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胖子都怕了

天师府门前，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

路很宽，并行四辆马车都没问题，而这里，算是一个比较集中的富人区了，所以在早上的时候，路两边是没有人摆摊的。

古代的住宅区是没有多么详细的规划的，都是谁家富了谁家的宅院就盖的大，那些没钱没势的小门小户就只有受排挤的份儿，像天师府门前这条街上，据说原来也是有小商贩摆摊的，后来，就被富人们买通官府给禁止了。

然而，在大明朝当富人，风险也是很大的，劫掠、问罪、抄家也是常有的事儿，像之前的孟家，不正是一个殷实之家么，后来出了多少事，还有天师府，不止在西城这一片，在整个济南府都是数得着的，今天不也是要出事么，倒是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最多是丢点东西而已……

张尧从屋里出来，是信心满满的。

但王三五接下来的话，就让张尧感到格外气愤了，对方打头阵的，竟然是胖子。

正是明暗交错之际，浑浊不清的天色里，人的目光也是很朦胧的，但张尧的神色，已经足够冷峻了。

既然胖子先打上门来了，那就去跟他斗一斗吧，反正这两天，张尧都是把家伙带在身上的，那天不也跟花燕子说了么，要是胖子敢找上门来，就让她拿下胖子。

张尧还没走出几步，电小二就从半空中落下来了，天师府的大事，怎么能少的了电小二呢。

有电小二在身边，张尧是更加放心的。

来到门口，胖子已经带着人在这儿等着了，他手下三十多人，都来了。

张尧来的时候，花燕子正领着王三五手下那些人跟胖子他们对峙呢，王三五他们对这些锦衣卫有些忌惮，花燕子可是不怕他们的。

“范大人，这么早就带着这么多人来我家了，是不是来……”张尧现在一点儿都不忌惮胖子了，趁手拿下他，倒是可以的。网

“张尧，今天你不能出门！”胖子上来就劝说道，他可是知道对方是什么阵势的，要是今天张尧出去了，除非是电小二出手，要不然，张尧真真要有危险了。

“……怎么啦，范大人？”张尧还是怪腔怪调的问着。

“你做的事儿，已经犯了众怒，那些被你打伤的大人，还有那些读书人，都要来找你了！”胖子在当夜就确定了，打伤人的就是张尧，天底下还没听说过有第二个人会这种伤人的法子呢。

“你觉得我怕他们？”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张尧也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难道你不怕吗？”胖子是不相信的，就算师尊亲临，得罪了那么多大人和读书人，他们加起来就是半个天下了，师尊会不怕？

“哈哈，看来你还是没明白啊……”张尧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胖子是冷冷地看着张尧的，他不相信，张尧真敢让电小二在这里大开杀戒，到那个时候，皇上都不得不出面了，恐怕师尊都很难保住张尧。

“二哥，一会儿，你自己出去吧，谁敢来咱们府上闹事，就地灭了他们，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张尧冷冷地下令道。

“张尧，你什么意思？”胖子一听就急了，如果济南府这边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也就完了：“你让二哥在这里打开杀戒，就算师尊也保不住你，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实话告诉你，我在济南府这里，已经是一忍再忍了！到今天，我忍到头了，谁敢到我府上闹事，我就灭了谁！”张尧恶狠狠地说着。

“……”胖子的脑子还是不够用啊，如果他能想明白了那天夜里张尧打伤他手下的事儿，这会儿也能明白张尧有什么目的了。

胖子考虑的，完全是另一个方向，如果今天电小二到外面大开杀戒，那他的小命肯定就没了，与其到那时候被砍头，还不如在这里拼一把。

张尧也是高估了胖子的，还以为胖子明白了他的意图呢，谁知道，胖子竟然想在这里跟自己拼命。

真是，粗人……

“怎么，你想带着你的人跟我们拼一把吗？”张尧自己都能灭这里大半的锦衣卫，还能怕胖子跟自己拼命：“你们都退下！！！”

张尧大喊了一声，花燕子和王三五这些人都退到张尧和电小二身后去了。

胖子看到张尧摆出这样的阵势，就更紧张了，他心里很清楚，要是拼命的话，他和他手下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张尧和电小二的对手。

张尧的目光是掠过胖子，悄悄打量着那些锦衣卫的，此时此刻，连胖子都害怕了，他们这些人就更害怕了，根本就不敢上来拼命，也不想。

“你到底想怎么样？”胖子还是输了，先问了一句。

“……看在这些兄弟曾经帮过我的份上，我今天就饶你一回！”张尧说话也越来越有水平了，还是离间那点事。

“我问的是，外面的事儿怎么办？”胖子其实已经认怂了，恨不得把自己交给张尧处置，以平息这件事。

“你我之间的帐，咱们改天再算……你今天带着这些兄弟来，到底是来保护我的，还是来杀我的？”张尧要问问了。

“我不希望你死，也不希望你伤人！”胖子回答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昨天晚上为什么不来？你偏偏等到这个时候，才带着兄弟们过来，不是明显要帮着外面那些人欺负我张某人么？”张尧一开始就认定了胖子是替那些人打头阵的，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你到底想怎么样？”胖子被问住了，确实，他是有意等到这个时候才带着人过来阻止张尧出门的，不过，这也是他不得不做的事，如果济南府这里没有制约张尧的人，他不就真的为所欲为了么？

“大人，他们来了！”正在这个时候，有个锦衣卫翻过天师府的墙头，来禀报了。

“如果你范大人今天是来保护我张尧的，就麻烦你带着兄弟们，去帮我阻止那些人吧，记住了，谁要是敢冲进我的家门，来一个我杀一个！”其实，张尧跟胖子争执这么多的目的，就是想让胖子带着人帮他堵门去。

“……走！！！”胖子也是被张尧逼的无路可退了，只能带着自己的人到外面等着那些大人和读书人去了。

在场的，好像只有花燕子明白了，张尧刚才是故意刺激胖子这些人的……

东方肚白。

静寂的街道上，突然数以百计的人群，他们，也是沉默的。

走在最前面的，却是十二个轿夫，今天，轿夫们抬的却不是轿子，而是担架。

每个担架上，都躺着一个腿部受伤的大人，受伤才两天，他们腿上的伤口还没有开始愈合呢。

一路颠簸而来，他们都是咬牙硬挺着的，没有发出过一声嚎叫，不过，他们腿上的伤口是不争气的，慢慢渗出了殷红的鲜血来，更为他们六个人今天的壮举，增添了几分悲壮的色彩。

担架两旁跟着的是，是六个受伤的大人的妻儿老小，老的有年逾古稀的老人，小的有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今天，他们都来找那个妖人讨回公道了，更要讨回血债。

在担架之后，是用血写的六面旗帜，每一面旗帜上都写了八个大字：左道妖人，还我天理。

举着这六面旗帜的，都是读书人，且是山东读书人里的扛鼎人物。

再后面跟着的，有官员也有读书人……

他们的神情，是庄严而肃穆的。

他们的眼神，是决绝而冷酷的。

他们聚集在一起，已经无所畏惧，哪怕今天用他们的骨头作笔，用他们的血肉研墨，他们都义无反顾了。

前面有孟大人齐大人，后面有这六位大人，他们都誓与妖人血战到底，今天，轮到他们了。

他们是不怕死的，早就学过了，纵九死而不悔……

胖子是知道今天要发生的事儿的，可亲眼看到这样气势如虹又易水悲歌的场面时，他害怕了，同时也被感染了。

按照胖子的本心来说，他是想站到讨血债的人群里的，这可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儿。

但胖子又不想这么做，相比于光宗耀祖、要留清白在人间，他更想活着。

连胖子都想到这一步了，何况是胖子手下这些兄弟。

这些锦衣卫就只有害怕了……

更让胖子和这些锦衣卫胆寒的一幕发生了，那些伤者那些大人那些读书人是沉默着来的，他们一直来到了天师府门口，还是沉默着的，他们要在天师府门口站的整整齐齐的，再发出他们的呐喊，挥出他们的手臂，讨回他们的血债。

胖子和他手下这些人再明白不过了，这些人哪是在站队，根本就是在排兵布阵，唯有这样的阵势，才是真正的决死之势，当他们的力量迸发而出时，是具有毁灭性的。

胖子他们不自觉地就后退了几步，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面对这样的队伍，他们是弱小的，不堪一击的。

“妖人！我辈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