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探望爷爷

那个时候的大街上可不比现在，那个时候汽车还是一个稀罕物件，大街上并不是很多。况且，这又临近晚上了，街道上也没有多少人。

那司机似乎也知道我们的急切，所以，他的车开的很快。我们足足省下了比一般正常行驶要少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到了医院大门口。

医院的大门已经关闭，只留下了一道人行小门。车子刚一停稳，我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往医院门口跑去。

跑了几步都要到达医院大门口的时候，我忽然之间尴尬的停住了。原因无它，因为我虽然是多次来过这里看望爷爷，但也只是在当初的那个病房里面而已。我对医院的结构并不熟悉，自然也不知道那所谓的重症监护室在什么地方。

大伯跟刘伯虽然不至于像我那般急糙，可他们两人也真不敢怠慢，几乎就在我停下来之后，他俩就到了我的身后。

那辆车并没有走，司机也没有跟过来，我估计，大伯应该跟他交代过让他一会儿还要送我们回去。

我们在医院门口简单地登记了一下就急冲冲的走了进去。大伯估计也不知道这个重症监护室在什么地方，就跟我一样，跟在了刘伯的身后，让刘伯带路。

我此刻恨不得刘伯也跑起来，一路之上催了刘伯好几次。要不是大伯拍打了我一次，我肯定会一直不断的催下去。刘伯也知道我心里急，所以，我虽然并没有催促了，但刘伯还是明显加快了步伐。

重症监护室并没有在原先爷爷所在病房的那幢楼上，而是在旁边的一幢楼内。

刘伯领着我们到了三楼，这是一个看起来就不一样的地方，这里的设备看起来明显要好很多，或者说看起来要新好多。

再一个拐角之后，一个房间出现在了我们面前。那是一个有着巨大透明玻璃镶嵌着的房间，只不过，房间门却是锁着的。

透过墙上的玻璃，可以看见里面一共躺着四个人，有三个老人和一个小孩，他们四人共用这个房间。即便是他们的衣服都一样，即便是他们都插着呼吸机，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哪一个是我爷爷。

爷爷安安静静的躺着，从他身子所穿的衣物缝隙之间穿出来了好多线，连在心电感应设备之上。爷爷脸上带着呼吸器，并不能把他的容貌看得很真情。

双眼，又是一红。

我尝试着想把房门打开，却没有成功。我对这刘伯说道：“刘伯，你快去...你快去把医生叫过来，我要进去！”

刘伯并没有行动，只是在我慢慢平复一些的时候，对我说道：“没用的，他们不会让你进去的。没有上级的特批，他们谁都不会让进去，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们不敢担那个责任的。”

我眉头一皱，道：“怎么会这样？他们把爷爷放在里面就不管了么？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没你说的那回事。”刘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巡视一遍，而且，那个心电监护仪上是有在外连接的。也就是说，一旦里面的心电监护仪跳停，就会马上有人过来...”

刘伯这边正说着呢，就有一个护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她手上拿着一个本子，应该是要记录查看情况所用的。

那护士应该是没有想到此刻这里居然还会有人，也吓了一跳。不过在看清我们之后，倒也放松了下来。倒不是说我们有多么地慈眉善目，这里毕竟是医院，我们最有可能的，也不过就是病人家属而已。

护士走到了我们跟前，对我们说道：“你们是病人家属吧？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要探望的话也得等到明天才行，你们记得安静一点，这里的病人都是重病患者，需要静养。”

说完这些之后，她也不等我们说话，就趴在玻璃上往里面看，一边看还一边记录着什么。

很快，她已经记录完了，转身就欲离去。我一下子就忍不住了，跑到她的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尽管刘伯刚跟我说过可以进去的希望很渺茫，但我仍然不想放弃，我想试一试。

护士被我拦住，下意识的就退了一步。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简直是声泪俱下般的说道：“护士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就发发慈悲让我进去吧！那里面有一个是我的爷爷，我因为一些事情耽误，还没能来得及看他，你就让我进去吧...”

护士起开始被我吓得不轻，听了我的话后这才明白了我为什么会拦下她，倒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惊慌。

“嘘...”

她先是跟我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轻声说道：“才刚跟你们说过让你们安静，你这怎么还吵起来了？你别着急，现在急也没用，我是真没有那个权利放你们进去。等明天吧，你们先去申请一下，如果申请通过得话，自然会有人带你们进去的。”

“可是我等不了明天啊！”我一下子就急了：“我给你钱，多少都行，你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吧！...”

我又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那些求她放我进去之类的话。最后，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都差点给她跪下了。

只不过，我并没有跪下去。关键的时候大伯把我给拉了起来。

大伯冷冷地看着我，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她不是你应该跪的！再说了，你跟人护士闹什么闹？她都说了她没有那个权利，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

被大伯这么一阻过后，我终于是认命了一般安静了下来。那护士再次叮嘱了一番之后也就离开了。

大伯看着双眼空洞，面无表情的我，叹了口气：“唉...你也不必如此，明天等我安排好之后，我们自然就可以进去了。这样吧，你就先回去吧，等明天一早再过来也不迟。”

让我回家？我暗暗咬牙。就算是为我好，我也绝对不会回去。

我没有理会大伯，而是又贴上了那面巨型玻璃，向着病房深处爷爷所在的地方看去。纵然是不能够与之交谈，能够看一看，也是好的啊。

再看见爷爷的时候，我惊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我那一阵吵闹的缘故，爷爷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爷爷头部微偏，正在透过玻璃看着我。似乎是知道我们现在没有办法进入到里面的处境，爷爷并没有那种唤我进去的样子，只是对着我，嘴角一咧，就像是笑了一下。

我的眼泪再次决堤，一下子就蹲了下去，不再去看爷爷，也不希望爷爷看见我。

大伯跟刘伯也看见爷爷醒了，他俩只是隔着玻璃做了一些动作，大意就是让爷爷放心之类的吧。整个过程都很安静，似乎这里，已经容不得半点嘈杂。

我直起身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爷爷。深深、深深。

大伯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洋洋，你还是先回去吧。你也看到了，如果你一直在这里的话，你爷爷是没法休息好的。”

如果是刚才大伯让我回去，我绝对不会理他。但此刻，我有些动摇了。大伯说的对，爷爷是极为牵挂我的，要是我真的一直待在这儿，爷爷恐怕真的会被我打扰到。

当然，我会离开这里，但我却没想过回家。医院附近是有好些旅社的，我准备在那里度过今晚。我当然也知道，其实回去之后在过来，跟留在这里等大伯和上面沟通好了之后再进入重症监护室，所用的时间只怕也差不多，但我就是没法说服自己。

因为有我们在，爷爷好像没有睡觉的意思。所以，又待了一会儿之后，我们不得不走了。临行之前，我还隔着玻璃跟爷爷比划了一阵。我是想要表达明天再来看爷爷的，但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够看的懂。

当晚，也只有刘伯一个人回去了，我跟大伯，就住在了医院附近的旅馆之内。

那一夜我几乎都没怎么睡觉，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天色才刚刚亮起，我就穿好衣服出来了。

我强拉着大伯起床，简单的梳洗一番之后，连早餐都没有吃就催着大伯到了医院。

白夜班的工作人员还没有交接，也就是说，我们还不一定要等到多长时间。我让大伯自己一个人去到医生那里等着，而我，则又跑到了重症监护室那里，隔着玻璃看着爷爷。

爷爷好像睡的很香，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现在我也不敢高声言谈了，生怕再次惊醒爷爷。

刚过八点一刻，我就看见大伯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大伯对我说道：“事情已经办妥了，你快跟我来，咱们换过衣服就可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