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塞恩古城

塞恩古城耸立在眼前，它建造在山丘之上，群森之间，是一座坚硬牢固的堡垒。现在那道厚实的城门被拉起，露出里面阴暗的格局。阶梯旁的洋葱骑士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也许是失去了耐心离开了，也许是先一步踏入了古城里。

塞恩古城被称作通神之路，只有通过它才能到达神的国度，这看起来冠冕堂皇，实际上它却达到了阴险卑鄙的极致。

脚下起伏的地砖随时可能启动隐藏在走廊尽头的弩箭，其中通道不乏挂满钟摆摇斧的窄桥，守卫蛇人摇晃着金青色的脑袋吐缩信子，还有特殊的四手蛇人可以发射雷光，就像战神奇迹一样，落空的窄桥下方并不是无尽深渊，里面是漫地的油池，还有潜伏在其中的无头恶魔像..........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布置都足以致命，而将它们随意组合起来更是拔高了通过的难度。

奎恩已经记不清他失败了多少次，几乎这里的每个机关他都中了一遍，他是踩着自己的尸体前进，有时还会记性不好重蹈覆辙，但他总算锲而不舍，走完了这条阴暗的道路。

现在，他正对着一户通往外界的门，脚步匆匆，一个猥琐的蛇人士兵走了过来，他举着大剑和圆盾，狰狞的红目望眼欲穿，想要把奎恩碎尸万段。

奎恩也不怯战，舞动手中长刀迎去，两人在狭窄的石道间你来我往，沉浸在决斗的快意里，并没有注意到脚底下传来的震颤和上方洞口里吐落的东西。

直到那压迫滚到面前，奎恩才反应过来，那是一颗巨大的滚石在古城里复杂的通道内积累好了势能，从排出口飞跃而出，目的就是为了碾死他这样的试炼者

来不及躲开，奎恩和蛇人都被撞飞开去，掉下悬崖。

蛇人的站位比较靠外，所以飞出的弧度也阔，它没有那么好运，摔下了山谷粉身碎骨。而奎恩因为靠内的缘故，压伤比较严重，但也没有飞很远，所以没有掉下去，落在了下一层石道突出的平台上。

一位穿着圆滚滚盔甲的骑士正临界而坐，他低垂着头，看着粗短的脚下的万丈深渊，沉吟着，似乎受到了某种困扰。

突然，背后一声巨响，将他从思考的状态里惊吓出来，他回头看，有人从上面的悬崖落下来了。

“喔是你，我没想到还会见到你，哈哈哈哈。”洋葱骑士认出了奎恩，轻松地与他打着招呼，若不是奎恩灰头土脸，筋脉寸断，倒是一场感人的久别重逢了。

“你看起来不太好。”他继续神经大条地说。

“是啊，给我........一分钟。”奎恩艰难地翻了个身，从口袋里掏出原素瓶啜饮。

洋葱骑士自觉地把头转过去，就像隔着换衣间的消时闲谈一样，他说：“老实说，我又有点困扰了.........那边滚来滚去的铁球.......你看，我胖胖的，对吧铁球滚动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所以我才坐在这里思考解决办法。一定还有其他解决办法吧”他晃动着自己短小的脚丫，似乎不满足于自己行动迟缓。

奎恩恢复了身姿，走到洋葱骑士的身边来，圆乎乎骑士依然毫无知觉，嘴里嘟囔着：“如果和铁球一起滚......不行，头会晕。嗯.......”他又陷入漫长的设想里了，自我提议又自我否决，看来需要很长时间，没人能够打扰。

奎恩抬头望着延边的坡道，原本分明的阶梯都被压成了模糊的浅沟，说明有什么重物常年累月在这里碾过，毫无疑问，这是铁球的专用跑道。

震动和声音又来了，一颗铁球呼啸而过，将死去的尘土再镇压一次，涂抹均匀，带着这份威严，它滚下了茫茫山谷，不见踪影。

奎恩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期间有一颗颗铁球绝尘而过，他逐渐摸清了规律：在每一颗铁球滚下后，下一颗存在着运作的间隙，趁着这段时间，可以上进到石道的测洞里，也许古城内部有解决这道机关的关键。

洋葱骑士仍在喃喃自语，对外界变化一概不知，奎恩把他放在这里是安心的，这里是古城的安全区，没有那些机关和看守。

“再见到你很高兴，杰克麦亚。”奎恩低声说着，恰逢一颗铁球擦肩而过。

就是这段时间奎恩翻身上岸，在润滑的石道上急行，目标是铁球落空旁的侧门，他要重新进入古城。

千钧一发，在奎恩踏进门口的瞬间，铁球撵着他的脚后跟过去了。

不得不说塞恩古城设计得很好，其中的空间结构虽然繁扰曲折，但总能让人走向正确的方向。

古城的各处散落着古老的雕像，那是高贵的骑士形象，双手平举捧剑，似乎在接受加冕，如今倒塌破碎，但形体间仍不失威严。奎恩不知道，这种骑士的阶位叫做银骑士，是葛温大王麾下的主力军队，也是王都看守的中坚力量。在古代，每一位想要成为银骑士的人都要通过塞恩古城，这是凡人通往神的通道，是诞生英雄的绝命之城。

同样的，这里还有许多前人散落的遗物，都是凡世里大有来头的珍宝。奎恩途经一座土墙边，回荡的铁球在落口里积累成堆堵塞，最后的一颗在平面上滚落，轰开了这面墙，里面又隐匿着新的空间和藏起来的宝物，实在是鼓舞人心。但这快乐的收集中，同样藏有危险，奎恩发现了石室里的一只箱子居然保有呼吸，仔细打探后，那箱子张开獠牙，伸出两只枯手想要将他抱食，但被奎恩躲开了。于是它又伸出了两条细长的腿，站立起来，箱口就是它的嘴，里面长着獠牙和肥腻的大舌头。这是被称为贪食者的怪物，经常拟态成散落的宝箱诱惑探险者靠近，然后将他们吞进肚里，奎恩算是见识到了罗德兰的各种神奇生物了，但他最后还是降伏了它。

古旧的升降梯呆板运作，齿轮与锁链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噪声，奎恩已踏遍所有通路，只得站了上去，听天由命。

这次老天没有抛弃他，又或者说古城的设计者真心希望挑战者可以活着出来，奎恩被送到了一个新的石室里，他好奇地走了进去。但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时候，升降梯又上了一个层次，那里的顶部有一丛密杂的倒刺，他也没有注意到升降铁板上的斑斑血迹。只能说，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好心的出题人的，也不存在好心的神。

奎恩听着铁球碰撞和齿轮飞转的声音，循声而往，这迫在咫尺的声势，让他相信一切的源头就在附近。

终于，在踏上又一条被碾平的道路里，他进入了终极石室，这里存在着运作铁球的机关：

一个平整的石车，盛放着蓄势待发的铁球，上方的洞口是铁球的投放处，石车下方的磨坛连接着跑道，可以调整铁球投放的方向。

奎恩凑上前仔细观察，这石室四面都有出口，而投放器又可以调整反向，也就是说，可以将铁球的轨道改为其中的任意一条，这应该就是解题的关键。

奎恩将转盘的把杠扛在肩上，艰难地运作起来，此刻的他就像乡下的驴骡，要靠自己的苦力使磨盘转动。那石车实在是太过沉重了，压上铁球时更是动弹不得，轴轮交承处因为强力的扳动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音，奎恩走走停停，在四个方位都投下了一颗铁球，最后一颗没有校准，连带着他一起翻滚下去，撞开了承重的砖墙，但又是一番新天地，铁球在石道上放肆地滚动，掉到尽头的山口里去了。

奎恩挣扎着想要爬起，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翻转了位置，现在正在诡异地归位。

“喔，没想到还能看到常人.....还真稀奇啊。”

旁边的牢笼里突然传出了说话的声音。塞恩古城就是这样，狭窄的走道边挂满了吊笼，配合着那些旋动的悬斧，反而让人容易联想到严刑拷打的密牢。

奎恩抬眼看去，说话的是一位老者，虽然他的大帽子遮住了容貌，但从体态声音判断他应该有些年岁，他穿着一身老旧的长袍，手里拿着小圆盾和魔杖。

“我是罗根，如同你所看到的，被人关了起来。如何，可以麻烦你帮我重获自由吗这边是太无聊啦，我早就已经待腻了。”老者任性地说，似乎自信凭借“罗根”一词就能让人倾服。

而奎恩若不是恰巧有个朋友，还真没听过这鼎鼎大名。

“你是古利古斯的老师”奎恩又想起了古利古斯说的外号，“大帽子”，嗯，很符合，言简意赅。

“你认识古利古斯那小子还在这片大陆上呐。”罗根迟疑了一会，柔声问：“他还好吗”

“他过得还不错，在传火祭祀场休养，先不说了，我把你放出来。”

“需要钥匙。”罗根说。

“对我来说不需要。”奎恩燃起自己的咒术之火，如今的火焰今非昔比，已经旺盛得接近炉中物，“火的魔法”罗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锁在来自太古的高温下迅速融化，奎恩打开了牢笼的门。

“喔，真是太感谢你啦，终于得救了。多亏了你我才没有被带走。”

“带走”

“对呀，那些挑战古城失败的人，就被囚禁在这样的牢笼里，然后被蛇人送到某个远方去，再也没有回来。我的前面已经没有人啦，若不是你的话我可能也被送走了，虽然到哪里都无所谓，但无法继续我的旅程实在是头疼呢.......”

难怪这里有这么多吊笼，原来是预备役

“唔，我还要花些时间记录一些事情，也得回报你的恩情，正巧古利古斯也在，我还是先回传火祭祀场一趟吧。我会在那里等候着你，并且准备好课程。”

“你要教我魔法”

“老东西只有这一样东西可以作为回报了，你可不要不领情啊。”

“不是不领情，可是我连基础的魔法都学不会。”奎恩为难地说。

“但你还要继续你的旅程吧前路一定很凶险。”

“是啊，前路一定很凶险。”奎恩抬头望顶，那里巨大的齿轮与铁球正嘎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