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贪心鬼

郑秀妍是站在三楼的扶栏处看的比赛，因为二楼的冰场早已围满了人。.biqugev郑秀妍第一次发现冬天的商场其实非常闷热，就算不是拎着大包小包上上下下的跑着，也格外的闷热。她靠在栏杆上站着，不断用纸巾抹着从耳根处沁出的汗水，焦躁地盯着冰场上踉跄的人影，她的身侧也围了一圈的人，只是相较于楼下稍微少些。

看着金瑞霖被吴泰俊和工作人员一路护送出去，郑秀妍也转身抱着菊草叶玩偶一路小跑，尽量踮着脚，外套里的纯棉单衫渐渐被汗水打湿，湿塌塌地贴在脊梁上，只有跑到商场外看着被围住的救护车，静静的站在人群中，面颊上偶尔拂过的风才有些许凉意。

金瑞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睡着了，伤口发炎加上体质原因送到医院之前就开始发烧，挂上吊瓶之后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郑秀妍按照吴泰俊的提示走到门口时，金瑞霖还在病房中睡着，中途没有醒过。

吴泰俊看见郑秀妍蹑手蹑脚推门进来，一眼看见对方手里拎着的玩偶，笑了笑说着“西卡你来的刚好，我现在可以腾出时间去找一个护理人员，你先帮我看一下。谢谢。”

“没事的，你先去吧。”郑秀妍小声地说着，手脚僵硬，机械地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

关门的声音很轻，但是落在安静的病房里却格外清晰。

郑秀妍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像是无奈，又像是怅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些人明面上应该是娇生惯养的财阀少爷，按理说是不该受一丁点儿苦，到她面前却老是碰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或者动不动就发脾气，不知道平时是不是活的太憋屈了。

等吴叔帮他把护工找过来了，自己就走。郑秀妍眼神慢慢坚定下来，下了决定。

她小心翼翼地撑着脑袋，将椅子轻轻向前面挪了挪，坐在床边看着对方。好像自从他开始准备升学考试之后，或者说没有继续到学习拳击之后，她就很久没有仔细地看过金瑞霖了。她的目光一点点的在对方脸上挪动，入目就是金瑞霖疲劳过度导致的苍白脸色，头上包了厚厚的纱布，下巴的伤口还没有结疤有血块凝在上面，可这些都不妨碍他与其说是俊俏不如说是精致的长相。

睫毛浓密铺散开来，在脸上打下一片光影，鼻梁很高，鼻头又小，和他随着呼吸略略起伏的唇珠一般，一张脸想尽办法的透着甜。明明是男孩子，长得比自己都好看，闭着眼睛的金瑞霖愈发的温柔，上挑的眼角凌厉的傲气都被他藏了起来。郑秀妍突然想欺负他，欺负他哭出来那种，想伸手掐住对方的脸，捏住他的鼻子让他睁开眼睛，委屈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

郑秀妍喉咙滑动，偏开视线，落在他吊着点滴的手背上。郑秀妍轻轻压了一根手指上去，觉察到了凉意，冰的像铁块，她伸出双手避开输液针小心地给他捂着，直到感觉两人温度一致才平手轻脚地准备起身离开了。

她没有理由在这里呆太久，她还要去上课，公司最近又有了消息说是要准备筹备新的女团了。金瑞霖有专业的护工照顾，并不需要她。以后，他会去最好的大学，或许会成为金家优秀的继承人，或许会成为声名远播的国际巨星，会成为一切有可能，最可能的就是也会不再需要她这样的朋友。

“总是倔的像牛一样的贪心鬼，结果却是属马的，还动不动就哭，小气鬼。”自顾自的喃喃，明明知道金瑞霖听不见，但是看见对方真的没有反应，郑秀妍又有些气不过。

她拿起口袋里面的棒棒糖用力的丢在金瑞霖盖在身上的被子上，又把靠在背后的菊草叶恶作剧般的放在对方脸上，隔了一会又拿走小心翼翼的放在枕头边，头也不回的走了。

金瑞霖醒过来的时候郑秀妍已经离开了，鼻翼间是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睁开眼只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穿着护理服，站在他旁边，帮他照看着点滴瓶。吴泰俊则坐在另一侧眯着眼睛休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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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体育新闻为您播报

全国青少年组花样滑冰预选赛的男单自由滑赛前热身中出现意外，汉城站选手金瑞霖和吴成勋发生相撞事故，当时两人都迟迟没有站起来。

事后，金瑞霖与吴成勋受伤经过医生处理后又继续登场。最终金瑞霖以第二名入围决赛，吴成勋名列第六。赛后金瑞霖的经纪公司cross方表示金瑞霖已经住院休息，医生方表示金瑞霖选手的下颌、右脚踝关节、右手有不同程度受伤其余并无大碍且意识清醒，请大家放心。主办方对一些网友的不正当的评论进行回应，称相撞是意外事故，并不存在任何阴谋，希望两位选手都能在之后的决赛中取得优异成绩。

男单短节目后，金瑞霖排在第一，吴成勋则列第三，两人都是本次比赛中最有力的竞争者。自由滑前的热身，两人都在第三组上场，结果吴成勋正在进行相应热身动作时金瑞霖恰好准备离场，经过其身旁，两人躲闪不及，发生激烈的碰撞，并且同时倒在冰面上迟迟没有站起来，金瑞霖更是被猛烈的撞出。

目前，经过检查，金瑞霖的下颌被冰面或者冰刀划破，顿时血洒赛场，不过他随后缠着绷带，与吴成勋一样继续参赛，两人的坚持不懈的体育精神令人动容。

受伤后两人的发挥自然受到影响，吴成勋出现多次失误，三次落冰大翻身，原定动作即后内点冰三周跳则根本没有起跳，最终获得第六。金瑞霖也坚持参赛，虽然在自由滑中总共摔倒四次，但是坚持原定动作，尝试两次后外点冰三周跳失败后最后几次勉强成功。目前看来两人的伤势并无大碍，希望不会影响之后的决赛。”

“心疼！不过我们ares弟弟太帅了吧！《雨的秘密》那一段我能看327遍！”

“1，而且后面真的好心疼，虽然一直摔，但是还是坚持做到了。”

“期待弟弟的决赛表现，决赛加油！”

“我为什么会爱上这么优秀的人啊！这么优秀才是我爱的人啊！”

“希望弟弟好好养伤，一定要健康啊！”

与粉丝们一片骄傲自豪又担心的复杂心情不同，金瑞霖现在内心只剩下无尽的愁闷了。

金瑞霖沮丧地坐在病床上，腰身也不像平日里那样挺直，脸上也满是颓然。

其实摔下去之后他就已经有所察觉了，但是感觉和确实的知道事实之间仍然隔着无尽长河。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大学修业能力考试了，其实赛前就和朴教练协调了很久将动作难度都降低了，就是为了减少受伤的可能性，但是谁也不能算到未知意外的出现概率。

下周的高考基本上已经奠定了结局，金瑞霖揉着发胀的额头，太阳穴时不时突突的跳动，时不时提醒着他现在虚弱的身体状况，右手手腕受伤导致答题的书写速度也不一定跟不上。

考试那天的早上四点刚过金瑞霖就被滴滴答答的雨声吵醒了。

他侧身躺在病房的床上，两眼直直的望着窗帘中间只露出一条缝的玻璃窗，窗上已经有了斑斑雨痕。他睡觉一向就不是很沉，而且一旦被吵醒，再睡就很困难，翻身之间他就已经觉得睡意全无，只是疲惫的身体仍然贪恋床铺间的柔软温暖，金瑞霖躺在床上自欺欺人地闭着眼睛，脑子里却不断回放着这几个月被填的满满当当的练习册。

“金瑞霖，幸运的雨，幸运个屁。”

金瑞霖一直强迫着自己闭着眼睛直到护士间隔两个小时后进来量体温，他转正身子平躺在床上才开始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上某个虚无的点看着。

吴泰俊拿着汤汤水水走进病房时，金瑞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头疼，他说“吴叔，我要出院，至少今天下午我就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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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泰俊开着车跟着一瘸一拐的金瑞霖身后，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金瑞霖没有在乎身后缓缓跟随的黑色轿车，傍晚时分的雨已经停了，但是地上还有深深浅浅的水洼，他总是一踩一个准，鞋身微微被浸湿，他也并不在意，只是静默的向前走着。

冬天的傍晚格外的冷，平时在街道的健身区谈天说地的老人今天一个都没有，一天的考试结束学校附近的人群也消散一空，留下散落的传单证明这里曾经聚满了人。

难得还有冬天还有卖冰淇淋的，金瑞霖盯着店铺的玻璃窗发愣，不由自主的慢慢走了进去。

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两支冰淇淋，一只手拿着一个，让他身后看的一清二楚的吴泰俊皱紧了眉头。大冬天的，病气也没有完全散去金瑞霖还买了两个冰淇淋，让他有些担心。

金瑞霖握着冰淇淋吃着，因为右手不舒服，他先吃着右手上的，尽管户外的温度不高，左手的冰淇淋却在他的手上慢慢融化，甜腻粘黏的液体慢慢的滴落在他的虎口上，冰凉黏腻的触感让他格外不适应，脚下突然定住，他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巧克力酱在手背上滴落，却腾不出手去掏口袋里的纸巾。

好冷，他想。他明明已经习惯了手脚总是冰凉的，他的嘴唇和舌苔甚至是肠道也习惯了这种冰冷的刺激，可是他还是觉得好冷。

“贪心鬼。”

一片寂静中，突然有个人走到他面前这么说，金瑞霖抬头看她，她的脸上沐浴着夕阳神圣的光芒，看上去就像他模糊记忆中，曾经在波士顿的周末教堂壁画上见过的右手持剑的米迦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