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北境大妖

下了一夜的大雪，白茫茫的天地间寒风呼号，冷彻入骨。

离帝都外三十里有一座龙丘山，相传前朝大周末年一位名叫叶公的名士因不愿受周末帝的官爵封赏，隐居于此山，而叶公好龙之名，传播甚广，人所共知，故有龙丘山之名。

龙丘山崖高千丈，山间道观众多，从天上帝国立国初期起便有“龙隐居”之称。山腰一座名叫不老观的小院内，妇人赤红着双目，正为自已裹缠伤口。

老仆人闻听妇人之言，倒也没出言讥讽，只是冷冷道：“甚好，来日我为你风光大葬，三年为期，这三年里如若让我看到你只是苟且偷生，借机拖延时日，对你丈夫的丧事不闻不问，不用你自己动手，老夫亲自为你丈夫清理门户。”

忍着剧烈的疼痛，妇人很快收拾了心情，不悲亦不怒，此刻开始，她已不是为自己活着，悲与怒已无关紧要。

“老头子，你没说错，这个妇人果然是厉害角色，她似乎早就算准了咱们会饶过她一命，连咱们商量的话都算准了，就等着用大义压迫咱们，让咱们无计可施……”

少年用密音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老头子。

只是老仆人冷笑道：“她是龙丘山的祭品，如此浅显的道理谁不懂？也就是你这种蠢猪才会没头没脑上了他的恶当！”

少年黯然叹了口气，道：“老头子，咱们下一步怎么办？期限快到了，若是那条真龙找上门来，咱们拿什么去填补漏洞？国仇家恨，国仇也就罢了，家恨总不能不报吧，这个仇我秦明一定要报！”

老仆人一双雪白的长眉紧紧蹙起，思索良久，道：“妇人是龙丘山的命门，五十年前为了诱她们入彀，你父亲将即将来临的天劫都置之不顾，硬抗着天劫雷霆之怒，代价可谓不小。千千老夫瞧不起你的就是气量狭小，国仇家恨，国仇家恨，国仇在前，家恨在后，先富国后强兵，然后一步步将百万雄兵推进天上腹地，告诉那姓姬的老儿，君子之仇，九世犹可报也。”

“老头子，我知道你一直念念不忘我们秦家的复国大业，可这天上帝国早已立国百年，漫长的岁月里无权阉当道，无百姓造反，更无军阀割据，天上国治下一片欣欣向上，繁荣富庶，百姓安居乐业，无意刀兵，将士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既无敌国外患之扰，又无图谋不轨之臣，根基早已巩固，我们又何须造这般多的杀孽，一旦起兵，生灵涂炭，何苦来哉！”

老仆人冷笑道：“秦明，你早已逝世的父亲是老夫的恩公，更是老夫的兄弟，你可知为何老夫一定要让妇人心甘情愿的献祭？”

接着又顿了顿，长长叹息道：“哪怕拖延三年都肯应承下来，因为只有这妇人心甘情愿的献祭才能让真龙将龙气凝练到精萃，也只有这样的龙气渡入你体内，方能恢复前朝早已消散不见的真龙之气，让大周祖龙重新认可你，天下气运之争方有你一席之地。”

“这三年有太多的变数了，天下将有大变，紫薇暗淡无光，将星璀璨一时，正是风云突变之际，只有夺得龙丘山，皇图霸业才能指日可待，复国大业方能唾手可得，也不枉费老夫花这五十年的光阴百般筹划了。”

楚天意一直躺在轮椅之上，手始终死死的压在轮毂，救援成功的信号始终没有收到，望向老仆人的眼神愈加冰冷，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而现在的他已然放弃了这个希望，这个唯一的希望，他宁可抱着必死的心去见父亲最后一面，也不愿为自己留下抱憾终身的故事，更不愿再心烦意乱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出好戏，看着这三人烟花缭乱却拙劣至极的表演，明明各自心怀鬼胎，却偏用大恩大德，大情大义来标榜自己。

楚天意冷笑道：“人也杀了，妇人也答应了老前辈的三年之期，来讨债的真龙也暂时不来了，龙丘山的灵气也早已被老前辈吸取一空，昔日钟天地之灵毓，夺天地之造化的龙丘山如今只剩下个空空如也的空壳子，龙丘山四周皆道祖的徒子徒孙，道士们自己吃都略嫌不够，修炼资源略险紧张，一旦让他们得知真相，他们赖以生存的龙丘山上竟有一只贪得无厌的饕餮，不知道士们若发现山中灵力枯竭的真相会是怎样的反应？”

……

……

下雪天里，星辰背着老爷子一路赶赴北地，过五关斩六将，境内无人敢阻，他不知道楚天意的谋划，而老爷子在他的背后极为疲惫，早已躺下睡着了，动都懒得动的，祖孙二人都忘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通知最为重要的那个人一一楚天意。

离帝都数百里之外，稀里糊涂率领众人如无头苍蝇一般遇山开山，遇水断，三日后，便不断有金衣卫校尉以及各地衙门捕快发现他们的踪迹，围追堵截，连因为在战斗中受伤此刻正在养伤的张玉国也被手下用软垫抬到星辰旁边，说了一些关于各地的风俗，禁忌及驻地将领的脾气秉性，供星辰分析，选择最佳的逃亡路线。

其中，最令星辰顾忌的是，北地有一只獒龙修炼有成，占山为王，凡是路过那里的都要被狠狠地扒下一层皮，否则，绝无可能安然无恙路过那里，北国风光，各种精怪也应运而生，而他们唯一共同的特点便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而那只獒龙，就是此道高手。

听说那条獒龙还蛊惑荡漾山周围的道士们，而那群道士竟然对其磕头如捣蒜，视之若神明，在这畜牲一手的安排下，专门成立了抢劫小组。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便是这个组织的口号，原本没人当回事的荡漾山有了这群道士的加入，加上从不落空的抢劫艺术，瞬间成为北地风头一时无两的名山大川。

张玉国话里话外无疑都透露着一个意思，那就是荡漾山绝不能去，否则就凭眼前的这帮残兵败将，恐怕就是给人家送人头的，再来十倍都得给人家包了饺子。

说了一大堆荡漾山那条獒龙的恐怖事迹，当然，只要给荡漾山足够的金银财宝，被洗劫一空自然仍是免不了的，好歹也保住了大伙的命，所谓的獒龙，无非也就是一条会咬人的野狗罢了。

于是星辰远在逃亡之时莫名其妙就想去见识一番这个时代的妖魔鬼怪。

自从那场诏狱的大火，星辰有如神兵天般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之后，王府的侍卫和影子卫们对星辰愈发敬畏莫名。

他们想不通，这位三少爷之前不显山不露水，平日里与帝都的纨绔败类们应酬不断，遛狗斗鸡，吃喝嫖赌，居然还能腾出心思埋头苦练，而且这么轻轻一练竟然就修炼出这般高深莫测的灵力，连我们这些经历过百战余生的沙场勇士们对他的杀气避之如蛇蝎，那杀气有如实质一般，有如阴风一般狠狠地刮骨凌迟，金衣卫布下天罗地网，将影子卫杀得狼狈逃窜，若非这位三少爷及时禁锢了他们，恐怕在场诸人早就见了阎罗王了，不由得叹息不已，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位当初举手投足便能轻易禁锢乃至杀了几千金衣卫的三少爷果然不是等闲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