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亦假来假亦真

严易华点点头，“这些我懂了，但为什么对我们严家来说不是一件坏事呢？”

“因为这些我能想到，欧阳家自然也能想到，欧阳鸿自然的就会认为君情真的在帮助朱家，那么他也就不敢再轻易对朱家下手。.而我们在明面上是欧阳家的盟友，排除欧阳鸿突然发疯的情况，在朱家未灭的的情况下，欧阳家是绝不会先对我们下手的。”

“于是这样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只要我师父突破王灵境，主动权就到了我么的手上了。”严易华自然也不是愚笨的人，严文信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哪还能不明白？

严文信赞许的点了点头。“所以钉子计划虽然失败了，但却为我们争取了最为宝贵的时间，你说对我们是不是一件好事？”

严易华心中因为计划失败的阴霾和郁闷一扫而空，欣喜的点头。

“砰砰砰。”敲门声再次响起，却是频率和力道更大，声音自然也就显得有些刺耳。

严文信皱了皱眉，通常他在处理事务的时候是不会有人来打扰他的，还是这样急促的敲门，难道是有什么急事？

“进来。”

书房的门被快速推开，进来的是管家也顾不上大少爷打招呼，而是直接说道，“那个君君公子来了。”

“什么？”严文信有些震惊的站了起来，“和他师父一起来的？”

“不，就他一个人，现在在会客厅中等候。”

严文信眉头紧皱，独自上门？这是什么路数？

“我去看看。”

“我也一起去吧，早就想见识一下这个神秘的君公子了。”严易华也说道。

“走。”父子两人越过管家，走出了书房。

严文信父子刚走到会客厅，就看到一个白衣如雪，修长挺拔的背影正在墙边仔细的端详着什么。

大概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少年转过身，俊秀清朗的面容，温润潇洒的气质，连严易华都在心中赞叹好一位翩翩公子。以往在朝阳城中，他严易华便是第一公子，力压其他一众公子少爷成为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至于那个自诩浪里小黑龙的朱龙龙，综合外貌气质实力天赋，估计要排到实名以后。不过要是单论臭屁程度，倒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现在严易华见到君情的第一面，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觉得这个少年已经在各方面隐隐压制了自己。根据同性相斥的原理以及本来就是敌对关系，严易华已经在心中暗暗生出恨意了。

“严家主真是有品位啊，如果我没看错，墙上这幅《独钓寒江图》应该是叶丹青的真迹吧？”白衣少年微笑着说道。

“哦？君公子也对叶丹青的画作有过鉴赏？”严文信同样也是微笑回应。若是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这就是非常和谐的宾主尽欢的画面。

“叶丹青号称书画双绝，是近百年来在书法和绘画上最有天赋也最有自己想法的人。但相比书法，他在绘画上有着自己独特的怪癖，若非他自己极其满意，其他的哪怕是有一丝瑕疵的画作都会被他亲手焚毁。可惜天都英才，因为无意修炼武道加上痴迷书画积劳成疾，叶大师在四十岁时便英年早逝，令人惋惜。如此，叶丹青的画作传世极少，却每一幅都是天价，而且还是有价无市。据我说知，他的画作基本都被收藏在大家族大势力手中，连欧阳城主府中都没有，但没想到严家主手中居然会有一幅，还是真迹，这便不得不让在下好生佩服了。”穆青君依然笑得人畜无害，但话中的刺却已经锋芒初露。

基本都被收藏在大家族大势力手中？没错，事实就是这样，但话从君公子的嘴里说出来，那味道可就不一样了。

这不就是**裸的在讽刺严家虽然这些年发展的不错，但依然是个登不上台面的小家族。还暗含着嘲笑的意味，连欧阳家都没有的东西，你严文信居然敢堂而皇之得挂在会客厅的墙上？这不是明着在打欧阳鸿的脸吗？

严文信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随即消逝，单单在控制情绪这方面，严文信做的确实无可挑剔。但对于传承诡道之剑的穆青君来说，洞察力一直是他的强项，那一丝怒意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严文信呵呵一笑，“君公子虽然武道天赋出众，但毕竟江湖经验和阅历不足，眼力还是差了点火候。这幅画是《独钓寒江图》没错，却不是叶丹青本人的真迹，而是后人临摹的，虽然神似三分，但在一些细节上笔法却稍显稚嫩，转圜也并不是那么的连贯自然，再仔细看还有丝丝谬误存在，严某只能说君公子这次是看走了眼了，呵呵。”

你不是说我严加是个小家族吗？还用欧阳家来吓我？好，那我就说这幅画是假的，就算我严家比不上那些大家族，但拥有一幅假画的实力还是有的吧？

“哦？是吗？”穆青君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看到这个笑容，严文信不知为什么就心里一震发虚。

难道他真的看出什么来了吗？

“严家主，这幅画的确像你说的那样，在一些细节上处理的有些粗糙，行家只要看一眼便不会有兴趣再去看第二眼，就算是对绘画一无所知的人，在严家主你的可以引导之下也很容易就能看出那些不顺畅的地方，自然而然的就认为这是一幅假画了。真亦假来假亦真，严家主的心机和算计，是让在下第二个佩服的地方。”

严文信终于收起了轻松的神情，手一挥，门外的那些侍卫便退了下去。单单论实力，君情在严文信面前却是翻不起风浪，何况还有大少爷在场，他们也不必担心家主的安危。

“君公子，你的这些话，恕严某听不明白。”严文信的声音冷了下来。

“看来是在下说得不够清楚，既然如此，那请严家主听仔细了。”穆青君也正色起来。“叶丹青对于绘画条件的挑剔是出了名了，笔，墨，砚都是自己用了多少年的专属画具，唯独绘画所需的大量的宣纸，只能从外采买。”

“而《独钓寒江图》属于叶大师后期的作品，这一时期叶大事唯独钟爱江南郡风烟坊出产的一种名为“素宣”的宣纸，这种素宣薄如蝉翼，纤白如雪却又不会泅墨，是极其上乘的绘画用纸。可是我观这幅画作，它的厚度就有问题，碎石素宣没错，但似乎有些太厚了。”

“第二，叶大师在绘画上拥有自己独创的‘左右双旋法’和‘侧锋法’，因此在笔势上基本不可能被模仿和临摹。我看这幅画作，虽然有些许瑕疵，但我刚刚说的那两种画法却都神韵犹在，只是在运笔上稚嫩了些，处理的不好罢了，却已然是真正的‘左右双旋法’和‘侧笔法’。”

严文信笑了，“君公子，你说的这些难道不是正印证了这幅画是假的吗？”

“但我想不通其中的缘由。为何明明是假画，却有着叶大师独门的笔法存在。”穆青君直言不讳。

“很简单，这幅假画，是叶大师的弟子，依照真迹临摹的。严某没有拥有真迹的福缘，却又对叶大师的作品推崇之极，无奈之下只能买下其弟子的仿品来稍作慰藉了。”严文信有些叹息。

穆青君恍然大悟，随即笑的有些吃味，“如此，最后一个问题也解决了，多谢严家主解惑。”

严文信突然觉得有些不妙，似乎刚刚自己说了非常不该说的话，警惕地问道：“君公子这是何意？”

“严家主还记得我刚刚说这素宣有些太厚了吗？”

严文信心中咯噔一声。

“便是厚了些，难道不能是风烟坊出产的素宣有问题吗？难道非要保证每张纸厚薄一样？这未免有些太强人所难了。”严易华在一旁争辩。

穆青君看了他一眼，“严大少爷，你这话问的就有些没水平了。要么你是孤陋寡闻，要么你没仔细看过这幅画。首先，风烟坊出产的素宣确实没法做到每一张都厚薄一样，但绝对不会相差太多，因为那样的素宣就是失败的产品，是不会有机会流到市面上的。另外，这幅画的厚度，足有两张素宣叠在一起那么的厚，如此一说，你明白了吗？”

严易华和严文信的身体同时一震，严文信脸色阴沉道仿佛要杀人，而严易华确实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父亲。

“父亲，难道这幅画真的是叶大师的真迹？”严易华梦呓般的问道。

严文信看了看嘴角上扬的穆青君，微微的点了点头。

严易华如遭雷劈的立在原地。

这些年，自父亲买入这幅画开始，不止他看过，来过严家的每一位客人都看过。每次懂行的客人赞扬两句，严文信就是谦虚的接受，然后说出如今天一般的说辞，客人们注意到那些瑕疵后便没有兴趣再看第二眼。

假的终究是假的，虽然是叶大师的徒弟所画，但却没有资格让他们多看一眼。

于是这幅画就在严家会客厅中摆了这么多年，也被当成了假画看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