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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话 浴血神龙潭~之一

东汉光武帝刘秀曾云:有志者事竟成。.biquge

这句话原本是用来称赞原本身为书生、却立志成为武将并立下许多战功的耿弇。後世也将这句话资以勉励勤学者、或甚是『失败者』,只要下决心、肯努力,则必能有番作为。

但是,目标不同,结果不同。

『事竟成』的成,并不完全是指『成功』。即使是,也只是目标。

如果将这句话套用在现今的情况下……

则是指王道、石绯等人的成功,他们确实有飞跃性的成长,致令睥睨天下的聚云堂亦不能轻胜之。

就个人立场而言,他们成功了,非常成功的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但若以大局观之,他们的成功,并不能代表林家堡的胜利。

因为颜回也说过:仰之弥高,钻之弥坚。

愈是深入,愈能感受到双方差距之大!

天下之五岳,焉能破之覆之?

于仁在向前纵出一步,石绯立即转颈移枪,将枪头扫向于仁在延伸而来的左臂。此早在于仁在意料之中,可以轻易判定的是,石绯双臂全废,衔枪相敌已无异负隅顽抗,虽尚能对己之进击有所反应,却无论如何不能再变招转向!当即气聚左臂,满拟隔下一击之後,再转以右方进攻,当能将石绯立毙掌下。

但轻轻一声『嚓』,于仁在立感不对头!

左臂……怎麽会……痛?

我已凝气成石,天下诸般掌力、兵器皆不能伤之!既是无伤,怎麽会痛?

惊疑之下,于仁在立即收招退步,只见得石绯仰颈复垂,他所衔之枪的枪头,在林荫间透落的阳光中,闪烁着晶莹蓝光……

而他的左臂,则毫无疑问的被开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浅,但血已凝结……

这是什麽?什麽东西?痛感一瞬而已,如今伤口只有寒冷刺骨、竟是冻伤的麻痹感!这是怎麽回事?

寒铁枪头?不,不对!本堂主也见过寒铁,虽有冷气,但其色泽非黑即白,不可能透着蓝光。

那蓝光,可是冰块的颜色呀!

世间怎来如此兵器?

是了,若非有如此兵器,他又怎能与玉儿毁坏玄甲乱石阵、刺倒祖师爷的墓碑?

「作为一位习武者,本堂主不得不称赞你,石小将军!你真令本堂主大开眼界!」于仁在将目光望向石绯身後,穿过仅剩半截的石碑、穿过葱郁青绿的草地,见到神龙潭中,屈戎玉已将君弃剑摆正端坐,抱元守中、掌抵其膻中……

临阵传功,真想再一次将那不死的妖怪从鬼门关拖回来吗?

「于师兄!」

忽尔身後一声叫唤,于仁在回头一看,是师弟孙仁义来了。

石绯见状,虎躯微震。

这人能来到此处,莫非阿重……

林家堡最坚强的防线,被打穿了?

石绯身躯之震虽然细微,却瞒不过于仁在的感官,于仁在原本脱口便想问堂中状况如何,当即改口道:「孙师弟,你也很惊讶吧?这幅光景……」

孙仁义扫视着已成乱石堆的乱石阵、及始源之碑後的飞瀑清潭,怔怔应道:「这真是……真是……」忽一眼瞄见屈戎玉行止,即又正色道:「于师兄,景师叔有令:教我们将叛徒首级带回,不得再有心慈手软!」

「是吗?是命令呀……那麽,你看着就好,这是我的任务了。」于仁在微笑着。

苦笑着。

林家堡的混蛋们,你们可知道,百年後的中原会因为你们一时冲动而毁坏!

「阿重……阿重他到底怎麽啦!?」石绯吼着,等不到于仁在问、等不到孙仁义答,他心焦难耐,只得自己问了。

这一开口,蓝牙白缨枪自然落了下来……

一问完,傻了。

而後,倒了。

于仁在只在倏息间逼上前来,屈身一掌,正正在打石绯右膝上,清脆响亮地一声『啪』,不是拍肉声,是折断声、是骨头碎裂声……

石绯倒下了。耳中只听到于仁在调侃地说道:「石小将军,你刚说过,相信他会再站起来,带着你们闯过去、走下去。只是,你要怎麽走呀?」

石绯无能应声,只是趴倒在地上,犹如被肢解的虫子,不断抽搐、颤抖……

于仁在则略无反顾,跨过始源之碑,踏上青绿的草皮,进入了他方才命名的『神龙潭』。

屈戎玉仍然致意行功,君弃剑依旧屍体一具……

于仁在见了,不禁深叹一息。

玉儿之天赋异禀,百年难得一见,读书过目不忘,问事举一则能反十。若阅兵书,观其书目,便知其内理;见三人布阵,则晓万人行军。倘言聚云堂於世如鹤立鸡群,玉儿即为鹤中之凤,真正是『天才中的天才』!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当初玉儿於诸般经史论文皆能倒背如流,近来则无此为,实因聚云堂众虽尚不能及她,至少能让她保持着她的天赋,起码不致倒退。然与林家堡众为夥,却渐使所学荒废,这便是环境对於学习的影响!

且不仅如此,她还是屈二师叔唯一的孙女儿!本堂主可清楚得很,玉儿在屈二师叔跟前长到七岁,便已将屈二师叔毕生所学济世之理习全了,屈二师叔心晓已无能再教她什麽,才将她放到聚云堂来,从习政转而习兵。她是光、也是闇,是治、也是乱。若能善加用她,便能决定中原政权所落、决定历史走向!

今日,却落到不得不亲手了结她的境地,这是天下的损失、历史的损失呀!

林家堡的愚人们!可知你们作了多麽无知的蠢事麽?!

你们,将成为历史的罪人呀!

...

另一边,聚云堂门口。

一出堂门,景兵庆便领众弟子向右首沿墙疾行,奔至墙角,又拐弯向右,一眨眼间便全员脱离了陈玄礼与林家堡、太湖帮众视线所及,无疑是向西去。瑞思立觉不妙,回头喊道:「中庸!你看过这边的地形吧!往哪儿走最快?」

「公主殿下,这不是多此一问?」中庸以左手扶着被打断的右臂,缓缓步出堂门言道。

没错,是废话、是多问的!当此时节,难道景兵庆还会绕路不成?

这样下去,就糟了!双方都是伤兵累累、条件相同,比脚程,他们绝对比不过聚云堂的!

可是,总得想想办法……总得要绊住他们……

绊倒他们!

陈玄礼顾不得这许多,只是一迳往前追。

「王道,自己站好了!」曾遂汴喊道:「然後,给我跟上了!」接着便见他向前冲出,赶到转角处,双手向前晃动不绝。

人跑得再快,也不会比他的镖快!

果不其然,几声咿咿呀呀喊叫,即使是聚云堂,在接连不绝的异变之下,也疏忽了该留人断後,显然被曾遂汴得手,便有人喊道:「景师叔祖,曾遂汴那厮又来偷袭了!」

李九儿、史丹尼立即跟上,阮修竹略一犹疑,也随之赶去。

倒是许英石见宇文离、王道二人已步伐蹒跚、摇摇欲坠,却还是踱着步子向前行,即道:「你等已无能再战,去又何用?」

道离二人不顾不理,仍一步一顿、一顿一抖,撑着身子,走。

随时都可以倒下,但是,还没有倒下,不是吗?

就算倒下了……

「换了……是你,明知道他们现在……很需要你……你……不去吗?」

许英石闻声一怔,回头,即见已全身鲜血流淌不止的白浨重又站起来了!

一时之间,许英石忽然对这些人有了亲近感。

如果衡山之崩真的出自屈戎玉的手笔,而他若决定以屈戎玉的意见为意见,那又与现今的林家堡众有何不同?

不都是羊入虎口、风中残烛?

但是,即使如此。

要去!还是要去!怎能在这时候退步?

虽然尚未见着伊人身影、还没当面确认,但听到李戎央焦急的催促、看着景兵庆慌乱着下命令,他愈来愈相信,屈戎玉是决定与林家堡站在同一阵线。

因为只有屈戎玉,才有能力全盘打乱聚云堂的预测与防备!

「扶着他们,走!」许英石回首向属下喊道。

当身体被水帮汉子扶持、稳住脚步的时候,王道一怔,回头道:「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这不重要。」许英石言罢,已大跨步向前迈进。

前方,李九儿、史丹尼、阮修竹已与敌人临时留下断後的人员斗在一起。

还有,陈玄礼!景兵庆没有亲自留下断後,聚云堂下弟子并无人能挡得住他,许英石等人才刚跟上,聚云绸下众弟子便已被打伤驱赶,追回原队去了。

陈玄礼略无返顾,又追了上去。

後头,中庸只冷眼看着。

他已无需去追、无需紧张了。现在,他随时都可以离开衡山。

但是……

终究是学武之人。

果然还是……想亲眼看看,这一仗会打出什麽结果!

...

前方,景兵庆堂下众弟子疾行赶路,不过一盏茶时间,便赶到始源之碑前。

看到腰断之碑、绝壁飞瀑、绿草清潭,人人都傻眼了……

他们没有空闲去想十二天干之柱与始源之碑被击断是多麽不可思议的事,只震惊於聚云堂领地之内,居然还有这般处所!

孙仁义立定观看、石绯趴地颤动、于仁在缓步前行、屈戎玉临阵行功、君弃剑毫无反应……

毫无反应,就只是一具屍体。

李戎央大大松了口气,景兵庆则喊道:「仁在,动作快!除去叛徒、再回头翦灭残兵,则此战定矣!」

李戎央闻言,即道:「师叔祖,难道就不能……」

「阿央,事须分轻重!」景兵庆峻然道。

老夫岂不知可惜了玉儿天造玉才?但这终究,是她自己选的。

「那可不行呀!怎能让你们随便决定我们的生死?!」

景兵庆闻声亦是一怔……居然这麽快就追上了?

一回头,即见曾遂汴自枝头落下。

翻墙爬树,原是偷儿所长!

「让他没命落地!」景兵庆戢指喝道,话声才落,孙仁义已与三名门人一并跃起,朝曾遂汴举剑便砍。

曾遂汴一笑,敞开双臂。

寒蝉.鸣泣。

百镖、千钉、万石……

你能相信这是一人所为?

这根本是千军箭雨齐发!

遑论跃起攻击等孙仁义等四人无能闪躲,在地上诸人亦无处可躲,只能各自舞动兵刃挡格不暇,但又不能尽挡,一时之间,十余名聚云堂众尽皆负伤!

唯景兵庆、孙仁义以游梦功『坚』字诀得免而已!

曾遂汴落地了。

枝头鸣蝉亦落。

神龙潭,瞬间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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