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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宿无眠

太阳渐西,一人一骑又行了七十多里,仲瑾遗牵马下了官道,三里之外见到一个山村。

这条直通京畿的官道,一路上城镇并不算多,但凡有城镇,大部分都是繁华重镇。

这个小山村算是例外,整个村子只有三十多户人家,分布在村道两旁,一眼望去整个村子的格局尽收眼底。

村民们恪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阳不过刚落西山,天色还是一片明亮,几乎已经户户门窗紧闭,外地人贸然过去借宿,怕是要碰一鼻子灰。

只有村口一家打铁铺子还开着,铁匠是个残废,齐膝断掉的右腿撑在凳子上,正在卖力打铁,暮色里溅起一串串火星。

在仲瑾遗他们到达之前,已经有一个僧人云游过来,先是在铁匠面前念了声阿弥陀佛。

却不想铁匠指着僧人鼻子就骂:“拜佛有用,我这条腿能长出来吗?”

僧人佛唱一声,与铁匠解释前世今生的种种因果。

铁匠冷笑一声:“这么说是上辈子做的孽,让我这辈子还?那我何妨这辈子也多做点孽,否则不是白白便宜了下辈子?”

僧人一愣,觉得眼前人实在是不得了,转身便要离去。

村子格局本就小,铁匠声音又大,被村道对面的一户人家听到,一位书生开门,对着僧人合掌一拜,把僧人请到了自己家里住宿。

仲瑾遗牵着马到村口时,正碰到书生把僧人领回家,关门之前看了一眼与村子格格不入的这对男女,目光明显在楼心月身上停的更长一点,而后关上了门。

本以为仲瑾遗青衫长袍,已经有几分落拓书生的样子了,但是村子里这真正的落拓书生更胜一筹。

一身破旧青衫,由于材质不好已经洗的发白,肩上两个硕大的补丁更是醒目。

不过,书生虽然落拓,却是一丝不苟,那象征读书人的长袍洗的干干净净,就连补丁也是方方正正。

楼心月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回头再看牵马的这个“书生”,身上酒渍好歹是清理干净了,只是衣服上的褶皱简直不堪入目。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楼心月开口道:“回头到了城镇里,你买几套换洗衣服吧!”

仲瑾遗挠挠头,有些无奈:“身边有个姑娘就是麻烦……”

“我帮你买!”楼心月说出这话便有些后悔了,生怕伤到仲瑾遗的自尊。

谁承想仲瑾遗顿时眼前一亮,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楼心月翻了个白眼不再看他。

仲瑾遗跑到铁匠铺子那里攀谈起来,商量借宿的事情。

铁匠见这对男女看着就像是有钱人,姑娘甚至还骑着马,于是马上换了副嘴脸,态度与之前对僧人有着天壤之别。

铁匠在与仲瑾遗说话时,眼睛不住地瞟后面起马的楼心月,仲瑾遗对此毫无反应,楼心月自己受不了铁匠的眼神,翻身下马避开了铁匠的目光。

铁匠家只有三间屋子,铁匠自己一间,一间用来盛放打铁材料等杂物,只有一间偏房能给两人借宿。

仲瑾遗对此没意见,楼心月没办法,只能想着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偏房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收拾了,倒是没有灰尘,却十分潮湿,被子七扭八歪的堆在床上,就算是“叠放”了。

对此楼心月嫌弃归嫌弃,仔细一想倒也附和一个鳏夫的生活状态,忐忑不安的心反而放松了几分。

屋子本就不大,除了一张床,一条长凳什么都没有,仲瑾遗坐在长凳一侧,将凳子另一端高高翘起,顺势往凳子上一趟,凳子两条腿着地,一摇一晃却始终没翻。

楼心月得到了仲瑾遗大度让出来的那张床,但是根本不想往上面躺,端端正正在床沿坐着,一点困意也没有。

仲瑾遗就那么躺在两条腿着地的凳子上,没过多久,竟然貌似睡着了。

毫无困意的楼心月盯着那把摇摇晃晃的凳子,看了半天也没见仲瑾遗跌倒,不由的有些失望,开始继续攻克白天教她的那套吐纳之法。

灯油的质量很不好,灯火忽明忽暗摇曳不定,燃烧时偶有杂质,灯芯时不时传来“突突”声。

没多久,已经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呼噜声,不是仲瑾遗而是隔壁屋子的那位铁匠。

楼心月听的头皮发麻,心想这大哥明天醒来喉咙不疼吗?

直到漏断时分,楼心月还是没有困意,一直端坐在床沿边,碰都不愿意碰那被褥一下。

看看那张潮湿的床,顺便再想想隔壁那个呼声如雷的汉子,在自己走后可能对这张床做的事情,这让有楼心月有勇气嫁入森罗宫都没勇气躺下。

“我就这么亡命江湖了?”楼心月心中想想,竟然有些许兴奋,一天前的现在,她本已经绝望,没想到自己的人生竟然还可以换一个活法。

“唉,你说这个小山村里会不会有森罗宫的杀手埋伏啊?”楼心月一个人实在无聊,找了个话头随口一问。

“嗯,有啊。”仲瑾遗像是在说梦话,含糊不清的回答。

“别闹,问你正经的!”楼心月气笑道:“有人埋伏你还这副德行啊。”

“他们忙着做陷阱、找机会,身心俱疲,我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到时候打起来,你说谁占便宜?”仲瑾遗的想法总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楼心月现在没心情想他说得对不对,精神再度紧张了起来,声音略带颤抖道:“你,你没开玩笑?”

仲瑾遗放下了凳子高高翘起的那两条腿,端坐在凳子上,看着楼心月分析道:“记得我们进这个村子时的情景吗?”

楼心月有些心虚道:“好像除了铁匠、书生、云游僧,一个人都没看到,是有点怪……”

仲瑾遗摇头道:“这个其实还算正常,山村风俗使然,再想想。”

楼心月又道:“好像,整个村子只有书生那一户亮着灯……不过我觉得正常吧,当时天色还早,其他村民舍不得点灯,但是书生需要更好的读书,挑灯夜读嘛。”

“书生挑灯夜读的确很正常,但是他错在亮灯比别人早了!”

楼心月眼神疑惑,似是不明白这个有什么奇怪的。

仲瑾遗淡然一笑,调侃道:“楼大小姐一看就是家里有钱,不了解民间疾苦啊!”

楼心月有些气恼:“什么嘛,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仲瑾遗正色道:“从书生的穿着你也能看的出来,是穷苦人家出身,穷人学文是唯一的出路,但是这条路往往都不好走。尤其是这些农村,书生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读书上面,没有任何生计,有时候甚至无法养活自己,所以这种山村出来的读书人,一般情况下在荣登科甲之前,往往比一般村民更加穷困!”

楼心月似有所悟,补充道:“所以才会有囊萤映雪、凿壁偷光的故事,这读书人那么早点灯,太浪费了?可是单凭一盏灯,就得出结论,你也太武断了吧?”

“不,我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有问题,然后反证,找出了那张灯的问题。”

“切!”楼心月表示不信,至少在她看来一切都正常。

仲瑾遗认真道:“行走江湖,想当一个好人行侠仗义,这个没问题。但是,绝对不要觉得江湖上每一个人都是好人,必要时甚至可以把每个人都当成坏人来看,从他们身上找动机、找破绽。”

楼心月消化着仲瑾遗的这段话,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

仲瑾遗补充道:“当你把恶意推测每一个人当成习惯时,要比我教你的那一套吐纳之法更能够保你的性命!”

楼心月有些气恼仲瑾遗的言论,质问道:“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用恶意来揣测你救我的意图?”

仲瑾遗像是刻意避开了这个问题,笑眯眯的看着楼心月:“你信不信,这个小山村除了这户人家以及那个书生,其他户人家不是舍不得点灯,而是永远没机会点灯了!”

不知道为什么,楼心月心中对于仲瑾遗言论的气恼,甚至超过了对于目前身处险境的恐惧。

从昨夜到现在,楼心月本已经绝望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她又有些害怕,怕自己如果真的以恶意揣测,这场英雄救美的背后,竟然有着其他目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隔壁屋子的呼噜声已经没了,仲瑾遗说完自己的言论以后,气氛突然间沉默。

片刻后,屋外传来一句低声喝骂:“他娘的,早知道这样,老子还辛辛苦苦准备这么久干什么?”

随后又听到书生摇摇头,宽慰那打铁的汉子道:“六老哥不用气恼,我们已经把所有细节做到了人力能够注意到的极限,可这剑圣根本就不能当个人来看待!”

屋外的声音不大,只是两个人平常对话的语调,可是在这寂静的夜里,莫说仲瑾遗,就连楼心月都听的清清楚楚。

想来对方觉得已然暴露,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了。

一直沉默无言的云游僧佛唱一声,淡然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说杀人就杀人,两位檀越花花肠子这么多,远不如把剑圣脑袋拧下来实在!”

僧人刚说完话,铁匠汉子笑骂道:“去你娘的不戒和尚,你们出家人不是都喜欢云遮雾绕,不说人话的吗?现在给我讲务实,不说前世因果了?”

话弗落,整面墙轰然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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