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凯尔

颜弗矜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左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嫩绿色的草原覆盖着整片大地，就像是给大地穿上了绿装。.右边则是葡萄园，一丛挨一丛的葡萄架，排列整齐，油油地绿着。铺天盖地，连绵不绝。

韩舒蕲打开车窗，春风拂面，从外面飘进来一股浓浓的青草香味。澳洲内陆没有什么高山峻岭，到处都是一些高低有致的丘陵。看着草原上三五成群正在悠闲的吃着青草的牛羊，韩舒蕲说道：“你看那些光秃秃的绵羊，样子好奇怪呀！虽然说已经是春天了，初春的风还依然带着微微的凉意，难道它们就不怕冷吗？”

“刚被剃过毛的羊会自动分泌兰侬绵羊脂来保护自己，所以，妳可以不必为它们担心。卸下了身上的负荷，或许他们此刻正感到无比舒坦呢！”

“噢！原来如此。”

“舒蕲，我来考妳一个问题，行不？”颜弗矜问道。

“嗯。”韩舒蕲一声简单的回答。

“澳洲有着“骑在羊背上的国家”的雅称，这美利奴羊是十七世纪由欧洲移民引入澳洲的，剪羊毛本来就是极为辛苦的差事。那我来问你，一位出色的剪毛工人，一天能够剪多少只羊？”

韩舒蕲想也没想就说：“我怎会知道？我又不是剪毛工人。”

“再问妳，春天是剪羊毛的季节，一年就剪那么一次羊毛，一只羊身上到底可以剪出多少公斤的羊毛？一只绵羊的正常寿命又是多少年？”

韩舒蕲只顾着欣赏窗外的旖旎风光，没闲空想问题，又说不知道。

颜弗矜见韩舒蕲无心回答问题，只觉没趣，想逗一逗她，便问道：“那我再问妳，妳觉得绵羊光秃秃的样子奇怪，那人光秃秃的样子又如何？”

听颜弗矜这么一问，韩舒蕲瞪大了眼，她的脸突然红得象一朵牡丹花。她在颜弗矜的肩膀上轻轻的捏了一下，然后，羞涩的说道：“你好恶心！这哪里是什么问题？你没事拿我寻开心是不是？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让你也像那些绵羊那样光秃秃。”

颜弗矜朗声大笑。这时，韩舒蕲的手机突然响起，电话里头传出韩婶婶的声音，声音有些急促。

韩舒蕲跟**讲完电话之后，颜弗矜便问道：“什么事？”

“我妈问我们是否快到家了，她说凯尔已经来了，让我们快点回去，别让客人久等。我妈还特别煮了你最爱吃的猪脚醋。”

“快了，就十分钟，刚才就是跟邱校长聊了一会儿才把时间给耽搁了。”

“对了，弗矜，刘老师最近都怎么了？向来一口三舌的他好像突然变得不太爱说话。好端端的，刚才怎么就昏过去了？我看他的眼神凝重，双目噙泪，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他昏迷时嘴里还直呼着“娇”，谁是“娇”呀？”

“我猜“娇”应该是他妻子的名字。其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刘老师的事的。就是不久前，他带着他的妻子到我们医院来看病，让我给撞见了，他才把事情给说了。原来，他的妻子前些日子一直喊头疼，以为吃了止痛药就会没事了。谁知吃了一阵子的止痛药也不见好，反而变本加厉，他们才到医院来。后来，检验结果出来了，他做梦也没料到他妻子得的竟然是血癌，这对刘老师来说可是晴天霹雳呀！”

“怎么这么一件大事就没听人提起过？”

“事发突然，而且，这等事又有谁愿意到处说去？要不是让我在医院碰见了，刘老师也未必会告诉我。”

“那她有可能会好起来吗？”

“虽然说她现在正接受化疗，依我看，情况不容乐观，恐怕她连年也过不了。刘老师一个七旬老人，和妻子结婚五十年，这种打击叫他如何受得起？”

韩舒蕲听后无限唏嘘。她心里想着：“我的老年又会是怎样？弗矜是不是还会好像现在这样陪在我身旁呢？还是我将一个人孤独终老？”

颜弗矜和韩舒蕲谈起刘老师，他们俩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很沉默，只有风声。

回到家里，颜弗矜抱着韩舒蕲下车，韩舒蕲突然记起黄同学说他外婆假牙的事，就跟颜弗矜说了。一时间，两人都把悲伤抛在脑后，哈哈大笑起来，屋内的人都可清晰听见两人在门外的笑声。

颜弗矜帮韩舒蕲脱了鞋，两人进到屋里，一眼便看见一名陌生男子坐在大厅内。那人身着一身黑色西服，样貌俊朗，鼻梁英挺，微卷的睫毛下有一双幽暗深邃、冰冷孤傲的眼眸，此人正是凯尔，也是韩琇芊的新男友。

韩琇芊把凯尔介绍给颜弗矜和韩舒蕲。凯尔第一眼看见韩舒蕲，见她桃腮杏脸、仙资玉质，就不经意地被她的美貌给吸引住了。

韩舒蕲回到房里换了衣服，洗了脸，就听见**在厨房里叫开饭了。

在饭桌上，韩婶婶见凯尔不会用筷子，便给他换了碟子和刀叉。然后，对韩琇芊说：“我们不会说英语，无法与凯尔沟通，妳可要好生接待人家，别怠慢了人家。”

韩婶婶一面添饭，一面问颜弗矜：“弗矜，怎么这几天伊芙琳都没来探望你？好像就连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

“肯定是生气了呗！换作是我，我肯定要气他十天半个月。”韩琇芊抢着回答。

“都亏了她在医院那么一闹，你那个尖酸刻薄的上司才勉为其难的让你在家休息几天。所以，下个星期回到医院上班，好歹也要请人家吃顿饭，跟人家道个谢。”韩婶婶又说道。

“谁说我生气啦？”突然，门外传来说话声，正是伊芙琳。

“原来是伊芙琳，请到屋里来，我们还以为妳不理弗矜了呢！”韩婶婶说道。

“我是有那么一点生气，不过，睡了几觉，什么气也都消了。”

韩婶婶本来也要给伊芙琳盛一碗饭，伊芙琳却说待会儿有事，不能久留，只是要跟颜弗矜说几句话。

伊芙琳从她的手提袋里取出一张红色的请柬，然后递给颜弗矜，说道：“给，明晚七点钟来接你。”

原来，在一个月前的晚上，颜弗矜和伊芙琳在回家的路上无意撞见了一起车祸。车上有一名孕妇，由于车祸的缘故而未能及时赶到医院生产，颜弗矜和伊芙琳便在车上替她接生了。那个新生儿明日刚好满一个月，那位**便在富贵来酒楼置办了“满月酒”，为了答谢颜弗矜和伊芙琳而也给他们发了请柬。

韩琇芊给伊芙琳介绍了凯尔，伊芙琳跟大伙儿简单聊了几句，又慰问了颜弗矜的身体状况，便匆匆离去。

在饭桌上，韩舒蕲发现凯尔目不转睛的直盯着她看，又有几次想找机会和她交谈。韩舒蕲刻意避开他的目光，装着没听见凯尔跟自己说话，只顾着和坐在身边的颜弗矜说说笑笑，凯尔只能自讨没趣。

午饭后，韩舒蕲说成天呆在家里闷得慌，便想到对面的湖边去晒晒太阳，也想看看湖边的野花，嫣红姹紫，清香扑鼻，那浪漫的郁金香和优雅的蓝花楹应是争妍斗艳，开得烂漫无比。颜弗矜推着韩舒蕲来到对面的小湖边，走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昨夜一夜风雨，吹落英无数，残红铺满地。颜弗矜见大地一片迷人景象，突然想起了《中庸》里面的几句话，便情不自禁的念了起来：“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

韩琇芊正和**在厨房里洗碗，凯尔自己一个人寂寥的坐在大厅里喝着咖啡。

“我真搞不懂妳。洋人到底有什么好？见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觉得他一点儿都不靠谱。而且，妳爸和我都无法和他沟通。”

韩琇芊道：“您能不能和他沟通并不重要，我能和他沟通就行了。”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好挑不挑就挑个洋人做男朋友？珀斯那么大，难道就没人，非要找一个金头发，白皮肤的？”

看见湖边的颜弗矜和韩舒蕲有说有笑，态度亲昵，韩琇芊便一本正经的对**说：“他们俩才是一对金童玉女，羡煞旁人，如果把姐嫁给颜弗矜，您觉得怎样？反正姐那么喜欢人家。”

韩婶婶道：“别胡说，这不合适。我和妳爸本来就有意思撮合妳和弗矜。”

“别开这种玩笑好吗？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颜弗矜？一副书生样，又没情趣，跟他生活在一起不把我给闷死才怪。何况，我一向只把他当姐夫看待。”

“我们是考虑到以后妳姐没人照顾，想把她交托给你们。颜弗矜人品不错，若妳和他能够组织家庭，我相信他一定会很乐意接纳妳姐的。”

“那只是您的一厢情愿罢了。何况，姐也一样可以嫁人，为何非要我来照顾她不可？所以，我坚决反对您的建议，以后别再提这事了。否则，我就您脱离母女关系。”

见韩琇芊态度坚决，韩婶婶也不好再说什么。韩琇芊说下午要和凯尔去看场电影，她洗了手，在韩婶婶的脸颊亲了一下，拎了背包，拖着凯尔便出门去了。

韩琇芊上了车，只见凯尔目不斜视的盯着在那草地上漫步的颜弗矜和韩舒蕲。韩琇芊觉得好奇，便问道：“你如此专注到底在看什么？”

“没想到天底下还有如此让人神魂颠倒的女子！”

“你是在看我姐？我姐有什么好看的？”

凯尔道：“若可以跟像妳姐这样的美人同床共枕，就算只有那么短短的春宵一刻，下辈子就是要我投胎做猪做狗我也绝对不会抱怨的。”

“你说什么？有本事你就再给我说一遍。别说我没警告你，你可别想打我姐的歪主意，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阉了你。”

凯尔道：“别呀！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何必那么紧张？更何况她又不是妳的亲姐姐。”

“我从小就当她是亲姐姐。你给我记好了，以后这种玩笑千万别再让我听见，否则我绝对不会像今天那么客气。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