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敌情

“避其锋芒，伤其要害。”——《末日骑士圣训—战技篇》

刘浪对这种背后捅刀的作战方式并不十分认同——绕开战争机器的护盾攻击不受防的部位，但他也不想被战争机器的正面武力轰成一滩血水，他检视着脚下的这具残躯，厚重的装甲在分子刃面前如同被加热后的餐刀切开的黄油。

虽然都进入空间时代了，但抢地盘这种事还是要靠地面机动部队来做，且不说人类和泰坦都没有灭星的能力，一些战略要地，即使把表面炸成一片焦土，隐藏在地面下几公里的狗洞也毫发无伤，谁能想到在宇宙空间中的战争中还能用到冷兵器时代的近战搏杀技术，而且还这么好用。

有件事情引起了刘浪的注意。

“团长，你最好过来看看。”克拉克在通讯频道里收到刘浪的呼叫。

“等等，我马上过来。”克拉克回应了刘浪，嘱咐物资回收部队的军官“中士，这里交给你了。”

“干什么，干什么，人家刚才发现了一个完整的能量炉，这下要便宜那些拾荒的了。”刘浪看着克拉克蹦蹦跳跳的从一个陨石坑中跳出来，非作战必要，末日骑士动力盔甲上的小型推进器是不能使用的。

“你不能叫物资回收部队拾荒的。”

“私人频道嘛，怕什么，你这里怎么了？”两句话的功夫刘浪已经到了身前，虽然动力盔甲有放大动作的能力，但也是以使用者本身的基础决定的，克拉克的这种速度无愧于骑士团长的身份。

“你看这里，这好像是血液。”刘浪指着战争机器原本属于核心主脑的位置。

“你用基因分析仪分析了吗？”

“还没有，分析会留下记录。”

“怕什么，这血可能是阵亡将士的。”

“不可能，这台战争机器是我亲手杀死的。”

克拉克相信刘浪的话，论武技刘浪并不在他之下，全团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单枪匹马杀死战争机器，但论胆量，全团也只有刘浪一个人有胆量单独面对一台战争机器，即使是他在没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也不会选择去单独挑战。

战争机器是一个庞然大物，末日骑士的也只能在它膝下成群的围猎这头野兽。但首先需要常规部队牵制它的火力，击杀难度很大，所以刘浪说是他杀的，那就只能是他杀的。

“好好好，那血不是你的也不是其他人的，那又怎么样？”

“这台战争机器是人驾驶的。”

“骑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看到驾驶者了吗？”克拉克的语气变的严厉起来。

“没有看到，但是核心主脑的位置有破碎的人脑组织。”

“那就是没有！这肯定陆战队或者别的骑士的，别对自己太自信了，也许你之前杀掉过一两个战争机器，但战场上并不只有你一个人，也许是他人的牺牲成就了你，骑士！你这是对力量的执迷！”克拉克暴怒了，他挥动着双手，音量提高以至于声音都产生了破音。

“克拉克，我是说……。”刘浪极力想要解释。

“叫我团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火星人类是人类的唯一血脉！！没有别的人类！”

“也许地球上还有……”

“没有了！全宇宙只有火星有人类！”克拉克粗暴的打断了刘浪。”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刘浪在主视觉系统中看到克拉克的肩膀仍然在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动力铠甲诚实的反映着主人的情绪，他不知道克拉克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在印象中克拉克是一个玩世不恭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他习惯把自己内心真实的一面隐藏起来，有时候就算是刘浪也无法猜透。

“我们该回去了，忘掉这些，我们在和机器作战，它们没有怜悯，曾经对地球上的人类赶尽杀绝，和它们作战不能有一丝犹豫，你知道吗？”克拉克的情绪缓和下来，呼吸也变的平稳，语气又回到了平常细声细气的那种很不阳刚的状态。

“好的。”刘浪虽然嘴上应承着，但内心依然还是不断的想起当他切开中枢仓时涌出的血水，而平时这么做时流出的只是冷却液而已，这种血腥的味道作为一个从小就用拳头保护自己的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更让他担心的是克拉克过激的反应，他肯定隐瞒了什么，他自然不会怀疑一直作为大哥保护着自己和伊芙克拉克会加害于他，他只是担心无法为克拉克分担，而这也是他拼命也要成为末日骑士的原因。

末日骑士的生化动力甲是用基因技术培育出的有机身躯，也融合了地球上其他物种的基因，所以每一个骑士团的生化动力甲在功能性上面都有些不同，比如巨犀骑士团的末日骑士块头明显更大，力大无比，因此他们能挂载最重的审判者装甲，由于装甲太厚肩甲和头盔已经连为一体，从远处看巨犀团看上去像是一个个站立起来的独角仙。他们的单兵武器高温融合炮能用来近距离烧穿防御工事，手持能量场发生器还能为同僚挡住正面炮火，同时用手中的巨锤敲碎敢于接近的敌人，所以他们特别擅长于攻坚和掩护撤退。由于进攻冲在前面掩护留在后面，巨犀团在末日骑士中特别受到尊重，而他们也都是各骑士团的老兵组成，相传巨犀阵亡只有蹲着或站着，手持着已经熄灭的能量场发生器，战锤支撑身体，死的像一座雕像。

融合手术将末日骑士的适格者的四肢与人工神经网络连接，各种探测器的信号直接传递到大脑，这让末日骑士的感官敏锐了数十倍，同时，人工脏器替代了原有的器官，生殖泌尿系统被摘除，各种激素营养直接由微电脑控制，如有必要，末日骑士甚至都不用呼吸，氧气可以直接供给血液。关于生存所需的所有补给都在生化动力甲后背的大背包里，但如果遇到持久作战，改造过的消化系统也可以从任何已知的有机物中获取能量和养分，维持基本的生存不成问题。

除此以外生化动力甲对于力量和速度的增幅也是非常惊人的，人工培养的肌肉可让末日骑士奔跑的速度达到60公里/小时，力量也可以轻易的举起一辆5吨的小型装甲运兵车。

“你们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战士，但离最伟大的战士还很远，先从为那位伟人献颅献骨开始吧。”

刘浪想起授勋仪式上主教说的话，虽然末日骑士非常强大，但在卫士级战争机器面前只是一个铁皮罐头，它能轻易的捏碎末日骑士的头铠，而见到沙皇级战争机器就连末日骑士也要绕着走了，始皇保佑，沙皇级的战争机器并不适合在小行星带作战，这也是为什么火星政府拼命把泰坦的舰队截留在小行星带的原因。一旦这里失手，沙皇和泰坦级战争机器在火星的大陆上就没有什么能挡的住他们的东西了。

但即便是这样，火星人类也付出了非常大的牺牲，除了铁狮子这种特种作战团，正面战场上的大团都是成建制的被消灭，如熔铁之手骑士团就只剩下基因种子了，而帝国咆哮和太空血鸦因为战损率太高被合并为一个团，这一切皆拜泰坦所赐，700年前他消灭了人类一次，700年后它又将他的战争机器开动起来，势将火星变成另一个红色的坟墓。

在回收舱里，刘浪看着隔壁的克拉克，对方并没有把头盔上的骷髅面罩摘下来，这和克拉克往日的状态大相径庭，平时他总是大吹大擂口沫横飞的描述着他在战场上的英明神武，而他的队员们也不会感到反感，因为作为火星人类政府的特等战斗英雄，克拉克有这个资本，而且，由于他的描述过于生动，包括每个决策的前因后果心路历程和对敌人的判断都非常的详细，很多新兵可以从里面学到很多。即便是吃了败仗，他的这种乐观心态也让身边的人倍感温暖。

可今天，不光是刘浪，其他的骑士队员也都发现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坐在刘浪对面的“小个子”凯恩用手语询问着“团长怎么了？”而刘浪也同样用手语回复“不知道。”这是无线电被监听时静默交流的技巧，而这种传统的作战技巧在末日骑士团还有很多。

回到教廷舰让刘浪松了一口气，每一次登陆作战或者返回乘坐回收舱都让他感到非常不安，回收舱又小又窄，在急速下坠中只能靠惯性和运气着陆，而且在下坠过程中你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你这一艘登陆舱成功坠落地面，但打开舱门等待你的是一串高爆弹或漫山遍野的大小战争机器。

这种登陆回收两用的交通工具，是为了将末日骑士快速配置在战场上设计的，每仓最多乘坐4名骑士，虽然是成本最低回扣最高的供货商提供的，倒也有比较好的可靠性，毕竟谁都不敢卖单程票卖给末日骑士，但是为了尽量的节约成本和减少被击落的可能性，回收舱的尺寸被极端的压缩，以至于回收舱每搭载4名骑士需要有一名是随队牧师。

牧师既是医生又是工程师，而且每一个末日骑士都是战士，牧师也不例外，只不过身形要比普通骑士小一些。凯恩“小个子”的外号就是这么叫起来的，不过“小松鼠”“小耗子”“小蛋糕”这些外号在各个团的牧师里都很常见，他们的任务除了作战外还有战场治疗和回收阵亡骑士的基因腺，所以牧师外号虽多但都很受尊重。。

刘浪回到舱室不久，就听到传令器有动静，信息是刘浪发来的，上面写着几个字——来我房间。

虽然末日骑士所需要的休息场所仅仅是一个充能架，通过对体内激素的控制，末日骑士随时可以进入高质量的睡眠，随后维护人员会帮他们更换受损的外甲部分，肌肉组织损伤人工基因身体会自然痊愈，内脏损伤就稍微麻烦点，至少需要2个小时的手术才能更换。但骑士团还是保持着对传统的尊重，比如私人的空间，毕竟他们还是有人类的情感的，而这也是末日骑士的特殊和强大之处，他们不是只需扣下扳机和按下发射钮的炮灰，而是真正的战士，利用武技，体术和勇气战斗的战士。

在人类彻底与机器决裂的那一天起，火星人类就放弃了对ai的信任，转为对自身的探索，虽然社会的进步变的缓慢，但与被灭亡和奴役相比还是好上很多的，况且机器给人的选项里没有奴役。

与普通骑士的房间比，军官的房间就显得豪华宽敞多了，面积更大，而且还有床铺，还可以允许带一些私人物品。虽然军官和普通骑士一样没有躺着休息的必要，但这也是为了让军官时刻感到自己还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已经和用生物技术制造的机器躯体融合的怪物，据说这有利于心理的稳定。而且军官有权利对自己的生化动力甲进行个性化的定制，打个比方，比如你有把子力气，铁狮子团的格斗动力甲也可以加装巨犀团的能量场护盾，只要符合战斗风格就行。比如克拉克的骷髅面罩就有别于刘浪的制式化头盔。”

刘浪拿起办公桌上他与克拉克和伊芙的合影，三个少年虽然瘦弱但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正当回忆涌上刘浪心头时，门被打开了。

“我为我今天的失态感到抱歉。”克拉克手搭在刘浪肩上说。

“没什么，战场上大家都很紧张。”刘浪拍了拍克拉克的手肘以示回应。

“你看看我这里，有桌子有椅子，还有一张床，你能相信吗，他们居然会给末日骑士一张床。”

克拉克倒在床上双手摊开，以末日骑士的身高，这张床也显得太大了。

“这是军官应该享有的待遇。”刘浪淡淡的说

“可我只想脱下这身盔甲好好洗个澡。”克拉克双眼盯着天花板喃喃的说道。

“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刘浪给克拉克泼着冷水。

“你今天怎么了？在生我的气吗？”克拉克猛然坐起。

“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我还要找技术军士调校我的瞄准仪。”

“着什么急啊，去地球的路上有的是时间调。”

刘浪将迈出大门的一只脚又收回来，转身对盯着克拉克说：“什么时候决定的？”

“命令是你和伊芙吃牛排那天下来的。”克拉克双手放在脑后翘着二郎腿，生化动力甲的的关节在灵活性方面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可做出各种动作。

刘浪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克拉克抢去了话头。

“我知道你想说，怎么不早告诉我，命令是保密的，不要怪我没告诉你，我可是暗示了你要和伊芙多呆一会的。”

刘浪无话可说，对于军令他和克拉克的态度都一样的严肃，既然是保密的命令，克拉克就连他都不会透露的，如果换了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而且克拉克也会完全的理解。

“好了，命令已经下达了，你可以离开了，骑士。”克拉克说道。

“任务内容呢？”

“暂时不能透露，还没有到时间节点，到时候你们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