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恨一辈子

苍穹平静的说完这一切，连声音都没有半点起伏，却在盛海棠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苍穹杀了翠竹他真的杀了翠竹

这个她早有意料，可没想到听他亲口说出来竟然会这般难以接受，这不是她早就知道的答案了么

更想不到的是，苍穹后面说的话，这才是真真切切的晴天霹雳

苍穹认识庭如怎么会庭如爱苍穹，那苍穹呢

盛海棠只觉得自己好傻，才猛然记起，在满庭芳菲时苍穹几乎日日来看自己跳舞，每次都是庭如把酒送过去给他的。

那酒，还是庭如亲手酿的桂花酿。难怪苍穹会说他怀念在姬国喝过的桂花酿了

像苍穹这样气宇轩昂，惊为天人的男子，盛庭如会爱上他，再正常不过了

盛海棠有的时候也在想，如果她先遇到的是苍穹，说不定也会被他身上那种无畏天地的凛冽气魄所折服吧

很多之前模糊的细节在盛海棠脑海里越来越清晰，才发现自己忽略了太多的东西了，如果自己早点察觉，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她却全然不知

口口声声说盛庭如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那个时候，她心里只有姬岚，真的关心过这个妹妹吗

盛海棠觉得自己快疯了，哭都哭不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把苍穹一把推开，抬起手在苍穹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自己却无力的跌坐在地。

苍穹被扇了一耳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半晌才蹲下生去看着盛海棠，仿佛要把她这个人看进自己心里，刻下一个永不磨灭的印记。

盛海棠目光呆滞，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许久，才开口道：“我记得，在满庭芳菲时，庭如是有用金丝线绣了一条腰带，上面绣的是什么”

苍穹道：“海棠花。”

盛海棠道：“海棠花这腰带她是给你了”

苍穹道：“是，就在方才你打开的那个衣柜里。”

盛海棠喃喃道：“怎么刚才就没看到庭如送给你，为什么绣的会是海棠花”

苍穹道：“庭如她，知我心。”

盛海棠的眼神慢慢聚焦，投向苍穹。

苍穹却转过头，避开了，慢慢站起身过来背对着盛海棠，道：“盛庭如因我而死，翠竹是我杀的，你的故国也因我而灭亡，也是因为我，你才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卖国贼。所以，盛海棠，不管你走到哪里，和谁在一起，都要记得，是我这个人害得你孤身一人，无家可归。”

苍穹等了一会儿，身后没有任何回复，便又接着说：“你和姬岚走吧，黎洲城和北漠我不要了，好好活着，余生很长，够你恨我一辈子了。”

死寂，片刻之后，才听盛海棠沙哑的声音说道：“好，苍穹，我记你一辈子。”

她说她要一辈子记得他，却是因为恨他，她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他的。

苍穹都不知道自己是改欣喜还是该绝望了，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道：“好”

莫名的，盛海棠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似乎生命中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一点点的离她远去，而她却抓不住，无可奈何

盛海棠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欲哭无泪，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能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苍穹突然开口叫住她：“那个，等等。”

盛海棠便站定了。

苍穹道：“我，我给你找了一身衣服，你还是换了吧”

盛海棠低头看了一眼，好吧，穿着苍穹这身衣服，还真的出不了门，可现在换衣服，怎么换

正想着，苍穹已经大步流星的冲了出去，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苍穹一出门，就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也没有觉得奇怪，只是低声道：“廖先生在此站了许久，不累么陪我喝一杯吧。”说完也不管廖青山什么反应就自顾自的朝书房走去。

廖青山站了一会儿，便跟了上去。

等盛海棠换好衣服走出屋子，已经看不到苍穹了，甚至整个临天殿里都是空无一人。

盛海棠恍恍惚惚居然还找对了路，走回了海棠苑，却只见到了小韵和拓拔岭，问了他们也不知道姬岚去哪了。

盛海棠安安静静的坐在屋子里，心里却极度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可什么也没有，风平浪静，直到天泉黑了，大长公主那边才派人来把盛海棠接了过去，小韵也跟着去伺候。

是翠竹要下葬了，火葬。

盛海棠一脸木然的看着翠竹躺在一堆枯枝上，大长公主处理得很好，翠竹宁静得就想睡着了一样。

修止水已从崩溃中清醒过来，举着火把走到翠竹身边，道：“翠竹，走好。”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火把落下，点燃了枯枝，熊熊烈火瞬间就将翠竹包围。

盛海棠不敢看下去，只有背过身去，要小韵扶着才勉强能站稳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火才燃尽，盛海棠也不想回头再看一眼，对小韵说道：“小韵，我们回去罢。”

小韵扶着盛海棠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喊道：“姑娘，留步。”

盛海棠停下脚步，转过头去，就见大长公主已经走到了自己身侧。

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端庄沉静的女子，看来修止水长得很像自己的母亲。

盛海棠欠身行礼道：“见过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也不客套，直接问道：“你信是苍穹杀了翠竹吗”

盛海棠道：“信，他自己也亲口承认了。”

大长公主先是一愣，随即叹道：“这个傻孩子”又看着盛海棠道：“本宫可不这么认为。也不是信任苍穹，本宫信止水。”

看着盛海棠一脸疑问，大长公主又接着说道：“修止水是本宫自己的孩子，他什么脾性本宫自是清楚。他想娶翠竹，如果是苍穹杀了翠竹的话，他断不会再追随苍穹了。”

可今日在梧桐殿，修止水分明就是听从苍穹的吩咐出现的，甚至还把自己的母亲给搬出来了。

大长公主看着盛海棠皱着眉头，淡淡一笑，道：“姑娘还是好好想想那位姬国太子可不可信吧。”

大长公主转过身在修止水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就由婢女扶着离开了。

盛海棠也不愿在多想，转身回了海棠苑。

只留修止水一人坐在一堆灰烬旁边，夜风吹来，只见他一脸柔和与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