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阳关破

阳关破了！

萧然无论如何想不到固若金汤的阳关竟然就被楚国军队攻破。在他离开短短半日之内，十万落日帝国精锐士兵镇守的坚不可摧的阳关便被攻陷。

阳关之上不再飘荡着镇北军的旗帜，取而代之的是楚国的黑虎旗迎风飘扬。

城头的要塞巨炮被炸毁，没有任何完整部件留给敌人。整座阳关的北城墙全部坍塌，所有坍塌下来的以立方为单位计算的巨大石块都在原本城墙所在位置的内侧，更有些直接往城里飞了上百米，几吨重的石块砸在阳关中的建筑群里，将房屋压塌。北墙就像是被一个体型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史前巨兽猛烈撞击了一样，坍塌的如此彻底。

一队楚国骑兵策马跑过，头上戴着的羽毛和脖子上悬挂着的狼牙无不显示这是一队精锐骑兵。

等到他们走远，萧然才从一颗树上跳下来。冬天的树叶子稀少，但这些骑兵明显是接到军令奔赴沙场，马蹄急促并未发现到他。

萧然已经把镇北军的军装给脱了下来，换上一身普普通通的衣物。现在北疆大原阳关以南不知有多少落入楚国军队的手中，此时若是穿一身镇北军的军服在这片区域乱窜，无疑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萧然一路往南，沿途看见的景象让其心惊不已。

楚军杀俘，这早已不是骇人听闻的秘密。

镇北军和一些从落日帝国全国各地前来支援的军队被俘虏的士兵，被成批成批的斩首。战火连天，红烟遮天，战争的狼烟南下，血与火交织的悲曲奏响。死亡如风，追上南逃的人，附在刀刃上刺骨冰寒。

从镇北关南下不过三十里的距离，萧然躲藏中竟然走了两日时间。楚军来回纵横驰骋的骑兵往来不绝，狼骑嗅觉极其灵敏，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竖起鼻子嗡动鼻翼查探，有几次萧然藏身在距离狼骑仅仅几丈之外的土丘背部，差点被发现，不得不小心提防。

镇北军的兵马退居到素有山城之名的庆海城。七八万兵力盘踞在这座城池之上，和城里面的几十万居民一起被周围的数量几乎是镇北军两倍的楚国军队包围着。

事到如今楚军统帅也已经出面写信劝降。这支部队是楚国君主的二子流詹所率领的黑虎军，二十年前也是这支军队势如破竹，一路打到御景城，打的落日帝国全国上下难有还手之力，打的落日朝廷在屈辱和民众声讨中签订不平等止战条约。

庆海城是落日帝国在北疆大原上阳关以南最北端的一座城池。帝国兵败、阳关失守的节奏太快，以至于帝国上下都没来得及做出有效反应，最多就是将帝国在草原上散居的民众向南疏散，让军队接管北方的几座大城。

人有时候和野兽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件冠以文明之名的衣服而已。在战场上厮杀久了，又没有一种凌驾于剥夺他人生命的愧疚之上的理由做支撑，许多人骨子里几百万年前那种野

兽的暴虐将会被无限放大，肉身仍然在现代战场，精神却回到了茹毛饮血的洪荒时代。

楚国的军队中很大基数的一部分人就是这样一种状态。他们屠杀他们征战，却没有落日帝国战士抵抗外侮的刚烈与决然，有的只是向前的号角和身后的督战官。久而久之，他们的精神变得扭曲，性格残暴，仿佛忘却了自己的其他身份，那些疼爱子女孝敬父母的人，全都变成了战场上嗜血的野兽。

楚国上层乐于编造谎言，让士卒有种使命感，或是让这些士卒大肆杀戮抢掠财富，使得这些人的戾气得到一个宣泄的出口，从而不至于在军队中生出什么事端。

这本就是大国之间的征战，国家与国家间利益的激烈碰撞，人这种矛盾的复合体在战争中显得如此卑微。

萧然南下的路终于面临了一个不得不突破的障碍。

楚国在他必经之路上设置了盘问关卡和路障。北疆大原面积辽阔，阳关和庆海城的规模在这片面积大到不知凡几的草原中就像是春天风一吹，绿油油的草地上两株野花，虽有一定的辨识度，但视角上升放大到整个草原便渺小的不能再渺小。

设立关卡看似挡不住什么，但其存在的意义并不是设一道铁索将北疆大原拦腰锁住，而是卡住那些需要从此过去的人。

“三十人一卡，十人为一轮。有拒马栏，不能强冲”萧然一身偏白色的衣服，远远的蹲在树上，隔着大概一里地观察楚军的关卡。

正在这时，远方呼啦啦过来两个骑兵，骑着战马，马蹄声急促，不一会就要经过萧然所藏身的几棵树旁。

他们头盔上缀着一根灰色乌鸡毛，快马加鞭的过来。

萧然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心里便有了主意，无声无息的从树上下来，藏身于雪地之中。

正在那两个倒霉的骑兵经过的时候，马蹄踏雪声中，一旁地面上的雪悄无声息的翻开，萧然身体似乎是从雪中滑出来一样，纵身一跃便隔着一丈距离跳上后面那匹马的马背。马上的骑兵感觉到身后有些异样，惊忙之下便欲转头，却被萧然在其脖颈上一震，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萧然扶着昏过去的骑兵软塌塌的身体，动作灵巧的解下其盔甲，随后用蓝色灵力包裹住此人的身体，将其轻轻抛下马，不发出太大声响。而萧然自己则在马上不忙不慌的穿戴盔甲。

全程下来，前面那个黝黑的骑兵没有任何反应。

一里地的距离在飞奔的骏马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一会便到了。

“你们，停下！”拒马栏后面的楚军士兵用楚国官话说道，有些地方上俚语的口语。

萧然前面那人从怀里掏出一纸文书递给检查他们身份的士兵。随后拒马栏被打开，两排木刺呈八字形被推开。

萧然的面容白净，清秀的样子和这些粗狂的军中大汉有很大差别。因此在检查的军士打量他的时候他扭过头去，装作看别的事物。

“过去！”

两骑纵马，越过关卡，跑了不过十几丈远。这时，萧然前面那人不知为什么转过头来，黝黑的侧脸对着萧然，看了他一眼。

两人的目光一接触，那人便大惊失色，对着后方关卡处楚军大声惊呼起来：“有南军！逃跑的南军！”

一边喊着他一边抽刀，想勒住马将萧然拦下来。

萧然面色一冷，纵马上前，刀鞘用力一扫，坚硬的铁制刀鞘拨开马刀，去势不减的扫在那人胸膛上，将其扫落下马，随后挥鞭击打马臀，泼猎猎往南边奔去。

却说那边放他们过去的关卡里跑出来四五骑，紧紧衔咬着萧然不放，不时弯弓搭箭。

萧然骑着马，听着身后传来的箭矢破空声，只是一路南逃。

前后两拨人追了十里地，萧然突然惊觉身后没了箭矢的声音，扭头看去，却见那四五个追着自己的楚国骑兵竟然勒马不前，远远的停在后边看着自己。

“他们为什么不追了？”萧然不明所以。

尖锐的破空声从空中传来，声音越来越大。萧然前方的泥土突然炸开，白色的冰雪和乌黑的泥土高高溅起，火光浓烟中巨大的爆炸声由于打雷般炸起。

马匹鸣叫着高高扬起前足，止步不前。

又是一阵炮弹尖利的破空声，爆炸的火焰包裹住了萧然的身体。

爆炸的硝烟散去之后，雪地上一坑坑洼洼，地上血肉模糊。

那几个楚国骑兵见状，掉转马头便离开。

“妈的”

萧然趴在百丈之外的雪地上骂骂咧咧，盔甲破损，几枚弹片卡在里边，内里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到处都是黑灰，头发乱的跟鸟窝一样，还冒着点焦烟。

他还说楚国那几个士兵怎么就不追杀他了，原来是见他误入了落日帝国炮兵的炮击范围。他又穿着楚军的衣服，镇北军的炮兵将他误认为是楚军，直接开炮轰击。辛亏仓促之下萧然解开了圣血的封印，不然他现在的下场不会比那匹被炸的稀烂的马好到哪里去。

从炮弹威力来看这是步兵炮，炮弹的落点很准确，首发炮弹之后经过炮手快速微调后，炮弹直接在萧然面前炸开，用来炮击他的步兵炮精确射程不过十里，可以由此判断萧然现在的位置已经相当接近庆海城。

不过这样一来，萧然前方便再无楚军的关卡。

隔天，庆海城往南一个小镇上出现了萧然的身影。

整座小镇基本人走房空，大街小巷安安静静的，寂静的令人害怕。

一个正颤巍巍的把家什绑在驴车上的大爷和一个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老友抱怨道：“这天杀的三大宗派，尽干这些掉进老娘们裤裆里的破事！说是要守阳关守阳关，一转身就把阳关的大门给开了！人在做天在看，等报应吧他们！”

三大宗叛变了？

萧然站在冷清的大街上，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