太多，根据徐婉林提供的“木马秘密基地”地址，江草来到一个，拆到一半的，废弃钢厂。

在这座将死的城市里，留有很多这样的遗迹，大跃进和疯狂基建扩张的“遗产”。与墓碑不同的，遗迹不会刻上谁的名字，墓碑守望的是一个人，遗迹守望的是一个时代。

这新旧交接的时代，有个怪人，叫鱼木马，她有个同样古怪的朋友，叫江草。

门口的锁自然留不住江草，江草把随身携带的皮卡丘木雕扔进去，然后幻想木雕——这还是他帮岚子寻亲时学到的新姿势。

“唰。”

江草瞬移入院内，他四下打量，确认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后，他才朝内部走去。

如法炮制又破了三道锁。最终，木马的个人“窝”，暴露在江草面前。令江草啼笑皆非。入眼是很很简陋的房间，似乎是传达室改造的，但被木马刷了墙，贴上花花粉粉的墙纸，和星星贴画，搞得十分少女气息。床自然也是少女的，但床下就不少女了，杠铃，健腹轮，哑铃，沙袋，甚至好像还隐约摆了一个……坏掉的木人桩？

我凑木马这是要练绝世神功么？

书桌倒是正常了点，不算简陋，也不过分花哨，上面有很多信纸，很多笔，有几张散落在桌上，有几张是密密麻麻的单词“gas”，有几张，则是花花绿绿用颜料涂抹什么。江草上去看了眼，是犹如儿童艺术课练习一样的简单绘画。上面三个……额，人？应该是人吧，看起来很，手牵手在一起，大家都很开心。

至于为什么江草会知道这么模糊的人心里很开心……那是因为，苟作者鱼木马刻意在人旁边写了“开心”二字。

真是个傻姑娘……

这时江草的视线忽然落在一本很厚、也很旧的日记本处。他本来不想拿起，但日记题目一下吸引了他，《gas绝密观察手册》。我凑，这是什么跟踪狂的邪恶笔记么？他喵里面会不会有个绑架计划？

日记本有密码锁，但难不倒江草，以江草对木马的了解，她用的数字要么生日要么就是000、999这类。因为复杂的木马会忘……

在学习以外的地方。木马一直忘性挺大。挺迷糊的。

随意猜了个666，“啪”，锁打开了。果然还是这样，唉，这孩子，这么多年习惯密码就没改过。江草一面心里吐槽，一面默默翻开。

“007年1月7日。晴。爸爸说妈妈跑了，我不信，他肯定把妈妈藏了起来。”

第一页，竟然是这个。

江草愣了下，对鱼木马家庭，他也略有了解。鱼叔叔是迂腐老牌科学家，脾气犟，原则高，知识分子那种臭傲气他冲得很。和院长闹矛盾，别人劝他送礼，他不去，说：有种就把我开了啊！

——院长十分感动，并实现了他的愿望。

后来又发生很多很多事，论文被剽窃、占据，专利被抢走。性格决定成败，鱼叔叔怎么都想不通，怎么都觉得不公平，所以他坚持要各种强硬反抗，甚至冲动打人，因此……越过越狼狈，最终，沦为天桥下的一只醉鬼。

鱼妈妈就这么被气走了，临走前，没带走木马。据江草说：木马妈妈曾在木马床前流连很久。但江草猜这是木马编的。

因为如果木马那时真的醒着，她不可能不拦住她妈。而如果真那么留恋，那到最后，应该会带走才对。

女人绝情起来，总比男人狠得多。

不过更加细节的东西，江草就不太记得了，他飞快地翻，中间很多都是木马寻找妈妈这样的，幼女孩儿的梦呓，以及木马欺负江草时心理活动。而木马当时欺负他的原因竟然是觉得他可爱……？

太恐怖了……

又翻，翻很快，突然，江草翻到了，他很在意的一页：

“011年八月16日。”

“妈妈大概再也找不到了，爸爸总是喝酒，味道好难闻。午餐，又没有。家里也没有菜，邻居给了鸡蛋，做蛋花汤，味道很好喝。”

“虽然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但是，木马不需要他们啦~~从今天开始，木马会有新的人来拯救，他帮木马打跑了坏人~还答应~要给木马一个新妈妈和新爸爸~会让木马天天开心~天天有好吃的包子……他说，他叫gas。”

“名字，很好听，是英语？似乎学起来也不难……反正，这个名字，木马以后每天要练一千遍~~”

“直到…直到…直到他来救我…来实现、实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