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寻剑

鱼星沉晋升通脉境以来，常觉天下之大，自己尽可去得，毕竟少年得志，不知不觉生出自得自满之念，此时听得诛仙此言，不禁冷汗涔涔，方觉自己狂妄无知。.

诛仙道：“我若开启完整的护山大阵，可涵盖全岛，而且可以生出浓厚灵气，帮阵内弟子极速进阶，还能抵挡天劫之下的所有天罚！”

鱼星沉瞳孔一缩，不可思议地望向诛仙！

诛仙点点头道：“不错，不论资质如何，种族如何，什么披毛戴角，湿生卵化，有我在，他们可以速成至外胎五境大圆满，直接迎天劫，渡劫成仙！”

鱼星沉心震惊，又觉得此事过于逆天，心隐隐生出不安来。

诛仙看到鱼星沉的表情，已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道：“不错，当年也是因为截教弟子太多，三教失去均衡，才有了后来的封神杀劫……”

“不过，如今我可以开一个小阵，讲出入大阵的口诀传你，你可以将之拆分成几部分传于几个手下，他们若想开启出入大阵的通道，必须几人聚齐，此阵只保圣山，想来也不会引起对头的注意……而且，你所说的叛徒如果来攻打圣山，我甚至可以出手保全教内众人……”

鱼星沉内心狂喜，当即下拜道：“谢前辈成全……”

诛仙微微颔首，笑道：“当然啦，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我说的这些都会为你办到……”

鱼星沉道：“前辈但请吩咐，刀山火海，晚辈在所不辞！”

诛仙道：“你先别急着答应，我要你做的事呢，需要有大恒心，大毅力才能办到，刀山下火海可能还要费事一些……”

鱼星沉恭敬道：“前辈请讲。”

诛仙道：“我如今不是完全之体，实力大减，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躲于此处的原因。想要恢复巅峰时期的实力，我还需要四柄剑，这四剑如今流落在外，我要你做的事，便着落在这一桩了……”

鱼星沉坚定地道：“晚辈明白，搜山检海也定为前辈将四剑寻来，不知这四剑有何名目，如何寻得？”

诛仙满意地点点头道：“嗯，态度还不错，如今已近末法时代，天地灵气稀薄，外面不会有太强的对手，你现在的修为，也可以为我办这件事了。此四剑名为‘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对应四象，剑出有光，其色为‘青白朱玄’。”

鱼星沉听得仔细，脑一一记下。

诛仙继续道：“我观你身无长物，堂堂截教圣子，来日行走江湖，连一件纳物法宝都没有，也太落我截教名头，我这有一指环，可做储物之用，内里隔绝空气，切记不可放入活物。”

诛仙说罢，递给鱼星沉一枚指环，鱼星沉拜谢接过，不由得想起之前在猪婆老祖身得过的那枚兑卦戒指，后来又被纪万苍取走，不由略生感慨。

这指环纤细，套入指便自动贴合，缩为手指粗细，甚为妙，凝神其内，鱼星沉心不由得一震！

内里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足有百丈见方，赶得整座圣子殿了！

空间内空空荡荡，只悬着四把剑鞘，这四把剑鞘颜色正是“青白朱玄”！也不知是什么质地，花纹古朴，散发着一股洪荒的气息。

“这是？！”鱼星沉惊疑道。

诛仙道：“这便是那四剑的剑鞘了，不然你以为我要让你去大海捞针吗？此剑鞘可指引你去四剑如今的所在，距离越近，生出的感应便越强烈，如果持剑之人修为高于你，也无须与其争斗，只需在近他十步之内，祭出对应剑鞘，四剑自会飞回入鞘！”

鱼星沉听得喜不自胜，如此一来，便好办多了！

诛仙道：“你先别得意，我还有一件事，要与你打个商量……”

鱼星沉正色道：“前辈但讲无妨。”

“非是我不信你，但关山万里，岁月无情，你办的事，走露了半点，我便是灭顶之祸，所以我要你与我做一个魂约之术，还请你能理解……”诛仙道。

鱼星沉问道：“魂……约？那是甚么？”

“便是相当于是一种血誓，你每寻得一剑，便要送回我这一次，不可私自使用。如果有朝一日你违背誓言，我心念一动，你顷刻便要灰飞烟灭……你可愿意么？”诛仙正色问道。

鱼星沉沉吟了一下，还是郑重道：“晚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背信弃义，前辈如若不信，大可去找别人。交出身家性命，兹事体大，晚辈尚有血仇未报，不敢轻易答允，还望前辈您理解。”

他心道，如果与她做成此术，我岂不是如攀天藤那般，任她拿捏。

虽然心愿意相信她不会害自己，但也不会鲁莽交出身家性命。

诛仙点点头，面浮起一阵愧色。

鱼星沉语毕，便要将手的纳物指环拿下，还给人家。

岂料他无论如何使力，这指环竟似生在指之，无半点活动迹象，鱼星沉再一使力，灵魂深处竟传来了一丝疼痛！

他心略感不妙，不禁抬头望向诛仙，只见诛仙正一脸羞愧地看着自己。

“前辈……这是何意？”鱼星沉声音渐冷。

“小子，实话同你说了罢，你带指环的那一刻，魂约之术便已然做成了，此后你为魂奴，我为魂主，你便是想死，也要我同意了……”

什么主什么奴？？？认真的吗？那我呢？岂不是奴奴？！此刻攀天藤的声音在体内狂呼。

诛仙叹了口气，继续道：“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我实在对你不住，不过你放心，你帮我寻回四剑，我自然放你自由离开……”

鱼星沉如遭雷击，怒极反笑道：“这便是你堂堂镇教神器的作为？！这与山野强盗的行径有何区别！”

诛仙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过于激动，回去料理一下圣山的事，便回来吧，我送你回大陆，你也可以边寻剑，边找一找仇家的行踪，岂不两全其美？”

美？我美你大爷！小子，咱们跟他拼了，操！攀天藤在心疯狂鼓噪。

“不要吵！”鱼星沉大喝一声，吓了诛仙一跳。

鱼星沉稳住心神，对诛仙一拜，恭谨道：“晚辈懂了，前辈放心，所托之事不会泄露半点，回去我只说，要来禁地修行，只盼日后我为前辈把事办好，前辈莫要负我！”

诛仙点点头，道：“只要你尽心去办，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鱼星沉又拜了一拜，不理心仍在鼓噪的攀天藤，沉默转身，大步离去。

诛仙望着那少年远去，思绪飘荡，尘封的记忆再度涌心头。

当年界牌关，那人的身姿便如这少年一般倔强，他是教是最潇洒最厉害的男子，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和他结成道侣啊。

当时他手捧着我的那一刻，我的心便化了，只响着一个声音，任他的对手是大罗金仙也好，圣人也好，我总是随他赴死罢了，整个人整颗心，永永远远都跟了他啦。

他的性子也真桀骜，竟敢与圣人大师伯动手，终究还是被抓了去，听无当说，后来他去了西方，做了什么“多宝佛”，只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倘若我能寻回四剑，恢复自由，去与他相见，他还会不会认得我，唤出我的名字……

鱼星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诛仙心微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等了太久太久……真的等不起了……

鱼星沉刚出禁地，还没回到圣子殿时，便听见圣山，到处都是激动欢呼的声音。

他来到圣子殿，见各位殿主都在，众殿主神色激动，见他回来，齐齐对他下拜。

鱼星沉心绪略有烦乱，不明所以。

牛阿丑带头大声道：“圣子天德昭彰，护佑圣教，请圣子顺应天意，登掌教仙皇大位！”

鱼星沉一愣，怎么又提起这茬儿来了，眉头微皱道：“各位殿主快起来，先别急着劝进了，我有事和你们说。”

毛梨花察言观色，见鱼星沉不甚欢喜，道：“圣子殿下是太累了吗，您可以先行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说不迟。”

马枪附和道：“对对，圣子一定是累了，你先休息吧，我们不烦你啦，如今护山大阵已开，我们终于可以安心休整了。”

鱼星沉恍然，心想，诛仙动作倒快，护山大阵这便开了，示好的用意很明显了，我的行程也该抓紧啦。

当下简要和众人交待了一下，说自己不日要再入禁地，多久出关不能确定，又分别传了四人开启大阵山门的部分口诀，四人只需聚齐，默念自己那部分口诀，大阵便可开启一个往来入口。

自己不在时，教事宜，以毛梨花为主，众殿主为辅决断。

传说的护山大阵开启，厚厚的云雾和七彩霞光笼罩在玉山之外。

一时四野震动，这个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全岛，分裂在外的各部势力各怀心思，纷纷遣使来朝拜，宣称承认截教圣子的合法性，且玉山为八部唯一圣山。

众殿主立于山门前的瞭望台，远处是各部的人马小队。

马枪看着大阵之外旗帜分明的各部人马，嗤笑道：“当初咱们跟苏兹纪万苍打开打的时候，可不见他们这么心啊。”

羊小姜道：“是啊，他们是来打探我们虚实的吧？”

“水，天？”毛梨花疑惑地望着下面的旗帜，“火，地，山？难道这便是？”

牛阿丑笑道：“毛殿主应该也能猜到了，他们便是当年你失踪以后，分裂出去的各位殿主，自己立起的山头了。”

“如今他们分成了两大阵营，争斗不休，都想让全岛承认他们自己的天选之子，进而独霸圣教。”

“水部如今领头的叫水光潋，号称水真神，率领天部沈玲君和泽部三祖为一大阵营。火部折盛阳，地山两部的龙震他们结盟为另一大阵营。萧寅然失踪以后，风雷两部便彻底退出争霸的舞台了。”

毛梨花听罢挑了挑眉，道：“嗯，除了这个水光潋和泽部三祖，余下的都是旧相识啊。”

牛阿丑道：“是啊，好好的殿主不做，妄想染指仙皇大位，可笑至极。”

马枪道：“泽部虽然是那三祖掌管，但背后站着的可是纪万苍和苏兹这两个老东西。水部水光潋近年名声大噪，但他背后一定也有咱们某个殿主的支持，具体是哪个殿主，不得而知了。”

羊小姜道：“圣子去了禁地，如今我们怎么做？”

毛梨花道：“教内弟子，休养生息，不必理会外界声音。”

众人领命散去，外边的众使者小队，进不来，只能眼睁睁看着。

水部使者带着水真神的口谕而来，见截教没有出来见他们的意思，心下不满，不知发了什么神经，竟向这护山结界闯来，冲到近前，出掌向结界拍去，想要试试这结界的强度。

“啊！！！”这使者的手甫一接触结界，顺着手臂迅速石化，转瞬便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化成了一个正在惊恐尖叫的石像。

各部人马一惊，纷纷退去。

这水部使者的石像此后便留在了大阵前，提醒着过往的人，此处凶险，不可轻犯！

鱼星沉收拾妥当，将金银细软，日常用品都存于指环之内，来到前殿，鹿呦呦正在认真地练字。

鱼星沉悄悄走近，见纸赫然写着杜工部的《赠卫八处士》！

此诗老辣，自己并未教她，想是自己不在的时候，毛梨花所授。

鹿呦呦聚精会神，字虽幼稚，运笔之处却别有一番娟秀之感。

鱼星沉转目看向她的脸庞，平时没多注意，如今鹿呦呦眉宇之间竟已渐渐退去了童稚，生出了些许少女含苞之气。

鹿呦呦写完“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一句收笔，也不回头，口气平淡地说道：“收拾好啦？”

鱼星沉一愣，觉得鹿呦呦语气有异，轻轻摸了摸鹿呦呦的头，道：“啊，收拾好啦，我要去禁地闭关修炼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毛殿主会来指导你读书写字，可不要贪玩喔，毛殿主可没我好说话呢。”

鹿呦呦仍是没转头，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她继续道：“知道啦，阿鱼也要多加小心，呦呦不但要读书认字，还会努力修炼哒，这样下次阿鱼出远门，会带着呦呦了是不是？”

鱼星沉心头一震，故作轻松地笑道：“出什么远门啊，闭关而已，好好读书，等我出关，带你去玩啊。”

鹿呦呦放下笔，坐直了身子，仍是没回头，低声道：“阿鱼骗得了旁人，可骗不了呦呦呐，呦呦新觉醒了一样本领哦，能闻见灵魂的味道哦，说谎的话也闻得到呐……不过阿鱼别担心，呦呦不会告诉别人的，阿鱼也要早些回来啊……”

鱼星沉心底一揪，勉强笑道：“是啦，呦呦长大啦，以后该叫你鹿野苹，鹿大小姐啦。”

鹿呦呦仍不见开心，继续低声道：“呦呦只是想告诉阿鱼，呦呦什么都知道的。等呦呦的身体成熟，会一生侍奉阿鱼的，阿鱼的爱人便是呦呦的主母，呦呦便是这样的人，打定主意跟了阿鱼，便一生都会跟定阿鱼。”

鱼星沉见鹿呦呦说得情真意切，脑海不由得浮现出水清浅的脸来，愣了一下，道：“好啦，呦呦最厉害啦，什么都知道，可读书才是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啊，别乱想啦。”

二人告别，鱼星沉不禁想起同水清浅告别时的情景，和那三年之约，心头五味陈杂，终究长叹一声，转身投禁地而去。

鹿呦呦走到殿前石阶之，望着鱼星沉远去的背影，低喃道：“等呦呦帮妈妈报了仇，便哪也不去啦，只和阿鱼在一起，再不让阿鱼独自去面对。”

“大家没告诉呦呦的，呦呦其实早知道啦。爸爸玷污了妈妈，妈妈杀了爸爸，奶奶又杀了妈妈。”

烈日当空，微风吹拂着鹿野苹的脸，鹿野苹迎着风，眯起眼望向天那个大大的太阳，低声自语。

“我要杀了奶奶，这样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