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故人

1995年秋，因为小坝中学教育教学**成绩突出，旷校长被委以重任，调到了一所农村完中担任校长。新校长是原来的教导主任田伟国。而从另外一所中学调来一位副校长。

田伟国中师毕业就被分配到小坝中学，是教学的能手。也是旷校长一手提拔起来的，是小坝中学新生代的第三任校长。

田校长担任校长，年纪更小，不到二十六岁。是峡江县最年轻的中学校长。

这一年冬天，一场突然的变故，让蔡斯文病倒了。他请假三月，在家养病。

这个时期，经济状况不断改善，工作顺风顺水，正是蔡斯文人生事业的上升期，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妻子小凤担当了家庭顶梁柱的角色，教书、带孩子、挣钱、照顾丈夫，一个人忙得飞起来。

病愈后，蔡斯文先在学校教点历史地理等学科，直到1996年秋才恢复正常教学工作。

这时的小坝中学，只有三位上级任命的行政领导。校长主持全面工作，总务主任管后勤，副校长做的是教导主任的工作。

这时，四川省提出了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小坝中学**人数急剧增加。学校扩容，需要增添教务主任和政教主任。领导干部的缺口又出现了。

1997年秋，蔡斯文担任了学校党支部副书记，参与学校**工作，是学校的预备领导成员。这一年，蔡斯文已经三十二岁了，中师毕业工作了十四年。

这次学校内部任命，在学校没有产生波动。田校长像他的前任一样，顶住了各方压力。

1998年春，蔡斯文到区公所开党建会。临行，田校长把一个没有封口的信交给他，对他说：“区里现在管教育的书记是新调来的。刘书记一直在教育口工作，原来也是老师。”

“你把这封信当面交给他，和他熟悉熟悉，对你今后的工作有好处。”

蔡斯文有点好奇，在路上把这封没有封口的信抽出来看了一眼。他发现是小坝中学的请示报告，盖有学校的鲜红公章。

这是学校关于提拔教务副主任和政教副主任的请示报告。请求提拔蔡斯文担任学校教务副主任，提拔李世杰为政教副主任。

蔡斯文到了区公所，离开会还有点时间，就去见刘书记。他问明路径，来到刘书记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让自己呼吸平稳顺畅后，才沉稳地敲了敲门。

“进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

蔡斯文推开木门，走了进去。他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端坐在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正在批阅文件。

刘书记没有抬头，嘴里说：“你先坐一下。”蔡斯文环顾四周，办公室宽大干净，用品高端。

刘书记处理完急件，这才抬起头来。蔡斯文与刘书记对视了一会儿，张开的嘴就有些合不拢了。

还是刘书记先说话：“怎么是你？我们有十几年没见面了吧！”

“快坐，我来给你泡茶！”刘书记满脸的热情。

原来这位刘书记，是蔡斯文在小坝小学的同事刘东海。刘东海当年在爱情上败给食品男后，申请到一个去省教院离职进修的名额，走出了小坝乡。

蔡斯文后来也有点刘东海的消息，但都是传闻，并没有见过面。知道他省教院专科毕业后，到了一所乡下的初级中学，后来调入了峡江高中。因为地位悬殊，通讯不畅，两人就失去了联系。

蔡斯文不知道刘东海是如何实现从教师到区委副书记的华丽转身的。区委分管教育的副书记，是区公所第三号人物，是教办主任的顶头上司，而教办主任又是校长们的顶头上司。

看着蔡斯文一脸迷惑，刘东海就向他揭开了谜底：“今年县委从教育系统选调了些中层干部到区乡挂职。峡江高中选了两个，我是其中之一。”

“峡江高中的两个，就安排在区委作副书记，其余的安排在乡镇管教育。”

看过蔡斯文递来的报告，刘东海非常高兴地说：“在小学，我就发现你不错，今天终于拨云见日了！”

又安排道：“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我俩聚一聚。有些心里话，没处说，你来得正好。”

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子，教师模样，胆怯地走了进来，对刘东海说：“刘书记，我的调动请示您看了没有？”

刘东海一脸严肃，用的是文言，说：“已阅，日后再说。”

蔡斯文看到年轻女子通红的脸，连忙向刘东海告辞，去参加会议。

晚上，刘东海推掉了其他应酬，单独接见了蔡斯文，并共进晚餐。

区委所在地在一个平坝的边缘，从远处的高峰延伸出一脉，迤丽地走向平坝。区公所就建在山麓，原来是一座大户人家的庄园，后来被改造成了政府办公场所。

从区公所俯瞰，一条弯弯曲曲的公路绕在坝子的边缘，公路两旁建满了各式各样的房屋。离区公所越近，房屋越密集。在区公所下面，就聚集了区属各个单位和民居，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场镇。

场镇上，就有几家较为高端的餐馆，特别地准备了些当地的特色菜肴，用来接待来至四面八方的朝贡人员。

在一家餐馆的小间，刘东海和蔡斯文对向而坐。餐馆老板知道是区里大领导来吃饭，觉得有面子，忙里忙外，极尽殷勤。

待到菜上桌，酒满杯，刘东海豪气地对蔡斯文说：“我们兄弟俩先喝一大白，再说话。”

满满的一杯酒茅台，足足有三两。蔡斯文第一次喝这种酒，害怕度数高，喝醉了出洋相。但在领导面前不敢造次，就一口气干完，向刘东海亮了亮杯底，刘东海也如法炮制，一口喝干。

再斟满杯，刘东海说：“你没有变，还是小坝小学的蔡斯文。十几年了，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又感叹道：“在小学的日子真难熬啊！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小学没变，人怎样了？”

蔡斯文闻弦歌而知雅意，说：“刘书记，小美老师还在小学，他丈夫前几年下岗了。食品站红了几年，进入市场经济后，他们的日子艰难。这些人有的外出打工，有的自己在杀猪卖。”

刘东海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年真是穷途末路，教师没有地位，甚至比不上一个屠夫，现在想起来就感到悲哀。”

又说：“你在工作上有什么难处，可以给我说，你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近期，我要到小坝中学去调研一次，你不要外出。”

蔡斯文心里就有些打鼓：这样的强援，对他今后的发展肯定有帮助。但又怕和书记走得太近，引起校长的不满。这个关系是把双刃剑。

蔡斯文怀着高兴多于忧虑的心情回到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