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验收

普九验收就像狼来了的故事，喊了几年，始终不见踪影。1999年的十月初，狼真的来了，普九验收组已经到了区里。得到消息，小坝中学全体师生严阵以待。

区里专门派了一个联络员，坐镇小坝中学。联络员的到来，凭空给平静的小坝中学师生带来了紧张和不安。

这一天，下着秋雨，细雨绵绵，小坝中学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四围的大山被云雾遮住了，不能见到本来面目，小坝中学就好像矗立在平原之上，仙境之中。

蔡斯文和学校其他老师一起，从早上开始就在办公室等候。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人们心头怀揣着巨大的不安，生怕个人有些许闪失，而影响到普九验收的全局，成为全县教育工作的罪人。

验收组上午没有来，下午还是没有来。等待中的人们，觉得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特别难熬。田校长从一个办公室踱到另一个办公室，脸色似乎很难看，又似乎很祥和，也不和其他人交谈。

蔡斯文负责的教学板块，任务最重，他一遍又一遍地检查各个功能室，督促工作人员一遍又一遍地复查。档案室的各类档案堆积如山，分门别类地排好，占了满满的一间房子。他在心里不断地默记各种数据，以备验收组的专家提问。

傍晚，雨势减弱，雾气蒙蒙，天地一片昏暗，渐渐地，夜色笼罩了整个大地，教室里亮起了灯光，附近农家的灯火也是星星点点，朦朦胧胧。

没有得到上级通知，蔡斯文他们并不敢离开工作岗位，饿着肚子坚持守在岗位上。天黑了好一会儿，正当人们以为验收组这天不会来了的时候，验收组却神奇地到校了！

这次普九验收，是国家级的验收。但中央政府并没有这许多人手，于是就委托给了重庆市。重庆市自己就组织了一些验收组。这些验收组是交叉检查，其中一个组到了峡江县。这个验收组的领导和专家均是峡江县邻县的教育界人士，带队的是教育局的一位副局长。

这就好比自己检查自己，自己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自己判自己不合格，当然是不可能的。蔡斯文认为这次国家级的验收不仅不严肃，简直太过儿戏。

但他事后一想，慢慢地就觉得国家是真正的高明：重庆市事先并不知道谁来检查验收，普九工作不得不扎实推进，必须在教育上大量投入，彻底改变教育落后的面貌，工作不敢有一丝马虎；国家也对重庆市普九工作的推进了如指掌，有些方面不合格也是心知肚明，如果国家真的认真，就会打击地方工作的积极性，不如让地方政府自己来发现问题，以后逐步来加以改进，给一个缓冲的时间，以待今后过硬的复查，从而照顾地方的颜面。而交叉检查，也能让其他县的教育相关人员对照了解本县普九工作的不足，起到了一个相互借鉴学习的作用。真正做到了一举几得，这就体现了领导的艺术。

普九前，重庆市曾提出一个响亮的口号，叫“最美的建筑是学校，最美的环境是学校”，当初是没有人相信的，包括各级领导。但通过几年普九工作的强力推进，这个口号在峡江县是彻底的实现了。这，就是普九工作给峡江教育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

国家验收组晚七点半到小坝中学，晚八点三十五分离开，真正的检查时间不超过一小时。走马观花都谈不上，简直就是惊鸿一瞥。这是因为小坝中学不具有典型性，不是样板。

蔡斯文随着田校长，到学校大门处迎接验收组。到会议室简单碰头后，他就带着一位验收组成员，数了一下功能室的数量，看了一眼图书室，他负责的部分就顺利通过了国家验收。验收完毕，昏暗的灯光下，蔡斯文甚至没有看清这位领导的模样。

小坝中学地处穷乡，周边不繁荣，甚至没有像样的旅馆和饭馆，根本没有能够让国家验收组安顿下来的能力。检查验收完毕，区里领导就将验收组送到县城，住进了县城最好的宾馆。

学校给验收组准备的饭菜，他们并没有享用就离开了。小坝中学的老师们中午吃饭马虎匆忙，晚饭更是没有来得及吃，正是饥肠辘辘，正好有机会品尝这些高档的菜品。老师们兴高采烈，一派轻松。

蔡斯文深度地参与了整个普九工作，他知道小坝中学的普九工作与国家的要求还有很大的距离，普九验收过关，实属侥幸。但他深知普九工作对推动峡江的教育发展所作出的重要贡献，心里也就释然。

不久，就传来了峡江县普九工作验收通过的消息，继而又传来了整个重庆市普九工作验收通过的消息。区里刘东海书记为此专门召开了总结会，表彰了有功人员，田校长是一等奖，奖金五百元，蔡斯文获三等奖，得到了一百元钱的奖金。

普九工作顺利完成，田校长在第二年的秋季调走了，去了城郊的一所初级中学作校长，算是上级对他几年来工作的肯定。

新来的成校长是同区另外一所初级中学的副校长。那一所中学的校长是位不倒翁，十多年了，既没有下台，也没有调走。校长不动，就苦了下面的人：副校长、主任、副主任不能更上一层楼，骨干教师也提拔不了。一连串的人不能进步，就有怨言，但也拿校长没有办法，甚至不敢表露。

而小坝中学的校长几乎是三年一走，下面的人纷纷被提拔。成校长在那所中学当副校长时，田校长还是普通教师，而田校长当了多年校长后调走，成校长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来接他的班，这让他既高兴，又非常郁闷。

蔡斯文也被提拔为教务主任，虽然是提了半级，但所管工作还是和原来一样，工作还是按部就班，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