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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普渡人间

“你父亲……他已经远行……”黑衣人停顿了半晌,才继续道,“你父亲他有他自己的缘法,你修为太弱……”

“前辈,”李建急了,好不容易有了父亲的信息,他心急如焚,难以自持,“前辈,我感受的到我父亲身处险境,我要去救他,他需要帮助!”李建的双眼通红,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衣袖,神情激动!

黑衣人漠然地摇摇头,语音平静无波,“如果以你现在的修为,你不但救不了你父亲,还会成为他的拖累!”

“修为不臻至大成,我不会告诉你你父亲的下落”,黑衣人轻轻甩袖,一股无形的沛然大力柔和地撞在李建身上,李建不由自主地踉跄而退,神情萧索。

“父亲……你在哪?”想及父亲在自己幼时的陪伴,以自身修为为自己洗礼资质,增加潜能,如今却生死不明,那个如山一般伟岸高大的男人正在某个黑暗的角落之中苦苦挣扎,渴求着他的儿子前来救他,李建就感觉到一阵心疼,他恨自己对父亲的困境无能为力,神情恍惚之中,李建渐渐闭眼睡去。

……

“小建,小建,看这边……”恍惚之中,父亲李林风的声音遥遥传来,李建豁然转身,入目之处,那副佛图早已消失,已然化为一方净土,其中大日高照,光辉夺目,万物复苏,一座石佛高耸入云,矗立于天地之间,难以看尽,李建循声沿着石佛身上的纹路往上爬去,但当他爬至与佛手齐平时却愣住了,石佛双手犹如结莲,仿若护佑众生。

李建看着石佛的手势,有种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他愣愣地盯着佛手,绞尽脑汁的回忆。

“小建,看这边!”一声呼唤就像平地惊雷,一缕慧光在李建的心头划过,犹如漫长黑夜般的思绪瞬间亮堂如白昼!

“父亲!父亲!”李建大声呼喊起来,他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个石佛如此熟悉了,因为这个动作本就是他父亲李林风在每日练功时所做的,并且在父亲的监督之下,这个动作李建自己也曾修炼了数十年。

心中蓦然涌起了一种冲动,李建在石佛大手中亦盘腿而坐,手捏莲印,一瞬间仿佛时空流转,一股无形磅礴的波动汹涌澎湃而出,虚空就像水波一样,被这股波动推开,一个个黑色的虚无黑洞一闪而过,在整个洞府之中激荡。

“佛!”一声佛号在李建心头隆隆而鸣,李建感觉自己仿佛与这石佛合二为一,经历了无尽岁月,望穿了古往今来,亘古轮回。

睁眼之间,洪荒大地,电闪雷鸣,猛禽横天,巨兽狂哮,再转眼时,人类先民行走大地,膜拜天神,繁衍生息,在猛兽凶禽之间挣扎存活,一个个部落就像溅起的火种,宛如漫天繁星,眨眼之间燎天之火冲天而起,人类逐渐成了这片大地上的主宰,不同的文明国度纷纷揭竿而起,震撼大地。

“死神更迭,移山填海,血漫大地,残阳如血……”李建喃喃道,在他眼中,倒映着数不尽的刀枪剑戟,尸山血海,苍生嚎哭。

一个苍老的躯体浑身冰冷,一支锐利的弩箭穿过了他的头颅,带走了他所有的生机,一个小小的女孩稚嫩的声音满含着无尽的悲伤,摇动着尸体,“爷爷,爷爷……”

一个少年,仰天长嚎一声,像一条受伤的孤狼,神色凄凉,眼神绝望,手持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毅然决然的朝着一个破旧的村子冲去,村子里有大群大群的奇异生灵,在那里屠戮村民,嘴角带着残忍的冷笑。

“杀!”一个庞大的方阵,铺天盖地,每一个战士都身穿盔甲,手持利刃,神色漠然,不顾前方妇孺老幼撕心裂肺的哭泣求饶,碾压而过,只剩下一阵血雾冲天而起,弥漫在每一个踏过这里的人的铠甲上。

……

杀戮,在人类成为这片大地的主宰后,并没有停止,染着异族鲜血的屠刀又一次在同袍的身上大展神威……

“佛!”李建神情挣扎,轻声念到。

李建眼中的那个血色世界蓦然静止,那些流动的血河,尚在挣扎的伤者,抡起屠刀的杀戮者,他们就像定格在一幅画中……

猛然间,李建的瞳孔急剧缩小,从这个血色世界的遥远处,他依稀看到一个人影蹒跚而来,似乎走过了千山万水,从未停歇,风尘仆仆,千里迢迢!

好像流转了无数岁月,又好像是一瞬间,李建再仔细去看时,只觉得脑袋之中轰然炸响,那人的音容笑貌清晰可见,赫然是李建自己!

血色世界之中的李建横眉怒目,满眼痛惜地环视着周围的尸山血海,手持一根九环禅杖,身绽佛光,从血色之中蹒跚而过,脚步踉跄,好像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但是,当他走过之地,佛光普照血液回流,伤者痊愈,逝者再生!

血色世界之中的李建步履坚定,神情刚毅,但是他的脸色却更显苍白,每一步都似乎耗尽了他毕生的力气,他在用一生的修为来普渡这里的挣扎的人。

终于,他的脚步再也挪不动了,他的身体中溢出来金色的血液,带着清香和佛光,代替了他的脚步,流向了他未曾走过的路……

整个世界充斥着祥和的金色,清香扑鼻,天降雨露,地涌甘泉,只是在所有人欢呼雀跃时,那个满身佛光的李建却高唱一声“佛”,漫天异象尽化虚无,浑身石化为一座高耸如云的佛像,矗立万古!

……

良久,李建这才醒悟过来,石佛上的光芒已经慢慢微弱下来,化为平凡,不再流光溢彩,整个洞府也都变得暗淡无光。

“莫非……莫非这石佛就是血色世界中的我所化?穷尽一生之力挽救苍生,却落得这般下场,真是可悲可叹,”李建看着这石佛,感慨不已,这世间生灵何其之多,杀戮与征战从来都未曾消失,这石佛一身修为,极其精湛,深不可测,却抵不过众生心头的欲望与杀伐。

“小建,看这里”,正当李建准备爬下石佛时,头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李建抬头看时,赫然是父亲李林风,只是看他身形虚浮,在石佛上随风摇摆,难以自持。

“父亲!”李建激动地叫喊了一声,顺着石佛就要向上爬去,却只见父亲笑着摇摇头。

“小建,你不必上来,就在这里听我说完”,李林风满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小建,你本是佛门大能投胎转世而来,我能有幸做你一世父亲,就已心满意足了,现在的我只是一缕残魂,受你前世佛身庇佑,才苟延残喘至今,如今你我父子缘尽,不必再牵挂。”

“不要,父亲!”李建看着父亲即将虚化的身影,怒吼一声,“父亲,听我说,不要离开!不要放弃!家族还需要你,我,母亲,妹妹都需要你,你怎么忍心离开?”

“从小,是你陪着我长大!”

“是你告诉我,你要守护我们家一辈子!”

“是你告诉我男子汉要勇敢!”

“是你告诉我男人要有担当!”

“是你告诉我,你会一直一直都在的!”

李建眼眶通红,心如刀割,看着渐渐透明的父亲身影。

“我不要什么劳什子佛身,我只要父亲归来!”一声喝吼猛地如同平地惊雷,响彻了万古长空,李建歇斯底里地望着父亲李林风,脸色狰狞。

“佛!”

“当!”

似是李建的吼声触动了某个神圣存在一般,虚无之中一声佛号悠悠传来,伴随着一声钟响,李建灵魂深处感受到了一种失落,哀伤,孤独的情绪,在脚下石佛中酝酿

李林风的身影彻底淡化,无影无踪,不可追寻!

“父亲!”李建状若疯狂,双眼喷火!神情扭曲!

“轰”石佛震动,隆隆作响,甚至身上有裂痕出现!

“父亲,哪怕走遍天下万界,古往今来,我也要寻你归来,神挡杀神,魔挡……魔佛!”李建的声音仿若誓言,震动九天,雷鸣四方!

“哗啦!”这石佛终究碎裂了,带着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

唯我佛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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