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冬日小说网>玉瓯>第二十八章 衙前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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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衙前哭声

徒迩县郊外有一个小村子,村子里都姓林,妠可便生在这,长在这。与寻常人家一般,她是平凡的,帮助母亲烧火做饭,牵着弟弟的手走在田野拾些柴火,给农忙的父亲送饭。等到妠可稍长些的时候,父亲请了老婆婆来家里做客。老婆婆长得矮矮胖胖,肥嘟嘟的脸笑起来甚是和蔼喜庆,牵着妠可的手,说了好些夸赞的话,什么宜家宜室,一看便是好生养的类类羞人的话儿。临走的时候,打开一副画卷,是个人像,画的甚是英武。老婆婆说这是徒迩县的于二哥,生得一表人才,又是个出色的猎手,还是县城人氏。还一个劲地夸这于二哥怎么怎么好,妠可记得当时自己的脸好似红的不像话,最后糊涂着便点了点头。妠可知道,自己到了该嫁人的岁数了。

媒妁之约,婚事便这么定下来了。妠可只知道对象的画像和名字,叫于二哥。对这个于二哥,父母是极满意的,于二哥可是县里人,又有能力,认识不认识的,都尊称他一声二哥!这对乡下村子小门小户的妠可家,那可以说是嫁了个好人家。出嫁那天,妠可总算是见到了于二哥,他长得好高,也很壮实,确实一表人才。噙泪与父母拜别,年幼的弟弟举着还没自己拳头大的小手威胁牛高马大的于二哥,若是敢欺负我姐姐,我就揍你。妠可怕于二哥生气,于二哥却蹲下来,笑着的弟弟说:只有你姐姐欺负我,我哪敢欺负你姐姐。

新婚之夜,妠可问于二哥,你长得跟画像可不大一样。于二哥憨笑着,说道,某天,在林家村子附近打猎,见到了你,便觉着这辈子就该娶你,又怕你见着不满意,便央求画师将我画的好看些。实话实说,倒是被妠可笑话了许久。

于二哥确实非常疼爱妠可,这让妠可对婚姻从最初的茫然与惶恐中变得充满对未来的向往。于二哥掌外,将每天的收获带回来,妠可掌内,在家侍奉母亲。两年后,妠可为于二哥生下一个胖大小子。于二哥说,该将他培养成一个更加优秀的猎人,好接他的班。妠可说,你看这小子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灵气,该让他读书。于二哥笑着点点头,说,是该让他读书,那要好好努力,给这小子攒出束修钱来。

于二哥确实是县里最出色的猎人,豪爽、热情,街坊邻居称他一声二哥,都是发自内心的。连多年不曾来往的远方表亲小乙,都央求着妠可介绍于二哥给他认识。一个平凡的女人,炫耀的资本就是丈夫和儿子,妠可觉得这样的生活就是幸福。虽然于二哥每次背上猎弓,都让妠可的心揪起来为他担忧,但是于二哥每次都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妠可本以为,这样的幸福,能就这样过完一辈子,最后,子孙在自己的牌位上,写上于林氏。

于二哥的母亲劝她:你还年轻。

我不!妠可倔强着说道。

凌晨,厨房里水汽蒸腾,妠可打开锅盖,一股蒸汽扑面而来。妠可挥了挥手,看着锅里的豆腐,还好,有了几天的经验,今天的豆腐比昨天的成色要好不少,应该能卖完。妠可忙碌着,想起往昔的甜蜜,心中绞地更疼了。

“表姐!表姐!”门被拍的砰砰作响,门外传来呼叫声。

“等等!”妠可向着门外喊了一声,将豆腐从锅里取出来,可不能再蒸了,再蒸就老了。放好豆腐,妠可擦擦手,连忙去开门,说道:“小乙你怎么过来了?你今日不是值守吗?我昨日不跟你说了,表姐能把豆腐端到街上去,你快去做你的事去,别被人背后说闲话丢了这份工。”

小乙喘口气,说道:“不是,表姐,县门的王老汉帮我守一会儿。我过来告诉你,今早我值守,开门就看见一人站在门外,那人已经杀了山鬼了!”

妠可听了,身体颤抖着,泪珠儿便落下来了,喃喃道:“怎么才来……小乙,那人现在在哪儿?”

小乙道:“朱巡副带着他往县衙去了。”

刚要出门,屋里一声叫道:“我也去。”

妠可回过头,看着老妇人,道:“娘。”

老妇牵着五六岁的孩子,老泪纵横,说道:“老身都听到了,我要去看看那山鬼长什么样害了我儿。”

随着散去的最后一抹朝露,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看到那个手提恶兽首的少年远远躲开的同时窃窃私语,有一年轻人杀了山鬼的事不胫而走。巡副在前头带路,指着前方说道:“转过前边这道弯,便是县衙了。”

“先谢过了朱巡副,若不是你,我还在打转呢。”白约笑道。

“白兄弟太客气了,你一看就是人杰,能帮到你我也颇为自豪呢。”巡副也笑道,转过街角,却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欸?”白约也抬眼望去。

原来县衙门口站满了老弱妇孺,眼泪八叉地望着这边。白约看的愣了一会儿,说道:“不想兰令君事务繁忙,请求公道之人都排成长队了,恐怕要许久才能轮到我。”

“呃..这个,白兄弟你误会了。这些都是于二哥、王富贵、吴青山的家眷。”巡副一旁说道。

“嗯?这些又是何人?”

巡副解释道:“白兄弟乃屠山鬼,应当知道兰令君为山鬼,也曾下令猎户前往荡芦山讨伐一事。”

白约点点头:“有所耳闻。”

巡副叹息一声道:“这三人,便是葬身于山鬼之手的猎户。这些便是他们的亲眷了,说来也是可惜,这三人都是我徒迩县有名的猎手,家里又是上有老下有小,他们这一走,家里定是难过。”

“原来如此。”

正说话间,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轻妇人,缓步走到白约跟前。秀眉紧蹙,眼眶红润,痴痴的望着白约手中的头颅,问道:“是公子杀了山鬼?”

“是。”

“可是害了我家相公的荡芦山山鬼?”

白约低头看了一眼头颅,复而抬头答道:“是。”

妇人忽而浑身瘫软,跪伏在地,白约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只听妇人低声啜泣:“呜呜……义士…来竟何迟,来竟何迟啊…”

白约眉头微蹙,问我来的为什么这么迟?这山鬼又不是我放在那里的,也不是我培养的,甚至派你们丈夫去狩猎的也不是我,这是在责怪我来得太迟,没能挽救他们的命运么?白约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都是妇孺,小的小,老的老。或许这句话不是他们的本意,甚至可能不是对自己说的,或许,这些家庭失去支撑,失去未来的人是对不公的命运发出最卑微的疑问,只有无能为力的人才会对命运发出这样的责问,就好像失意的人对着苍天竖中指那样。

巡副连忙蹲下来,低声对妇人说道:“于二嫂,何出此言呐?那山鬼岂是那么好杀的,这么短时间能有一位义士杀得山鬼,已是侥天之幸啊。”

“我亦知晓,只是…”妠可抹着眼睛,道:“抱歉…”

“我理解。”

“还未知晓义士大名。”

“叫我白约就好。”

“多谢白义士为我家夫君报的此仇!”妠可说罢,便大声勃哭。三家家眷一起大哭,顿时哭声震天,白约都为之震撼,一时手足无措。如此场景,旁者观之无不落泪,一些上了年纪饱尝生活心酸者,亦引此想起自己的生活,一同伤心。

为这阵哭声,县衙内还未见到人,便有人出声喝道:“县衙重地,何事喧闹!”

这时,县衙内转出一行人,为首的捕快正欲再开口喝止,看了一眼便哑了口。只见外面都是那三家猎户的老弱,正伏地勃哭不止。都是一个县的居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况且那三位猎户生前素有善名,为人豪爽,与这位捕头向来交好,如今尸骨未寒…捕头一时也是为难,遂转过身,对绿袍官服的男人拱手道:“还请大人下令!”

这绿袍人正是徒迩县县令兰守正,兰令君对这些人心有愧疚,如今在县衙前哭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领白约前来的朱巡副连忙上前,跟兰守正小声的讲述了前因后果。兰守正讶然地看着白约手中提着的头颅,遂回过头对那些家眷说道:“诸位之事,本县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如今斩杀山鬼的义士已经提着山鬼的头颅前来。事毕之后,本县定有回复,请诸位先回去吧!”说罢,回头对捕头说道:“先请他们回去吧,不得胁迫,好生安慰!”

捕头依令,带着手下捕快、捕习上前劝慰众人:“县尊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诸位请先安心,先回去吧,回去吧。”

兰守正望着白约,拱手道:“白义士,我们里边说话。”

白约点点头,跟着兰守正进了县衙。朱巡副退道后面,在白约耳边小声提醒道:“白兄弟,前边这位就是徒迩县县令兰守正兰令君,一会儿说话得体些没坏处。”

进了前堂,一看便是兰守正办公场所。捕快们都在外边安抚老弱,只有朱巡副一人跟进来了。朱巡副这时候表现得甚是勤快,连忙接过白约手中的头颅,递给一旁的主簿,主簿则取了画册典籍对照这颗头颅。

趁着主簿验明头颅,兰守正则与白约在一旁谈话:“山鬼乃是义士一人所杀?”

“是。”

“义士是何方人士?”

“欸?”何方人士?我自己都不知道,说自己是哪里人呢?外国人吗?白约想了想,觉得还是如实回答好了,便道:“我自延绵山而来。”

“延绵山?”兰守正想了想,道:“可是本郡严溪县以南,马塘镇西侧延绵山?”

“正是。”

兰守正呵呵笑道:“义士不愿说便罢了,马塘镇已是本郡郡外,已属十万大山边缘。十万大山所居住的为南蛮棘人,义士一口流畅的官言,也不像棘人。”

“……”

外边的人都喜欢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去想事情的吗?白约感到无奈,罢了,对方没有追根究底就不管他了。正好,看到主簿那边似乎有了结论,收起典籍,走到兰守正跟前,敛袖施礼说道:“县尊大人,已有结论。”

“如何?”兰守正问道。

主簿摊开一张画像,道:“这位义士呈上的头颅,与古籍叙述并无二致,且有王公子所述画像为证,确为荡芦山山鬼。”

“这王公子是何人?”白约问一旁的朱巡副。

朱巡副便压低了声音道:“王公子是当日与兰令君千金一同前往荡芦山郊游的富家公子,当日遇袭,王公子得幸逃回性命,回来缉捕曹根据王公子的描述,将荡芦山山鬼画出来,便是主簿手中的那张画像。”

“啊…”白约眼色更加茫然了,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就一个头而已,很多动物跟山鬼长着差不多的头啊,根据描述画出来的…白约探头看了一眼,欸,画的还是蛮像的,但是只看头的话,这画的是一个狗头吧…

“既然如此,去将悬赏金取来吧。”兰守正对主簿说道。

主簿点头,进屋端出一个木盘,兰守正取下红盖巾,中间放着一锭金子,正好十两。兰守正看着白约,道:“此事以来,本县悬重金以待勇士,至今,终于有人将山鬼斩杀,白义士,黄金十两以酬谢。”

白约将黄金握在手中,疑惑地看着这枚金锭,问道:“这就是十两黄金?”

主簿闻言,眉头微蹙,问道:“有何不妥?”

白约摇了摇头,垫了垫手中的金子,说道:“倒是十两足手,十两黄金,便能兑银百两,铜钱百贯,足有九百斤,足以养大好几个孩童,为老人养老。国朝的金银铜制,真是神奇。”

说罢,白约将十两黄金放回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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