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桀骜少年

伴随着这声音，一个苍老驼背的老妪迈步向前，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拎着一个小女孩。

老妪不是别人，正是败见愁。她手里拎着的女孩正莫阿尘，莫阿尘被败见愁点住了哑穴，一句话也说不出。

少林掌门慧海高僧、九华派掌门张清风、崆峒掌门季仓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朽，一眼便认出是鬼见愁。

慧海高僧单掌合十，道：“鬼施主，别来无恙。”

败见愁对慧海点点头，回了一个合十礼，道：“大师还是一如当年矫健，我却老了，真是岁月不饶人。”

慧海微微一笑道：“一切有为法，皆为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又道：“许多年年不见，不知鬼施主的丈夫的腿伤是否好些了？今日不曾见到他，他今日可无恙？”

败见愁惨然一笑，笑的比鬼更难看，这之中的无限凄楚，谁又知道。

只听败见愁回答道：“多谢大师分关心，十分感念大师分昔日的救助之恩。”

败见愁恶狠狠的盯过凉别师太一眼，将身体转向众人，高声说道：“我与慧海高僧对话想必大家都听见了，哼哼，我丈夫他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我本来还有个儿子，可惜十五年前也一并死了。”

众人“哦”的一声，一片唏嘘，慧海高僧听了，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原来是这样，鬼施主，一切不必太过伤心。”

败见愁继续朗声说道：“我丈夫儿子的死，是她凌运的大徒弟所为，十五年，她杀害老身的丈夫儿子，然后逃之夭夭，这件事情老身没说过一句假话。千千哼哼，凌运，你刚不敢叫你的大徒弟出来当面对质？”

凌运站起身来，哼哼冷笑道：“我的大徒弟笃宁就在此处，你有什么事，可以同她当面对质。”

笃宁回答了声“是，掌门”，挺身向前，望向败见愁。

败见愁毫不理会笃宁，向人群继续高声道：“我丈夫名为败庸子，老身本名鬼见愁，所以江湖都人称我鬼见愁婆婆，并不是空穴来风。庸子死后，我便改作姓败。败庸子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铸剑师，他昔日与凉别师太交好，凉别师太赠与他了一把三清铁剑。这把剑本来稀松平常，没什么用。庸子拿回去后加入玄铁，重新锻造，练成了一把绝世好剑，这把剑，就名换做无言剑。凉别师太，你说是不是。”

凉别师太点点头，道：“是，不错。我确实同败庸子相识，给他了一把三清铁剑。但不是送，而是付了重金令他替我重新锻造。”

败见愁鼻孔“哼”的一声冷笑，道：“好个凉别师太，睁眼说起瞎话，倒也是不脸红。那你说说，日后，这剑锻造成之后，你为何要前去抢夺？“

凉别师太答道：“当年我付了重金，败庸子却心想将无言剑据为己有。当年的我，太过于年轻气盛，才出此下策。”

败见愁同凉别师太各执一个说辞，都难辨真假，众人也不敢妄断，只好细细聆听她两人说下去。

败见愁朗声道：“凉别师太当年孤身前往，为了无言剑，出手将败庸子打成重伤，又将他的双腿打断，扔在剑炉前。若不是慧海高僧当年仁心收留，好心医治。败庸子当年便就残了死了。”

慧海高僧道：“不错，当年我却是亲手救治败庸子。不过当年我曾问过鬼施主败施主受伤原因，鬼施主却一直缄口不谈。”

败见愁道：“我就算今日说了，又几个人相信，更何况当年？”

伴随着这质问的语气，败见愁目光自左向右扫过各派人士。

众人都摇摇头，表示不相信，他们只觉三分是真，七分是假。

败见愁咬咬牙，道：“好，很好，不错。事隔多年了，没人相信也罢。”又道：“凌运，叫你的大徒弟滚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凌运师太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笃宁，道：“我的大徒弟在此处，你有什么话要说？”

败见愁冷笑道：“那不是你的大徒弟，快请你的大徒弟出来，否则，哼哼。”一面用手抬起了所拎着的那个女孩的头，道：“否则我便马上掐死她。“

凌运师太见了女孩的正面，正是她的关门弟子莫阿尘。凌运师太大惊失色，神色之间的关切紧张之情，令任何人看了都怀疑那小女孩同凌运的关系。

凌运脸色一片惨白，沉声道：“败见愁所说不错，确实笃宁不是我的大徒弟，大徒弟确实另有其人。大徒弟她早已离开三清，隐遁世外。此次换掌门大典，她念及昔日师徒，本来要来参加，昨日得知你也来了，已经速速离去了。你放了阿尘，她同此事没有半点联系。”

败见愁“哦”的一声道：“看来你三清的消息不错。不过，今日总要一个人要死，替我丈夫孩子偿命。嘿嘿，既然你的大徒弟不肯出来，那就用你的关门爱徒偿命好了。”

语罢，铮铮五指扼住了莫阿尘脖子，指甲掐入皮肉，顿时鲜血长流。令人看了都觉得心惊肉跳，十分害怕。

正在这万分险急的时刻，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道：“鬼姑姑，你放下她，你不是要找我吗，我在这里。”

只见一个素衣妇人从人群里跨出，娴静端庄，清丽脱俗，我见犹怜。她便是三清派凌运的大弟子秦思思。

秦思思背后紧跟这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材忻长，容貌俊美，却一脸的愤世嫉俗，不知道是秦思思的什么人。

败见愁咧嘴笑道：“贱人，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躲到阎王那里去了。”

秦思思道：“鬼姑姑，你放开那小女孩，有什么事，向我来罢。”

败见愁转向众人，高声道：“我方才说，我的丈夫孩子十五年前便死了，便是被这个贱人所杀，他们的尸首旁横搁这一把三清剑，剑身上写着一个“秦”字，正是这贱人的剑。十五年前，这个贱人杀了我的丈夫孩子，从此消失不见，十五年来，一点音讯都没有。哼哼，大家说，这种杀夫杀子的仇，该不该报?”

众人“哦”的一声，像是明白了什么，将目光转向秦思思，要听她怎么说。

秦思思缓缓说道：“败姑姑，庸伯伯和败不出死了，我也日日伤心。这十五年来，你在江湖之上，四处撒播说我杀了庸伯伯和败不出。那您可知道，十五年前那天夜里，我中了迷药，被人抛入江中，对着所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待我被人救起醒了，便听说庸伯伯和不出死了，乃是我杀的，你要找我报仇要杀了我。我一直东躲西藏是为了，为了····”

众人都听她要说什么，十分关切她这句为了后面是什么，是为了什么。

败见愁冷笑道：“是为了什么，为了贪生怕死，为了苟延残喘吗？”

秦思思不动声色，道：“我死了便是死了，我一点也不惧怕，但是我若死了，谁替我将我的孩子抚养长大。”

语罢，将她身后那个少年向前一推，道：“告诉眼前这个婆婆，你姓什么，叫什么？”

那少年十分仇恨的盯着败见愁，恶狠狠道：“你千方白计逼着我妈妈作什么？我才不告诉你我的名字”

败见愁嘿嘿一笑，道：“原来是你这个贱人的孽障，哼哼，原来躲了十五年，是为了这个孽障。”

秦思思并不理会败不出的嘲讽，厉声对那个少年喝道：“告诉她，你姓什么，叫什么？”

少年撇撇嘴，转过头去，睁眼瞧也不瞧败见愁，道：“你这个恶婆婆，可听好了，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姓败，复名不亏。”

败见愁听了，身体一阵，如五雷轰顶。恶狠狠的瞧瞧秦思思，又恶狠狠的瞧瞧败不亏，又想起十五年前秦思思总与自己儿子败不出挤眉弄眼，腻作一团的情形。

于是拐杖在地上敲的铿锵作响，嘴巴眼睛咧作一团，又气又恼，叹道：“孽障啊，孽障啊！天煞的孽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