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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终焉(上)

韩若芸和杨胖子被一股奇异的、仿佛带着治愈能量的灼热之气拂醒,两人身前3米左右的位置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只是,他的头是羊角,却偏偏又像两团燃烧着的苍蓝色火焰!

“夏彦……”

“学长……”

夏彦似乎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世界都被苍蓝色火焰充斥着,他收剑在腰,左脚微曲,将吞吐着苍蓝色光焰的刀刃,隐蔽在自己身后,如果千叶凌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因为这一招,正是千叶凌所施展过的‘北辰一刀流’——拔剑术!

同样在对面酝酿最后一招的夜将军,已经横剑在胸,身体自然而然的压低到极限,仿佛一只躬身伏行的猫,他的双瞳也被映作苍蓝色,还未等夏彦出手,他便疾步飞掠,如豪光如急电,奔涌的水流不停分向两侧,声势惊人!

“死在这招之下,你也不枉此生了!”

话音未落,夜将军的身形忽然消失在一片苍蓝之中,夏彦索性闭上双眼,岿然不动,用身体感受着狂猛水流迫近的感觉,下一瞬,被苍蓝色火焰充斥的双眼蓦地张开,左手推开刀铛,拔剑!

两道身影如疾风闪过,撕裂着凶猛洪流,两条平整的斩击线条仿佛切开了时空,水流中断,并伴随着尖利刺耳的啸叫!两人保持着拔剑的动作一动不动,威压却席卷百米,水浪横流、气泡叠舞!

嘶~

一条血线赫然出现在夏彦手臂下方,粘稠血液顺着裂开的伤口往下淌,他站直了身体,收回刀刃,苍蓝色火焰亦随着他收刀的动作,如吐息般黯淡下来。

“学长……”韩若芸挣扎着起身,想要往夏彦身边挪,却被面色凝重的胖子拉住了。

同样以推剑姿态站立于夏彦身后的夜将军,身体看不出明显的伤势,他收回刀刃,正待说话,一股暴虐至极的凶悍之气突然郁结在他腰腹之间,越来越亮,两人定睛一看,一条苍蓝色环形伤口几欲撑破皮肤,从他的身体内部爆裂开来!

“唔……好剑术,不过,你以为你可以阻止‘蜃术’?”夜将军单脚撑地,看样子想要站立起来。

“不拼命试一试的话,谁也没有资格预测结果。”夏彦抬头看向阴云密布的蜃楼,起初,似乎出现在梦境里的场景赫然钻入脑海,那种剥夺了意志,在虚无缥缈的幻境里得到的永生,又有何意义?他再度拔剑,没有再理会身后濒死的夜将军,脚下踏着奔涌不息的水流,挥剑而上!

夜将军终究伴随着几声哀嚎,化作一片苍蓝色灰烬,随着水流巻涌至最东端,彻底结束他那黑暗的一生……

轰~~

凌冽刀气与催生到极致的光幕悍然对撞,发出及其尖锐的啸叫,邪后不敢有丝毫怠慢,口中念念有词,衣袂也随之翻飞鼓动,以肉眼可见的灵力被尽数注入光幕,只要保持光幕不破,‘蜃术’便不会中断,那是她最后的念想,即使豁出命去,她也必须让蜃楼降世。

夏彦紧咬血唇,自知到了如此地步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唯有以暴制暴、以杀止杀,如此而已,但是邪后的力量依旧不可小觑,她的血液里同样流淌着王的血脉,要破开光幕,甚至对邪后造成致命一击,其代价……

他返身后退数步,满目苍蓝的瞳孔里,已经看见有一部分百姓快要走到蜃楼高耸的门楣之下,他清楚的意识到,普通人只要一旦踏进门槛,就如同踏进了地狱!

就在这时,他从人群中看到另外一张熟悉的面孔,苍白的面上,似乎还挂着泪痕,栀子花发卡在阴郁的夜色中散发出夺目的光……

“夏彦,是颜沫,颜沫怎么可能在那里!”胖子似乎也从人群中发现了她,而后又翻转着眼咕噜,试图找到自己姥姥的位置。

“颜沫……”夏彦的心莫名一紧,一种可怕的猜想如巨浪奔袭而来!

难道,颜沫根本没有丧失那段可怕的记忆?她一直努力试图忘记,可是人的最大缺点就是记性太好,情殇与无法承受的伤害叠加在一起,如烈焰灼身,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蜃楼附近,试图以这种方式,断念忘欲!

“怎么,你还想要救你那心爱的女孩子嘛?别白费力气了,她不是被蜃楼蛊惑,而是完全出自本心,她想死啊,傻子!”

“她不能死,不能死!”夏彦以执剑的手撑住膝盖,另一只手不停的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好让那个讨厌的声音滚出自己的颅脑。

“没用的,你能救得了她的肉身,还能救回她的灵魂吗?放弃吧。”

“你!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你救回了她的躯体,让她冗长的一生都活在恐怖的记忆深渊里,你以为你这是在救她?”

“别说了!”夏彦突然像是喝醉了酒,踉跄的随意挥动着狭长刀刃。他的背影,突然像是笼罩上一层迷蒙不清的黑气!

“学长!”韩若芸声若蚊蝇,曾经那个让他感觉温暖,感觉踏实的学长,似乎正被慢慢腾起的黑气吞噬!

“其实,不管你救还是不救,这个既定错误已经摆在眼前,或许错不在你,错的,是整个世界。世界创世之初,杀戮便开始在世界各地角逐,成王败寇,生物只有靠不断的掠夺才能变得强大,弱者,在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连哭的余力都没有,吞噬、掠夺,是推动世界发展的唯一法则,你如果认为它错了,那么,错的就是整个世界!”

“错的,是这个世界?”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错的话,大墟之界的平衡还会被打破吗?这一切悲剧还会发生吗?小鬼,你睁眼看看你的学妹,她是如何对待这个世界的,而世界,又是如何回应于她?这个世界,也想让她死啊!”

夏彦脑海里忽然出现韩若芸被绑在木架之上,被所有村民指责拷问的画面!

“这个世界本身就包藏着祸心,你能救得了他们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呢,既然世界如此无道,不如,就将这个早已沉入黑暗的世界,一一吞噬!”

皮肉沸腾翻卷,无数黑色符号席卷全身,曾经令人熟悉的背影,此刻却像是徘徊在世界边缘的恶鬼,张牙舞爪间,他扯着喉咙,对这个世界发出惨烈的咆哮!

“对,就是这样,发狂吧,发怒吧,将身体里的怒火朝这个无道的世界尽情喷洒吧!”夏彦身后的巨大黑影越来越可怖,隐约还能听见拉扯锁链的恐怖噪音!

夏彦的嘴唇几乎尽数开裂,双眸流淌着深不见底的黑暗,从可怖的心跳声中挤压而出的血液不停涌向全身,更像是滋润着游走在身体各部分的黑色符号!狂暴的杀气凛冽飙卷,巨大黑影终于张开双手朝着邪后所在的光幕撕去!

他用爬满符号的双手握紧刀刃,狭长的苍蓝色火焰登时催生到极致,随着夏彦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霸绝凛冽的刀气如摧枯拉朽般撕裂光幕,邪后回转过身,伸出双手准备抵挡一阵,不过以她现在的能力,想要挡住刀刃的攻击实在是力不从心,就在刀刃即将斩断她的手掌的瞬间,一道夹带着凛冽冰寒的灵体骤然降临,并划开一条界线,硬生生的荡开了夏彦的攻击。

虚无魂灵面无表情的垂着头,撑开双手悬浮于邪后身前,无尽的苍蓝色火焰四下飞散,她手中紧握的‘未央’在兀自震颤。

“看啊,不知名的猫猫狗狗也要来挡你的路……”

话音未落,苍蓝色火焰夹带着更加狂暴的刀气朝着母女俩咆哮过去!

少女将‘未央’横在胸前,一层巨大的水晶光幕随着她的意念赫然出现,火焰不偏不倚的撞击在光幕之上,如摧枯拉朽般崩碎,只不过一息的时间,苍蓝色刀气登时将其斩开,暴虐的火焰瞬间落在少女紧握的‘未央’刀刃之上,发出一阵脆响,少女紧握震颤不已的刀柄,堪堪坚持了数秒,未央便脱手飞出,苍蓝色火焰完完全全落在那具看似瘦削的灵体之上,恍若择人而噬的火海般将其彻底吞没!

邪后并没有因此颓丧,反而转头扑向邪瓮,准备用自己的身体将其护住,却不料风水师早已趁乱将邪瓮盗走,蜃术也随之中断!

“不,不,你把东西还给我!”邪后随手一挥,‘未央’瞬间感应到主人心意,倒飞而回,她蹬着扭曲的双瞳,状若癫狂般冲向风水师。而风水师拿到邪瓮后的第一反应,便是要用手中的赤魍大剑将它斩开,并取回被邪后利用的王的头颅。

此刻,夏彦身前燃起了一片火海,苍蓝色灰烬里,那个不顾一切挡开风水师攻击、前来救她母亲的少女,终究落得个神魂俱灭,他左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一道充满悲戚的声音如擂鼓般响彻颅脑之中:

“你开始滥杀无辜了,夏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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