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祖孙相见

女人蜷缩在角落里，仍在奋力的嘶吼着，一声声的质问却如石沉大海一般，以前的老仆人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女人已记不清自己呼喊了多少声丈夫的名字，也仿佛记不清这数十年来丈夫的音容笑貌，他呼哧喘着粗气，只是口中不停地呼唤着，古老的招魂曲声犹在耳，此刻的她，完全陷入了绝望。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乎四方些？

使君之乐处，而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讬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雄虺九首，往来鯈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久淫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旋入雷渊，麋散而不可止些。

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

赤蚁若象，玄蜂若壸些。

五榖不生，藂菅是食些。

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些。

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

归来归来！恐自遗贼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久些。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熽狼从目，往来侁々些。

悬人以娭，投之深渊些。

致命于帝，然后得瞑些。

归来归来！往恐危身些。

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土伯九约，其角觺々些。

敦脢血拇，逐人駓々些。

参目虎首，其身若牛些。

此皆甘人，归来归来！恐自遗灾些。

魂兮归来！入修门些。

工祝招君，背行先些。

秦篝齐缕，郑绵络些。

招具该备，永啸呼些。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天地四方，多贼奸些。

像设君室，静闲安些。

高堂邃宇，槛层轩些。

层台累榭，临高山些。

网户朱缀，刻方连些。

冬有突厦，夏室寒些。

川谷径复，流潺湲些。

光风转蕙，汜崇兰些。

经堂入奥，朱尘筵些。

砥室翠翘，挂曲琼些。

翡翠珠被，烂齐光些。

蒻阿拂壁，罗帱张些。

纂组绮缟，结琦璜些。

室中之观，多珍怪些。

兰膏明烛，华容备些。

二八侍宿，射递代些。

九侯淑女，多迅众些。

盛鬋不同制，实满宫些。

容态好比，顺弥代些。

弱颜固植，謇其有意些。

姱容修态，絙洞房些。

蛾眉曼睩，目腾光些。

靡颜腻理，遗视矊些。

离榭修幕，侍君之闲些。

翡帷翠帐，饰高堂些。

红壁沙版，玄玉之梁些。

仰观刻桷，画龙蛇些。

坐堂伏槛，临曲池些。

芙蓉始发，杂芰荷些。

紫茎屏风，文缘波些。

文异豹饰，侍陂陛些。

轩辌既低，步骑罗些。

兰薄户树，琼木篱些。

魂兮归来！何远为些？

室家遂宗，食多方些。

稻粢穱麦，挐黄粱些。

大苦咸酸，辛甘行些。

肥牛之腱，臑若芳些。

和酸若苦，陈吴羹些。

胹鄨炮羔，有柘浆些。

鹄酸臇凫，煎鸿鸧些。

露鸡臛蠵，历而不爽些。

粔籹蜜饵，有餦餭些。

瑶浆蜜勺，实羽觞些。

挫糟冻饮，酎清凉些。

华酌既陈，有琼浆些。

归反故室，敬而无妨些。

肴羞未通，女乐罗些。

陈钟按鼓，造新歌些。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楚天意真正的睁眼仔细的瞧着眼前的女人，望向老仆人的方向，笑容瞬间凝结了，再也没有以前的半分敬意，只剩下冰冷的寒光。

四周寂静无声，老仆人一言不发，只是前院的小孩子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很怪异却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女人仍在哀怨的呼唤，早已放弃了质问眼前这个她曾经敬重过的老前辈的想法。

老仆人只说了一句，就让她再也没有半分勇气。

“今夕是何年，天道有偿，更遑论老头子我呢？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债务，享了那么多年的清福，是时候心满意足，清清总账，你总不会想拖着老头子吧！现在总该还了吧！”

妇人的哀怨之声戛然而止，只是投射的仇视的目光少了些许理直气壮，竟有些畏畏缩缩，只是仍然有些不甘心的回道：“我丈夫的一条命，还不够还50年的时光吗？老前辈，您难道还有脸面再向我讨债不成？”

老仆人尚未回应，只是那眉清目秀的少年却早已怒目而视，仿佛有一股压抑多年的怒火腾腾而起，对象正是那女人。

楚天意看着这奇异的三人古怪的表现，仍是不知老仆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一想到尚在牢狱之中的父亲大人，胸口隐隐作痛，心急如焚，若是老仆人不出山，他的父亲必将危在旦夕，唯恐晚了一步，就会听到那个他万万承受不起的噩耗。

朝廷金衣卫诏狱里的刑具如何的惨不人道，如何令人生不如死，楚天意非常清楚，绝不能，更不允许让父亲被朝廷鹰犬百般折磨，因为他知道那对骄傲的父亲而言，生不如死！

诏狱里，楚霸天留了一丝力气，灵力终于聚集了一点点，至少不像之前那么涣散，这一丝灵力他要保留着，等待他的儿子楚天意将好消息传给他。

若是传来好消息，他便用这灵力了结自己，不让自己成为拖垮天意他们的累赘，沦为朝廷对付天意他们的人质，哪怕最后的结果是失败告终甚至全军覆没，他也能用这丝灵力了结自己，与楚家与天意星辰他们共赴黄泉。

正当他打定主意，绝不能活着沦为受人钳制的工具，地道突然钻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而这个小脑袋一钻出之后，在他后面还有一个大脑袋，楚霸天老爷子看到了那个往日熟悉的面孔，还是那么俊朗不凡。

星辰看向楚霸天老爷子，祖孙二人，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霸天对一切见怪不怪，从讲武堂星辰发表的演讲开始，他就知道，他的孙子绝不是孬种，更不是废物。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如今，孙子竟有胆量冒着这般大的危险，深入虎穴，眼看救火之声一个接一个地减弱，火势似乎已被消灭了一大半，见到孙子的欣慰之心早已被焦急之心取代。

只见楚霸天老爷子怒斥道：“你来干什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还不快滚！”

星辰眼眶微微湿润，看着老爷子被四条大铁链狠狠的扎进了身体，这般硕大，若非是铁骨铮铮的老爷子，天下又有几人能坚持到如今这份田地？

星辰左臂早已被削断，只剩下右臂轻抚老爷子的伤口，看着狰狞的伤口，眼泪夺眶而出。

为了拯救老爷子，原本注定要牺牲很多人，可是，星辰绝不允许老爷子和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被这个曾经死命效忠过的帝国伤的体无完肤。

因此，他与柯江南制定了计划的步骤极为复杂，却也有效的避免有生力量的湮灭。

原本对敌人尚有几分怜悯之心的星辰心态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转变，这个世界上是分立场的，无关善恶，无关是非更无关对错，只关乎派系。

若非皇帝陛下似乎想要将楚家连根拔起，否则，又怎么可能留下楚霸天这个定时炸弹呢？连下手也顾忌了许多，

不然，哪容得楚霸天老爷子活到现在，金衣卫的十八般武艺，千百种酷刑若是全力施展，大罗神仙也得升天！

火势渐渐熄灭，周围金衣卫的鹰犬渐渐注意到了关押楚霸天老爷子的牢房，楚霸天焦急的对星辰使眼色，喉咙焦灼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更怕引起牢头们的注意。

星辰附在老爷子耳边轻轻说道：“爷爷，您放心吧！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楚霸天老爷子仍然是对星辰的话将信将疑，周围金衣卫纷纷注意到牢房的异样，又想起关押在这的犯人的特殊身份，一下子纷纷提刀堵住门口，老爷子脸上的血色也越来越少，直至一片吓人的惨白。

惨然一笑，老爷子知道，星辰的盲目自信即将让他付出代价，祖孙二人真要被人一锅端了，真要让姬如雪那小王八蛋将楚家连根拔起，老楚家的祖宗十八代还不得将自己的脊梁骨戳穿。

右手一翻一转，浑身灵力凝聚在掌心之中，掌心朝向自己，对着星辰大喝道：“星辰，我的好孙子，快走，爷爷在九泉之下等着你的好消息。”

无限悔恨的老爷子长叹口气，正要自刎当场以迷惑金衣卫为孙子争取一条生路时，却听得身后不远处的诏狱中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堵住牢门的金衣卫皆一愣，情不自禁的转头望去。

却听见一声凄厉的嘶喊从诏狱不远处飘来：“镇北王府反贼杀人啦！他们……要劫狱，快来救我，救命，救命……”

最后一个字戛然而止，显然是他的脖子早已被人轻轻抹去。

声音止住了的一刹那，诏狱原本被扑灭的七七八八的火势竟然死灰复燃，瞬间冒起一阵冲天大火，火光照亮夜空，很快，周围民居内的百姓呼喊着携家带口奔逃出来。

楚老爷子大喜过望，天助我也，孙儿得救了，之前右臂凝聚的力量，灵力在缓缓消散，取之于天地，还之于天地。

星辰抽出一把宝剑，正是之前帮姜球儿赢了赌局的那把绝世宝剑，一刀劈倒面前的纯钢铁链，朝着在一旁等待许久的土行孙一招手，背起老爷子小声道：“爷爷，有人接应咱们，您放心，咱们会有救的，撑着啊！”

老爷子之前挥霍了全身储蓄的灵力，此刻面色苍白，浑身瘫软，失去了灵力的支撑，瞬间老了几岁，连话都断断续续，不见刚才半点精神气。

只是听到星辰的话，艰难的点了点头，一闭目便睡过去了，星辰探了探老爷子的气息，发现是疲劳过度，精神压力过大才导致的昏厥，并非根本的病理性伤害，也就和土行孙缓缓探入那深不见底的地道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