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章 没有妈妈的童年

“坐下吧，我们一起看看录像。”念昔拉了拉向宇的手。向宇这时好像才意识到念昔主动牵了他，心中的苦涩和压抑似乎也被冲淡了一些。

“你想看什么？”向宇好像想掩饰下自己的心情，第一次没有看着念昔的眼睛说话。

“你看着我！”念昔说出这句话时，有种风水轮流转的即时感。曾几何时，都是心怯、困窘的她被逼到不得不抬头。“在我心里比我成熟，凡事都成竹在胸的向宇什么时候变成不敢直视的胆小鬼了？”

“哟嚯！小念昔胆子不小啊！”沈青衣真是安静不过三秒。

“闭嘴！”向宇不看念昔，可不代表不看沈青衣。他一缕眼风飘过去，沈青衣立马怂了，“行，我不说了，我们三个人只负责斗地主好吧。”

刘雨和静芝在旁边看着他犹如看着一块朽木，二人不约而同叹了口气，刘雨对向宇说：“我们上楼去你书房找点书看行吗？”

向宇点点头示意他们自己上去就好，并指了下沈青衣，刘雨会意，在经过这个脑洞长歪了的青梅身边时一把扯住他拉走了，还留下一长串哀叫，“你干嘛？刘雨你个男人婆！轻点轻点，衣服拽得没有型了。真是的！”

念昔每次看见沈青衣和刘雨，就仿佛看见一对小儿女如何打打闹闹从小到大，那种远超一般朋友胜似家人亲友的情感让独生子女的她其实挺羡慕。“真好！”轻轻的感叹不自觉溢出嘴角、

“什么真好？刘雨和沈青衣那样？一个是笨蛋不开窍，一个是畏手畏脚，有什么好的？”向宇再次眼望念昔，“我们这样才好！”

念昔微皱眉头，“谁规定说那样不是好，我们才是好呢？每个人对于好的理解不一样，好也应当有很多种形式才对。”

向宇看着念昔认真的样子出了神，他坐下来，用力一反拉，念昔一个琅跄没稳住，直直跌入他的怀中，向宇顺手搂住了念昔。

这下念昔是真慌了，她下意识用力推了下向宇，却发现后者根本不为所动。“向宇，你让我起来，我真生气了！待会儿你爸回来看见了怎么办？快点！”说到最后，念昔都带了哭腔。

“别怕，昔昔，别怕，我就想这样抱抱你，没有别的心思。我心里难受的很。”向宇低着头，一只手虚虚环抱念昔的身体，一只手始终牵着未曾放开。

念昔最是看不得别人示弱，尤其面前这个男孩几乎是她长到现在唯一有过心动异样的人。她的挣扎终是归于平息，“你愿意和我说说你妈妈吗？”

念昔不知道自己提起这个话题合不合适，很显然向宇的情绪变化是从他妈妈进门后开始的。

不料，向宇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首先来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以后别叫我向宇了。”

“哈，什么？”念昔也没想到他脑电波怎么一下跨到了这个问题。“不叫你向宇，叫你什么啊？”

“我平常都叫你念昔，私下现在叫昔昔，你总是全名叫我，感觉是和陌生人打招呼。”向宇的语气中充满了委屈。

念昔哭笑不得，“你是个小孩儿吗？还计较这个！真是！”

“我不管，今天我生日，再答应我一个要求不过分吧。”向宇看样子是下定决心先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你怎么像个小孩？”念昔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你说希望我叫你什么？和刘雨沈青衣一样叫你向老大或是老大？”

“你能和他们一样吗？你对我上上心吧！”向宇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孩居然还能这么调侃他。

“我平常也没有经验，怎么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啊？”念昔很狡猾地把锅丢给了向宇。

向宇抬起头，看着念昔说：“有人的时候你叫我阿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我宇哥哥吧。”

“不行，阿宇还行，宇哥哥不行，我叫不出口。”念昔一听就慌了，她没想到向宇给出的两人昵称这么黏糊。

她不敢说向宇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真的顺着心里默叫了一声，那霎时涌上的情感和羞涩让她差点不知怎么说话了。

“为什么不行？我们开始在楼上不都做好了约定吗？宇哥哥只是我们私底下的称呼，好不好，昔昔？”向宇抬起头殷切地看着念昔。

念昔第一次发现男孩子的眼睛也会说话，也能传情，也会让人移不开。她恍如被蛊惑一般傻傻地点头说：“好。”

向宇脸上光彩大盛，他情不自禁举起那只一直没被自己松开的手，放在嘴边，将嘴唇贴了上去。“昔昔，我还是得再说一次，今天我真是太开心了！”

“哦，哦，~”看着他的笑容和动作，念昔整个人像喝了老酒，始终晕晕乎乎的。

“我说了小念昔肯定被老大吃的死死的，你们还不信。”还是沈青衣，他一句话像声炸雷惊醒了迷迷糊糊的念昔。

她闻声看去，之前那三人已经倚在楼梯上，沈清依和刘雨一脸灿烂，静芝面上平静，眼里却略有担心。念昔想挣扎，低头看见向宇目光后，向朋友们坦然一笑。

“饿了没？你们下来吃点水果吧，我要小刘哥哥给我们去军区食堂带饭了，一会儿就能吃午饭。”不知道是不是过生日的原因，向宇今天难得的话多和亲和。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老话还是有道理的。”刘雨对静芝说，“不要太担心。”静芝点了点头，可是看着携手并肩走向外面小花园的两人，她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边两人可不知道后面朋友们的多虑，初夏的月季花开得正艳，即使带刺也依然让念昔忍不住掬手一朵凑近欣赏。

“小心点，别扎到手了，到时哭了别怪我笑你！”

“我会那么不小心？”念昔轻瞥了他一眼，话音还没落，“啊！”手被扎了。

“你看你！”向宇急得连忙把念昔的手拉了过来，放在眼皮子仔细端详，“还好，刺没有断在里面。疼吗？”

“不疼。”念昔另一只手迟疑了下，还是很坚定地放在了向宇的脸上，然后用指尖戳了戳他的心脏位置，缓缓地问道，“你疼吗？”

向宇愣了，他真没想到念昔会问的这么直接，哑然一笑，“昔昔，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够啊。”

“别转移话题，……”念昔停了下来，就在向宇以为她忘记了什么时，一声柔柔的声音再度想起，“宇哥哥，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向宇的心紧了紧，顿时酥软一片，“我爸和她属于那个时代典型的相亲介绍，或者说的不好听，也带点家族联姻的味道。我爸，你看见了，就是一个典型的部队大汉。”

“谁说的？我觉得叔叔很好，虽然和我爸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可气质也很棒，很阳刚的。”念昔觉得向宇对自己父亲的评价太简单了。

“我也觉得我爸很好，男子汉一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们有同样的看法。”向宇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下情绪，“比如我的妈妈，她可能觉得和我父亲生活是件极其痛苦和煎熬的事情，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印象很深刻。她走的那天天气很好，也是这个季节，大院里面红花绿草大树。她拖着一个行李箱头也不回，我跟着她从房里出来，一边喊一边追，直到军区外面公交车站，她一次头都没有回过。”

向宇的声音很平淡，似乎当年妈妈冷漠离去未曾留下什么印记，也没有给他造成任何伤害。但念昔却意外地深切感受到了若干年前那个小小的他还在伤怀的心。

“也许你妈妈有一些苦衷和说不出的原因。”念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之前她的世界中只有吴爸吴妈和静芝爸妈这类的版本。向宇父母的一切显然大大超出了她的认识，本能地不想让向宇太过于伤心和沉溺，她只好用自己都觉得拙劣的理由来开解劝慰。

“没事，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哭喊妈妈不要走的小男孩了。”向宇摸摸念昔的手，“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生活中只有爸爸，爷爷和奶奶。但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她突然回来了，只问我和不和她一起生活，我当然拒绝了，她和爸爸不知道说了什么又走了，还是像之前那样毫不回头。不过我已经不伤心了。”

向宇觉得手背一热，念昔的泪水滴落了下来。“傻姑娘，你哭什么？”向宇赶紧从口袋中掏出纸来轻轻拭去了念昔的泪水。

“我是真的不伤心了，要说怨恨也没有了。从道理上我承认这是我妈，和普通人一样。只是这几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经常和我爸商量让我去她那儿住一段时间，上次给你带礼物就是。”

“也许是你妈妈想弥补你，很少有母亲不爱孩子的。”

向宇笑笑，“我不觉得她是觉醒了迟来的母爱，最有可能是其他原因。现在想来最奇怪的是他们明明没有感情，也分开多年，甚至不在一个城市可他们也不离婚？不过管他呢，我做我该做的。”

念昔鼓励似的回握了向宇的另一只手，“这样就很好，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就像你给我的第一印象。”

“我在你心里这么好？！”向宇确实高兴听到念昔对他的高评价，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境下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