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似梦非梦

师北落揉了揉太阳穴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岚呢？还有轩辕掌门、映心姑娘他们都怎么样了？

蓝衣女子的声音有些缥缈的美丽，淡然而又和蔼：天焚谷中发生的事我已经听他们尽数告知。多谢师公子拼死保护我族子民，我方能及时赶到，将你们带回幻瞑界。

师北落闻言理了下思绪，又回忆了下昏迷之前的情形恍然道：这么说，尊驾便是梦貘所在妖界的主人？也是最后关头击退黯刹救我们的人？而这里便是妖界，是那些梦貘一直想返回的故乡？

蓝衣女子道：不错。没想到这些流落人间的幻瞑界子民最终竟然凭借琼华废墟中的紫晶石归来，当真是造化弄人。

蓝衣女子感慨之余似乎陷入了沉思，而师北落开口道：敢问妖界之主，我的其他三位同伴现在都怎么样了。

蓝衣女子道：那三人虽然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索性并无大碍，经诊治后都早已醒来，只是那位轩辕归猊侠士之前不知被何物所伤，元气大损，恐怕需静养一段时间方能恢复。而师公子本来身上的伤也无大碍，本应早就醒来，但却似一直沉睡在梦中。

师北落料想定是之前的怪梦作了太久，但此时也无暇多想这些，只请求与梦娄岚等人相见，妖界之主便命令属下去请其他三人一同前往议事厅。

四人终在议室厅相见，自然先是一番互相关心之词。

梦娄岚先对师北落说道：师大哥，你没事真太好了。听这里的主人说你昏迷了好久，我们都很担心你呢。

师北落本一直在努力回忆梦中之事，但一看到梦娄岚那纯真的笑容，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放心，不碍事。大家都没事就好。对了，听说轩辕掌门内伤仍未痊愈。

轩辕归猊叹了口气道：唉，只怪自己平生就喜好奇异兵器，见到血镰时太过鲁莽，被这上古魔器伤得着实不轻。

这时映心又上前一把抱住师北落的脖子道：主上，映心刚才以为再也见不到主上了呢，呜呜呜。

师北落自是又被吓了一跳，但想到之前在天焚谷底确实九死一生，而映心年龄不太，心智也似姑娘一般，也难怪被吓坏。一时间师北落不知所措，只把目光投向轩辕归猊和梦娄岚，但二人也一脸尴尬之色不知如何开口。

好在妖界之主此时看出气氛有些不对，上前开口打破僵局：刚才听各位所言，这位轩辕掌门是被上古魔器所伤，难不成就是这位映心姑娘手中的武器？

映心闻言这才放开师北落对妖界之主道：没错，就是我的好朋友赤月血影，（亮了一下血镰）这人一出现就想打赤月血影的主意，活该！

轩辕归猊摇头叹气不语，且听妖界之主道：映心姑娘似应是魔族中人，而这把镰刀凶煞之力极强，应该是魔族之物不差，只是映心姑娘缘何会出现在天焚谷底，又为何将凡人之躯的师公子奉为主上？

映心收起血镰道：这些我都不记得了，但血镰肯定不会骗我的。而且就算你救了我们，就算你是这个妖界的主人，也不代表我们就必须把我们自己的事都告诉你吧？

妖界之主闻言莞尔一笑道：映心妹妹说的对，是我冒昧了。对了，其实大家也不用称呼我妖界之主什么的，我幼时也是在人间长大的，到现在一直沿用着人间的名字——柳梦璃。

“柳梦璃”梦娄岚道：这名字真好听，而且也有一个“梦”字呢，那以后我就叫你柳姐姐吧。

梦璃闻言道：梦姑娘性情率真可爱，能有这样一个妹妹，梦璃倒是很开心。

梦娄岚盈盈一笑，随后道：对了柳姐姐，我之前听那只大梦貘说梦貘一族向来以人的梦境为食，这是不是真的呀。

梦璃点点头道：不错，是这样的。你们最近做的梦说不定也已经成了他们的食物了，不过你们放心，这对人一点害处都没有，而且还会将人的梦保存一段时间，要是你们谁想回顾一下自己的梦境，我倒是可以帮这个忙。

梦娄岚：咦，听起来蛮好玩的，我最近倒是经常作一个很奇怪的梦，但又一直记不太清，如果不是很麻烦的话，柳姐姐带我去看看好吗？

梦璃道：自是可以，这样，我先去准备一下。稍后妹妹前往妖界之心便可，其他几位若是有兴趣，亦可一同前来。

映心闻言拉了拉师北落的胳膊道：主上主上，这个听起来是挺好玩，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师北落此前一直在努力回忆昏迷中的梦境，闻听此事自然很有兴趣，便点了点头。

梦璃随后先行离开，此时可以四处走动搜刮一番，幻瞑界离开后将无法再返回，所以一定要搜刮个遍。有龙胆草和玉真散各两份，分别可以群体加血和加真气，前期作用很大。之后沿正路一直走便可来到妖界之心。

梦璃已经准备好了一面铜镜，告知众人镜中可重现被梦貘吞食过的梦境，随后问了一下梦娄岚做那个怪梦的大概时间，梦璃便来到铜镜前，念起咒文“梦影雾花，尽是虚空”

此时镜中影像开始模糊，渐渐变成一团漆黑，随后开始出现了另一番画面，众人都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

却见镜中梦娄岚似乎处在天空之中，脚下是一条银色的河流，梦娄岚身体随着河水的流淌而向前移动，而周围画面在不停的更替，要么是秀丽的山川风光，要么是欢乐喧闹的都市村庄，总之都是一些美好的景象。而许久之后，似乎来到了一座祥和的山林之中。

此时梦娄岚道：咦，这里有些像我从长大的地方。

众人闻言愕然，但随后镜中的梦娄岚正继续移动准备穿过这片山林，河流的前方却出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身影，女子看上去非常慈祥，轻轻地抚着梦娄岚的头，对她点头一笑。镜中的梦娄岚也随之停止了移动，冲着那女子也是一笑。至此画面渐渐模糊消失。

梦璃此时道：妹妹这梦还真是奇特，按照常理，梦中之人皆是见过的人方能完整的幻化出形貌来，却不知最后出现的这位女子妹妹可认得。

梦娄岚挠挠头道：好像，并不认识下，不过看上去是个很好的人，给人感觉很亲切。

梦璃道：既是如此，或许是前世所留记忆也不无可能，不过轮回转世，前尘旧梦皆重头来过，妹妹应该也不必太过深究的好。

梦娄岚点点头道：嗯，岚知道了。不管怎么说她的样子我这回终于记住了，以前在梦里看的总是很模糊。

梦璃轻轻一笑随后道：那么其他三位可有什么梦境想要回顾吗？

师北落此时上前，道出昏迷中所作怪梦之事，梦璃闻言道：这恐怕要让师公子失望了，梦貘向来只吞食外界梦境，师公子的梦是在幻瞑界中发生，应是无法回顾。却不知师公子可愿将梦中之事说来听听。

师北落点点头，简单将梦中所见讲了一番，随后补充道：话说回来，在下梦中的河流与岚刚才梦中河流有些相似，但周围景像大不相同，最后出现的女子也并非同一个人。

梦娄岚闻言一笑道：怎么还有这么巧的事，师大哥也梦到了那条河呀。

而梦璃此时道：你二人这梦境略有相似之处，而且从梦的时间来看也极为接近，此中或许有什么玄机，只可惜梦璃不太擅长解梦之道。

而此时映心道：主上，这只是个梦而已，跟其他人的梦有相似之处，也说不定只是凑巧了呢。还是先看看映心的梦吧，我记得刚刚睡着之时有人一直对我说着一些话，但我只记得让我找到主上什么的。其他的都记不清了，你这镜子这么厉害，你帮我看一下吧。

梦璃点头施咒，但镜中一直是一片黑暗，只有映心在黑暗中静静地沉睡，众人等了许久都不见动静。

映心不耐烦地道：怎么会这样，明明肯定是有梦境的啊，怎么看不到，喂，你这东西到底管不管用啊。

梦璃道：我想映心妹妹应该是沉睡了很久，而最近又没有复现过很久前的梦境，所以才会无法重现。

而话刚落音之时却见黑暗中出现了一个慢慢靠近的身影，向映心伸手过来。之后猛然一阵波动，人影消失不见。但从人影身形及先前的场面，众人不难看出这应该是血镰重伤轩辕归猊的场面。而随后不久，黑暗中又出现了一处光亮，光亮慢慢靠近，亮度慢慢变大，似乎要把整个黑暗照亮，而沉睡中的映心突然大喊了一声“主上！”随后镜中影像尽数消失，应是映心已从梦中醒来。

映心见状撅着嘴囔囔道：什么嘛，这些人家都还记得，在这里出现又有什么用。

这时梦娄岚见轩辕归猊一直在凝神思索着什么，便开口道：轩辕掌门，你有没有什么梦境要回顾的呀。

轩辕归猊这方回过神来道：哦，我就不必了，我平时了无牵挂，也极少做梦，况且梦境终究是梦境，即便从中能看出些什么，也未必是真的。今日有幸能见到此种奇术，在下已深感足矣。

梦璃此时道：轩辕掌门说的没错，回顾梦境之术大多帮人回忆往昔之事，皆是转瞬即逝，少有些颇具意义的梦境才会被长久封存，看来今日也帮不上各位什么忙，权当带大家游历一番吧。

这时师北落道：对了柳姑娘，依你刚才所言，只要地方离得不远且时间过去不久的梦都有可能在这里重现，对吗？

梦璃言道：多半如此。

师北落拱手道：那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此时幻瞑界正接近昆仑山，柳姑娘是否能让在下看一下家父近日的梦境。

梦璃稍一迟疑随后道：本来没有得到本人同意，是不应让他人随意窥探其梦境，但既是师公子的父亲，想来也是无妨，还请师公子告知令尊姓名和梦境的时间。

师北落本意只想探知自己离家后家中一切是否安好以及父亲是否会挂念自己这个在他眼里一直不争气的儿子。便报上父亲姓名随后说了几个自己离家之后的时间。

梦璃随即念动咒法，镜中仍是先化作一片黑暗，之后出现了师放海的身影，师放海静静地站在黑夜之中，望着天空的一轮明月。

师北落见父亲安好，心中一喜，便随后镜中师放海开始自语。

月下的师放海喃喃道：夫人，落儿，你们莫要怪我将你们带到了这苦寒之地，在中原我踏错一步，以致亏欠一人太多，为了让你们能过上平静的生活，才不得已将山庄迁移。对不起，一切都怪我。

随后镜中画面一转，师放海在书房中会见一名修道之人。

师放海焦急道：道长，我儿究竟为何会有如此命运？

道士皱眉道：令公子生得眉清目秀，本应是面善之辈，但却每每令见者生恶，言行更是极易触怒他人，此种命运似是邪灵附体或是身中蛊术一般，但贫道用尽驱灵辟邪之术，也无不见起色，请恕贫道学艺不精，尚不能窥破其中玄机。

师放海神情沮丧，镜中画面随后又是一转。师放海来到了一个看似也如修仙门派的地方，正与一位长者交谈。

师放海焦急问道：怎么样，掌门，可有方法解我儿之命数？

长者叹了口气道：令公子似是天命如此，老夫也万难解开，唯有一法可试。令公子生来如此不祥，十有八九是有妖灵邪魔作祟，若能将令公子带到清气至盛之地，或许长久下来可以净其魂魄，驱走邪气。

师放海心情沉重点了点头道：好，说到清气至盛之地，当属昆仑一带最佳，我这就安排，多谢掌门。

话音刚落，镜中画面再次变换，此时已是迁至昆仑的流剑山庄之内。师放海正在训斥年幼的师北落，过后又让下人将师北落关起来。

待人皆散去时，师放海竟似老泪纵横，向天怨道：老天，你究竟为何要将此等命运降于我儿身上，他还只是个孩子。若是你要惩罚老夫，那就将这命运降到我身上便可，为何要为难我的孩子，为什么……

此后镜中归于黑暗片刻，再度出现师放海一人站在山顶望道远方自语道：落儿终于能够交到真正的朋友了。其实，为父一直在怀疑，是不是老天在惩罚为父曾经的过错，让你陪在为父身边时命运变得如此不幸，若当真如此希望你离家这段时间，能够彻底摆脱这与生俱来的厄运，能够开开心心的生活，除此为父已别无他求。

此后镜中画面恢复了正常，师放海的梦境结束，而此时在场众人一片沉默，而师北落仍是盯着铜镜一动不动

最终还是映心打破了僵局：什么嘛，主上怎么会有这种命运，这镜子一定是坏掉了，主上你千万不要相信。

梦娄岚此时也道：是啊，师大哥，岚也觉得……

师北落此时一摆手打断了梦娄岚要说的话，随后道：刚才梦中我爹惩罚我的一幕我记得是因为我帮邻居家孩子取落在屋顶的风筝，结果蹬掉了邻居屋顶的瓦片。想来一切皆为我爹的真实回忆不假。只是我离家之后先后遇到了大家这些好朋友，好伙伴，我的境遇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想来纵是生来厄运缠身，也并非无法更改。与其怨天尤人，到不如继续去做自己想做、当作之事。人应该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又岂能被未知的命运所吓倒。

轩辕归猊此时也道：师公子说的不错，古往今来一切虽有定数，但往往是事情发生后他人才给予的定论，自当下看来未来仍是人自己去创造的，所以人自是不能向命运低头。

说话间轩辕归猊两眼也一直注视着铜镜，似是也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梦娄岚此时也道：没错，师大哥，以后把我的运气也再多分你一些。

映心也握着拳头道：主上，以后映心会保护你的。

听了大家的话师北落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

而此时梦璃开口道：说到未来之事，却不知各位今后都有什么打算。

此语一出，大家都沉思了片刻。天焚谷的事情告一段落，但整个事情似乎还并未结束，自己应该去做什么，怎样来做，是该好好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