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相遇

“怎么样，将军怎么说。.”谭长青进到房间里，压低声音问道。

“没有大碍，教会已经初步建立完毕了，对了，你知道他们俩住哪的吧。”纪谦诚看着回执单上填着的上院小区四个字，觉得格外扎眼。

“知道，他们都住我家对面的一楼，103，104。”

“行，你再带些人过来吧，尽量给将军他们分担些压力，帝国的命运可就完全在我们手中！”纪谦诚拍了拍谭长青的肩膀。

“年轻人！这可不礼貌！只有老辈能拍小辈肩膀的道理，你这是什么意思？”谭长青忽然阴阳怪气地说。

纪谦诚愣了一秒，哈哈大笑起来，谭长青也嘶哑地大笑着，这是对人类世界道德的调侃。

纪谦诚，一直都是位爱国“人”士，虽然这个名字只是他的“容器”的代号，但是他觉得读起来很顺口，也很有意蕴。他反倒不愿意提起自己以前的名字，毕竟那种进化程度不高的咀嚼型口器，只能发出嘈杂而不成调的嘶鸣，用人类的语言，估计也就是咿咿呀呀的破碎词语罢了。他十分喜欢现在的身体，莫名的感觉特别熟悉和舒心，可是一想起远在40多光年外的lhs-114行星，资源临近枯竭，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索尔帝国同胞，操控着肮脏肥大又恶心的虫子躯体，艰难地重建着文明，他就于心有愧，作为最初的先锋军的他有责任为了整个帝国的存亡，为了同胞们的幸福而努力。想来第一次跃迁到lhs-114时，他可是花了数十年时间才忍住了没对自己的爬虫躯体呕吐。而现在，每每醒来，他都会微笑着拉开窗帘沐浴阳光——当人类可真是幸福。

“为什么这些家伙从来都不珍惜呢？每天都在计较着得失，互相利用。”纪谦诚自言自语。

“他们把生存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自然不会感恩活着有多么幸运。”谭长青叹了口气，“都是为了活下去罢了而已，弱肉强食，这，可由不得他们。”

严权之和陈文顺走在路上，大早上几乎很少有出租车，初冬的寒风吹过未干透的衣裤，两个老家伙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刚刚梦里面除了虫子之外还记得什么吗？”严权之的右手掐弄着左手，稍微有一点点知觉了，但是扔没法动弹。

“哎，记不清了，忘了它吧，实在太可怕了！我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吓人的东西！”陈文顺还是一副心神未定的样子，两眼直勾勾地凝视着远方。

“也对，忘了它吧，回去休息休息，起码老谭的病好了是真的。不过那个纪谦诚，真的有问题，太不正常了。”严权之若有所思。

“现在的年轻人，搞这些神神叨叨的，我看怕是思想坏掉了，哪来的这么多歪门邪道。”陈文顺一向不信这些东西，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舒心堂，没想到缺是这番狼狈经历，这更加对这些东西没有好感。

二人各自走进家门，赶紧就洗了个热水澡躺会床上，老年人被这样一路冻寒风吹的，肯定受不了。果不其然，刚回到家里，两人的体温都到达了38度之高，已经是发烧了。

严权之和妻子住一起，有人照顾，而陈文顺七年前老伴就因病去世，儿子陈锋在外地的工作很忙，很少主动回家，上次回家，还是带父亲去寻医问药治痴呆，最后走投无路去了舒心堂。陈锋希望花钱雇保姆照顾父亲，可陈文顺一直都不答应，按他的话说，是赚钱不容易不要浪费，自己身体还硬朗的很，没有必要请保姆。严权之常常说：“老陈，你还是找个老伴儿吧，一个人太孤独了。”

“我一看见她的照片，就觉得再找老婆的话，就很对不起她，我孙子都十几岁了，还搞什么年轻人情情爱爱的，不好不好。”陈文顺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微笑的，没有一点儿悲伤。

“有个伴也好相互关照罢了，又不是……”

“诶哎，你就别劝我了，我就喜欢清净。”陈文顺摆着手说。

真的，自从妻子去世之后，陈文顺几乎没有生过病，伤风感冒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上次感冒都是三年前了，也亏的他免疫力不错，稍微吃几片药就能康复。

两天过去了，严权之烧已经退了，他不放心陈文顺一个人，第二天一早就走去隔壁，急匆匆地敲门，敲了三两分钟，始终没人开门。严权之赶紧在那一大串钥匙里寻找着陈家的大门钥匙——这是陈文顺以前给他的，说都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自己家就是他家，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开了门严权之赶忙跑到陈文顺的卧室——陈文顺眼巴巴地望着这边，眼珠干瘪，缩水的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呜呜的杂音。

有句民间不科学的传言，人若很少生病，那一生病就要命。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

“老陈你这咋回事！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严权之跑去客厅倒了杯水凑近陈文顺嘴边。

陈文顺在搀扶下艰难做起来，清澈的水流进他干枯的嘴里，一部分淌出了嘴边，却没有在他皮肤上留下水渍，如同干裂的土地被蒙上一层严实的大棚，即使再渴望雨水也得不到滋润。”

喝了点水，陈文顺总算能说出几句话了。“我以为没大碍，扛一扛就退烧了，谁知道……昨晚一躺下，到现在就烧的浑身发软。”

“走我送你去中心医院！”

“没事…普通发烧罢了，打几天了点滴就能好，离这不远不有个林荫诊所吗，那林医生挺不错的，就去那吧。”

“嗯，到那里确实近很多，你把这褂子套上，走。”严权之取来床边的冬大衣给陈文顺穿上，又拨通了电话，“小陈吗？你爸生病了，很严重，你回来看看吧！”

“啊？！好的严叔，我正好今天下午能有时间！”电话那边的陈锋语气很焦急，不过他上午的工作真的推不掉，公司的规矩，只要敢随意翘班，直接解雇。严权之听说过陈锋单位的不通人情，嗯了一声准备挂电话。

“儿子啊，爸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挂挂点滴就好了，不用你回来，好好工作！”陈文顺在电话外面尽力把声音提高。

“这可不行！您等着，我下班立刻去买票！”

电话断了，陈文顺叹了口气，“明明不用劳烦他的。”

坐计程车到了林荫诊所。林海诚早早就开了诊所的门，看到门口走来这两位老爷子，放下书主动去帮二位拉开玻璃门。

林海诚一看陈文顺失神的样子，就已经猜到这是风寒感冒，应该还发烧了，伸手试试他额头的温度，果不其然。

“先打点滴吧，发烧加上身体失水很多，挂针效果更好，看着样子是着凉了还硬扛了几天吧！”林海诚用石刀划开数个装着药水的小玻璃瓶，针筒洗净又注射进一瓶红褐色的大吊瓶里，“咳嗽吗，嗓子疼吗，有没有流鼻涕……”

一番询问，他继续忙活着配药，娴熟而老练。严权之出去到附近的早餐店买食物迅速地随便吃了点，带了些包子和一杯豆浆回来——打吊针时候经常会感觉嗓子底很苦，有氨水一样的药味，吃点喝点东西也好缓解。

静静地看着褐色药水滴着，陈文顺的脸色好像比原先好了不少，坐着干等也是闲着，严权之就问林海诚：“林医师，就镇中心开了一家叫什么舒心堂的保健室，你可听说过。”

“哦？好像开了也有一阵子了，道听途说过一点，我也不经常去镇中心。”林海诚回忆着，好像是有那么一家神秘的店铺。

“你说老年痴呆症是不是能突然治好。”严权之小心地问，毕竟关于医学他一概不懂。

“不可能，再好的治疗也只是缓解，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听说过有能突然治好的道理。”林海诚的语气不容置辩，对于病患说医学，他一向十分严谨，事实什么样就怎么说，绝不吊着病人用疗效慢的方法多收费，这也是他19年前被众同事排斥的原因，他一和病人或家属说话，大家都没钱赚。

“那催眠之类的，会不会有用呢？”

“更不可能，这些旁门左道，不过起点辅助作用罢了。”林海诚依然很坚定，对待学术不能不严谨，这一直是他的原则。

“可是……”严权之和陈文顺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道：“但是这真的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