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悲

抱着小可，章超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里。.1kanshu再次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的小可伸出粉粉的小舌头舔着章超的手指。

大个子，怎么了？突然感觉我好饿呀，要吃东西，吃东西！还没到吃饭时间吗？食物？食物？

抵挡不住饥饿感的小可，看到属于自己的碗里放着的食物，迫不及待地冲上去狂吃起来。虽然冷了，但是好好吃呀！碗里的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小可越吃越快，下嘴如风，可她怎么感觉自己不吃还好，越吃越饿。

看到小可吃完碗里的食物，还一副饿疯了的模样，到处找寻能下肚的东西。章超把自己的饭菜都拨到猫碗里。

不够？还有小鱼干、牛肉条和磨牙饼干。

小可你这是回光返照吗，这么多东西吃下去都没见你的肚子鼓起来。章超伸手摸了摸小可的肚子，感觉她的胃还是瘪瘪的，前面吃进去的食物就像进异次元空间一样消失不见。

行，我看你能吃多少，章超发狠地想到，如果连这点愿望也满足不了，那我还算什么合格的饲主，更不用说你现在还被医生判了死刑，就算是死也要让你做饱死鬼。

网上下单叫外卖送过来需要的时间太长，章超直接打电话到李家黄牛馆，先定个两碗没盐没调料牛肉面，然后抱着还在狂咬牛肉条的小可出门。

到黄牛馆的时间刚刚好，第一碗面条已经出锅，晚秋的气温让面凉得非常快，从面馆的碗里把面条倒到猫碗里的时候，面条的温度能让小可入口。松开手，让已经吃完牛肉条还想吃东西，饿的几乎要发狂咬章超手指的小可蹲在自己的碗前。

一碗，两碗，三碗……

章超和老板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可整整吞下去二十碗牛肉面。老板咔咔咔地转过头，呆滞地看着章超问道：“小哥，你是养了一只披着猫皮的怪物吗？”

章超看到小可还四处寻找食物，一副贪婪的样子，也不敢在店里让她吃东西了，怕再这样子吃下去真会把老板吓住的。

拿起手机假装接电话，章超大声说话。

“喂，什么事？参加聚会？都有谁呀？好好好，我马上过来，什么，我在哪儿？我在小区门口的黄牛馆，哦，带牛肉过来，要多少？十斤？行吧，等我啊，谁也不准先吃。”

让老板称上十斤牛肉，扫码付钱，章超抱起小可拎着牛肉就走，心里暗暗想，失策了失策了，没想到小可能吃这么多，还好事发突然，都来不及拿手机拍下来，他们又在饭店监控的盲区。希望老板的心够大，回头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一边走一边喂，回到家的时候，十斤牛肉也已经有一半进小可的肚子里了。把剩下的牛肉放在碗里，让小可自己在那边啃。章超拿着手机在网上定了五只大白切鸡，特别注明只要肉，不要调料，使用加急功能，单子显示，只需要15分钟就能给他送到家。

堪堪吃到最后还余下条鸡腿的时候，小可才满意地停下疯狂进食的举动，小脸表现出满足的样子显示自己终于吃饱了。

看着嘴角还挂着油渍的黑小猫粘到自己脚边来撒娇，作为饲主，章超表示压力山大。还好这是特例，否则光光填饱爱猫的肚子就能把他吃穷了。

抱起小可，依旧是轻盈的体重。小肚子摸起来软软的，并不像想象中被大量食物撑到鼓起的样子。

抽出张餐巾纸为怀里的小可擦去嘴角的油渍，看着进食完毕后恢复精神的猫崽，章超希望这是病情好转的迹象。

整个晚上和以前一样，小可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章超的脚跟后面跑来跑去，偶尔还往旁边溜个号，去拨弄一下吸引她的玩具。

心情终于轻松一点的章超，在床上沉沉的睡着。猫崽小可也在她的窝里安静的假寐。

夜晚的天空，布满着乌云。就算看不到月亮，但是小可的毛发还是无风自动，皮肤下蠕动着东一块西一块的往外凸起，发出骨骼摩擦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小可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叫声惊醒了沉睡中的章超，他赤脚跑到客厅，看见本应该是在小窝里休息的小可，全身扭曲成奇怪的造型站在窗台边不停的抽搐，听到章超出来的动静，小可惨叫着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包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神牢牢的印在章超脑海里，然后那只猫崽义无反顾地从窗台上一跃而出。

吃惊的章超疯一样的冲到窗边朝下看，小区路灯昏黄灯光下的地面没有黑猫的踪影。顾不得换鞋，章超拿起钥匙，穿着拖鞋就跑到了楼下。

在楼上还能听到的凄厉惨叫声，等章超跑到楼下时轻微到只在风中飘来断断续续的响声，章超努力判断声音的方向，不停地呼喊着小可的名字，在小区里四处寻找。

整整一夜过去了，疲惫的章超悻悻然地往回走，该找的地方他都找过了，不该找的地方，他也去看过，可是始终没有自家猫崽的踪迹。

到家休整了一下，章超顾不上吃饭，拿上以前给小可拍的照片来到刚开门的复印店，等他从复印店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叠寻猫启事。

去便利店买了一大瓶胶水和刷子，章超把寻猫启事贴遍了自己小区和周围所有能贴的地方。

从满怀希望的第一天开始，章超对能找到小可的信心，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少。每天在工作之余，章超都会沿着不同的路线去寻找，而手机里每次响起的陌生号码让章超充满期待，很快又变为失望。

他们利用章超急切的心情，编造出各种谎言，什么被当成野猫抓住了，需要交罚金，汇到指定账号，什么在他家里，不给钱就不还，还说喂猫粮不会饿着她。骗子，骗子，统统都是骗子！

唯有一个靠谱的，等章超赶过去才发现，黑猫是黑猫，大小样子都差不多，但并不是自家猫崽，为什么？人家那黑猫是公的呢。同样是喜欢宠物的饲主，对于章超失望的情绪，对方也表示理解，并祝福章超早日找到自己的爱宠。

不管你愿不愿意，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张贴着的寻猫启事有的发黄，有的破损被涂鸦，还有些不知遭到什么毒手，唯有许胶水的痕迹留在原地。

章超还是每天出去走一圈，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惯性，成为一种习惯，在他心里，与小可点点滴滴的回忆越来越模糊，几个记忆深刻的画面也被他深深的藏在心底。

从温暖的家门踏出，鼻腔里的冷空气刺激着黏膜，他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用餐巾纸抹了抹跟着喷嚏挂下的清水鼻涕，活动活动手脚，开始十二月第一天的路线行走。

推开单元门，眼睛习惯的往小区绿化带瞟过，嗯，还是老样子，其他树的叶子都落光了，就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唯有还坚挺着的是四季绿绿化矮树丛，树丛之间黑黑的。

黑黑的，章超猛的反应过来，已经往外走了几步的脚顿住，转身就往绿化带冲去。小可，小可，章超叫唤着，激动中带着恐惧，不停颤抖的手摸到树丛间黑呼呼的物体，这个形状这个分量，他的心中一沉，轻轻的把手上柔软的毛皮拉出来，暴露在惨淡日光下的是一张黑猫的皮毛。小可，章超看着猫皮背脊上那一大片熟悉的秃痕，嘴里不自觉的呢喃着自家猫崽的名字。

猫崽的皮毛确是整张，外表干净，不像是被人或动物给杀死的，只有嘴巴部分是张到极限，甚至还有些撕裂，本是身体内应有的血肉一点都没有留下，就算是细菌都没有吞噬的这么干净。

小可！捧着皮毛，终于亲眼确认自家猫崽已经离他而去，章超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以为自己缺乏感情，不会为了一只宠物伤心，但真正看到小可的遗物，不知道为什么鼻腔会这么的酸，酸到眼睛好难受，泪水不自主地滚落下来。

我不是伤心，章超倔强的不肯承认，我只是鼻子酸的受不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但是这只听话，可爱又乖巧的小萌物已经融进章超生活中的每一分。

整整过去三十分钟，章超这才缓过神来重整心情。从物业借来铁锹，他动手在第一次及最后一次看见小可的地方，两颗树丛间，挖了个深坑，把小可的猫皮抚摸平整，两只前爪交叉叠在胸口，轻轻放入坑内，盖上她最喜欢的小猫花纹圆盘，看着盘子被泥土一点点覆盖，直至垒成一个小土包。

打火机点燃手上的檀香，这是朋友送给他的高档货。把檀香一根一根插在泥土里，袅袅青烟缭绕着特有的香味，章超仰头眨着眼睛对着空气自语：“小可，我大概不是一个好的主人，要不然你也不会离我而去，希望你下辈子投胎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多吸点香，多吸点，保佑你投胎到好人家，过开心快乐的生活，永远都没有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