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风雨过云有声来

那手的主人一身白衣，披头散发，高大瘦削，神色忧郁。他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前面，将清文妍挡在身后。

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没有风，没有雨，他却似乎带来了狂风暴雨。

白衣男人手指一松。子弹“咣当”一声掉在石砖上。

“出来吧。”白衣男人开了口。

他面对的黑暗角落里没有人现身，安静了一会后，忽然传出一阵阴桀桀的笑声，随后有人阴恻恻地道：“阁下挡我阴天府做事，是嫌命长吗？”

白衣男子神色淡漠，挥手间，传出声音的阴暗角落的黑暗忽然像被风吹散一样，消弭一空。

一道黑影如蛇一般扭动着钻进另外一片黑暗中。

听到“阴天府”三个字，萧然心中一惊。

他本身就是一个刺客，比常人更了解“阴天府”这三个字的重量。

“阴天之府，渡人魂桥。”

这个组织几千年来刺杀了不知道多少重要人物，皇帝、贵族、修为高深的修炼者无论正义与否，阴天府杀人只问报酬，不问道义。

在史书中，那一个个王朝翻天覆地的背后，很多都有阴天府的影子在穿梭。他们可能是一个路边卖瓜的和蔼老农，也可能是皇帝身边的一个近侍，他们提刀杀人，他们隐于草野。

只要给得起他们想要的报酬，他们便会出手，极少失手。

阴天府的人数从来不超过三十人。但这三十人都不是一般人，他们的修为至少在武道中境以上，其中佼佼者甚至达到了传说中的武道上镜！

“眼下这个杀手就是来自阴天府，”

萧然担忧地看了一眼白衣男子背后的清文妍，心中有些不安：“她还不知道自己陷入了多大的危险之中。”

白衣男子笑了。无风的道路上忽然吹过一阵风，紧接着所有的黑暗都像烟雾般被吹散，吹到街道的另一头。

一个黑衣老头孤零零地站在街道上，目光阴森地看着白衣男子：“阁下这个操控风的领域，的确不凡，就是不知道以你区区武道上镜初照的修为，能否承接我阴天府的怒火！”

“大胆！”

老仆怒道：“一介鼠辈，两次袭击我家小姐，罪该万死！”

黑衣老头没搭理他，仍旧挑衅地盯着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淡淡地开口道：“阴天府吗？尽

管来，我陈见野接着便是。倒是你，留下点什么东西才好。”

“风雨过云陈见野！”黑衣老头以为搬出阴天府来可以吓住他，此刻一惊，急忙催动灵力逃窜。

他不敢将灵力运转出体表，免得暴露行踪。不过这也让他好藏身在黑暗中。

白衣男子站着不动，只是微微抬手虚按一下。

远处忽然穿来一声痛苦的惨叫，随后重归安静。

白衣男子回眸看了一眼绝美的清文妍，轻叹一声，眼眸失神，身影随着一阵从道路那头吹来的清风消散，如同一幅水墨画上的人物，墨迹淡去，最终从纸面上消逝。

朝野震动！

镇北将军的千金在御景城这座帝都里面被两次击杀，两个刺客都胆大包天，一个竟敢混入城门守卫中，就在东城门守将翟让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悍然发动袭击！翟让因此官降两级，被调进镇北将军清关流手下的帝国北军。

另一个刺客更是大胆，修为强大，行踪暴露后还进行了威胁。

如此种种，让镇北将军府名声扫地，落日帝国的脸也被打的啪啪响。

据说第二天皇帝上朝的时候，脸都是黑的。底下的一个个大臣眼观鼻鼻观心，每一句出言都是反复斟酌过的。那些往日里蹦跶的最欢脱的言官，以前是骂天骂地骂自己谁都不漏，最是喜欢拼死上谏，今天一反常态地闭上了嘴，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朝中的事萧然自然是无从知晓的，但他发现第二天开始大街上来往巡视的甲士忽然多了很多，平民之中，眼神锐利不时观察四周的人也多了起来。

三天之后，清关流和长子清文象从北营回来。风尘仆仆，马不停蹄，只用了一日时间就赶了五千里路，胯下神骏的妖兽夏马浑身血汗，气喘吁吁，腿脚不停发抖。

与此同时，皇帝一纸圣旨飘然而至将军府，接到圣旨的清关流沉默不已。

在他身边的清文象皱眉问道：“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两拨人并不是一起的，前一个刺客背后的人身份还不能确定，但已经查明是来自于朝中，另一个是阴天府的人。”清关流闭上眼睛开口道。

清文象斟酌了一下，小声地道：“牵马营？”

清关流点了点头道：“估计是了。”

如果说这个帝国有哪个官员不知道牵马营，那这人一定是在扯淡。

牵马营在落日帝国的官僚体制中属于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它并非是帝国独立设立的，而是承接于前朝。

前院交谈，后院牵马。

一个庞大的帝国，必然有一个特务机构，有一群人，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帝王的贴身利刃使帝王能够安神而睡。这群人要会刺杀，会刺探情报，会深入敌后，会在危难时候有着必死的决心。

自落日帝国承接牵马营两三百年来，这群日后必然要被史学家所批判的夜行者，所走的每一步，都有着鲜血落地的声音。

“皇恩浩荡啊。”

清关流忽然端正衣冠，遥遥地朝着皇宫方向行了一个大礼。

他行完礼之后，大步走进大厅中，留下一句低沉的话：“让萧然来找我！”

萧然走进将军府大厅，远远看见清关流一身甲胄，发间仍有尘土，就端坐在主位上，气势威严迫人。

萧然走近行了一礼，站立着，等待他说话。

清关流开门见山道：“本官选择你做昊儿的伴读，不是看你多博学，事实上在那几百个士子当中，比你出彩的大有人在！你也不是送礼最多的，你空手而来，别人动辄送上几万两银子！本官选择你，是因为象儿之前便求过我了，他一向不求人，我看在他面上，这才让你做这个伴读。”

清关流气势逼人，萧然面不改色。

“本官知道你绝非常人。普通人能有胆量进去猎场内围杀死一头牙虎？普通人能在危急时刻不顾危险舍身保护妍儿？虽然你救了妍儿一命，但我还是信不过你，我相信的是象儿的眼光！若你做出伤害我清家的事情来，我清家上下，就算追你到天涯海角也必然要杀死你！若你安分守己，尽职尽责，我保你仕途平坦，前途无忧。”

面对着清关流的咄咄气势，萧然不卑不吭地道：“请将军放心，晚辈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虽然的确有所追求，但绝不会做出任何损害清家利益的事情。”

“嗯，”

清关流大袖一挥，抛给萧然一个锦盒，沉声道：“这次多亏你保护妍儿，这枚破镜丹，权当谢礼。下去吧！”

萧然收好锦盒，道谢告退。

萧然退走后，清关流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浮现出一个白袍将军的身影。

“萧然陈见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