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思维逃逸

死亡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从一个房间进入另一个房间。.

——海伦凯勒

“那你就把我删除吧，与其这样苟延残喘，我不如去死。”李秀成闭上双眼，一脸看破的样子。

亚当轻蔑的一笑，在电脑上插上了另一个u盘，并单击了屏幕上弹出的植入键。

很快，李秀成的面部表情开始狰狞起来，他痛苦的嘶嚎着。

“我已经、没了本体、你是怎么做到、攻击思维的？”他断断续续的问。

“你的思维携带着你的情感，我只是放大了你的恐惧。怎么样，如果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就放过你。”

“快停下来，我说，快停下。”

亚当按下了暂停键，电脑里痛苦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其实，我与你一样，都不是李秀成。”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说我也不是李秀成，我只是穿着他的义体。五大要塞中从来就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城主。”

亚当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李秀成“你是说五大要塞从来就不存在民主选举，所有被选出来的城主都会被你们剥夺身体。”

“没错，城里实际意义上的领导人都是受到上界控制的，在我的记忆中，我已经占据了三任城主的身体。”

“呵呵，哈哈哈”亚当突然狂笑了起来“权利真是个好东西，它能将全人类当成傻子一样戏弄，你们才是真正阴谋家。”

“适当的欺骗是为了人类社会的稳定，人类社会能够延续至今，上界居功至伟。”

“哼，没有了全人类，你们所处的上层阶级也将没有意义，换句话说所有人不过是你们的牧羊犬，是为你们耕地的牛。”

“你非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你说没有你，我活不过三年，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城主的思维每过十二年就会被清洗一次，换上新的思维，也就是说我这一届期满，思维会被回收，那时候亚当，你依然会死。”

“为了防止下界的城主叛变，回收思维这种事一定会被列入最高机密，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那是十二年前，我刚刚执行第一次任期时，等待侵占义体时发生的事。”

李秀成陷入了回忆中。

从他一出生就生活在上界，那里真的是一片净土，没有霸凌、没有悲伤，所有人都在自己的规矩内活动，互不侵犯，互不占有。

在这里，所有的抚养、赡养都由上界提供，人们对于亲人的责任就只有陪伴。

理想化的社会是不会进步的，人们每天需要做的事就是学习、考试。

基础物理学、天体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等等。人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学科，但是数量上不许超过三门。

每个人的分数都记录在自己手背上的条形码中。人们用分数代替货币，通过这种方式能有效地使人们继续努力生活，并且减轻压力。在上界中代替别人买单是犯法的行为，人们想要得到什么必须通过自己的努力，即便是父母与孩子之间，丈夫与妻子之间也不许互相买单。

分数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积累足够的分数可以被选拔进入统治层。可这里的人们并不热衷于进入统治层，因为一旦进入统治层就意味着与平民生活告别，不能与自己的亲人有任何交流，与自己熟知的生活永久性说拜拜。

李秀成在上界的名字叫托雷·g，g是天父家族的姓氏，是神的意思，托雷在二十岁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的姓氏，只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也是对天父后代的一种保护。

二十岁时，他的分数达到了统治层的要求，也是在这天他得知了自己是天父的后代，并且也将作为下界统治者的候选人，进入休眠仓，将思维发往生命要塞。

在机器人的陪伴下，托雷来到休眠室，这里成列着数十个休眠仓，躺在里面的人表情宁静，却早已没了灵魂。

迎面一个白色机械人，托着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球正在匀速向外行驶。

就在托雷即将进入休眠仓的时候，休眠室的大门突然紧急锁死了。天棚上的红色警报灯闪烁个不停。

“警报，警报，休眠室发生思维逃逸，警报，警报，休眠室发生思维逃逸”机械的声音不断重复这句话。

托着金属球的白色机器人仿佛不再受程序控制一样，双眼冒着红色的光芒，疯狂的用金属球砸碎了一个休眠仓的玻璃护罩。

而此时，几处墙面迅速翻转，露出几把机关枪，疯狂的朝失控的机器人射击，不到三分钟，机器人完全沉默。

在和平的上界，这种事情并不常见，托雷怔怔的看着千疮被控的机器人，没有一枪放空，全部命中。

这时候，托雷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不要相信他们，十二年后你的思维将会被消灭。”

托雷刚想问是谁在说话，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我就是你，所有人都是天父的棋子。”

托雷本想再询问些什么，可这时他似乎听到了连续的嗡鸣声传来，紧接着眩晕感袭上他的脑袋，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记得了。

在他醒来后，一个白色机器人守在他床边，声音温柔的问“感觉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

“那就好，天父大人也很担心您。”

“麻烦帮我转告天父，我很好，咱们什么时候准备提取思维？”

“这不急，刚才在休眠室中他对你说了什么？”

托雷用余光看了机器人一眼，他发现它的眼睛中一道红外线线条正在来回移动，很显然机器人正在进行测谎识别。

托雷知道测谎的基本原理，主要是对瞳孔放大程度、身体新陈代谢情况、心率、脑电波等几个方面进行监控，一旦受试者出现明显异常就会被认定为撒谎。

托雷稳定了一下情绪，他相信这样的测试并不难欺骗。“那个失控的机器人吗？它什么都没说，当时你也在场的啊。”

机械人分析了一段时间后说“好的，我知道了，提取思维将在下午十四时进行，请您准备一下。”

……

“十年的时间，足够我把这件事调查出些许端倪，当年那个逃逸者的思维电波已经消散的宇宙中了，但是通过跟某位城主的交流中，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一个思维只能连续统治要塞十二年，我只知道这个结果，至于原因我也不知道。”

“十年的时间，我不相信你没想出什么应对的办法，全部告诉我。”

“方法你已经知道了，那就是备份思维，现在上界还不知道我已经掌握了这项技术，所以我本打算通过这种手段离开上界的。”

亚当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吐出。“好吧，我知道了。”

说完他也不想听李秀成再说什么，直接关上电脑，重重的靠在椅子上。

在亚当看来，拷贝思维根本不能躲过上界的追杀，电脑中的思维还是李秀成吗？很显然不是了，他甚至为李秀成的死感到高兴，这二者之间只不过拥有共同的记忆和共同的思维模式，实际上他们是完全独立的个体。

……

出完了早操，维克托三人回到宿舍后不久，突然接到了维克托女儿阿加塔的电话。

“爸爸，妈妈出事了。”阿加塔哽咽着说。

维克托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发生什么了？阿加塔。”

“妈妈溺水了，正在医院抢救，你快来啊爸爸。”

霍显庭和智行也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二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准备陪维克托一起去医院。

维克托问过了医院的地址后，三人找统领部队的迪让请了一天假，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到了医院，阿加塔正趴在妈妈的病床前抽噎，看见维克托来了便扑到他的怀来放声大哭起来。

“你做的很好了阿加塔，爸爸来了，没事了。”维克托一边安慰着女儿一边坐在妻子的病床前。

维克托的妻子叫安本惠子，是个日本人，此时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恢复了意识。

“到底是怎么回事？惠子。”

惠子把头扭过去，闭着的眼角流下了一串泪珠。

这时候，门外来了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他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脖子上挂着一个玉观音。在他身后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手提公文包，斯文模样。

维克托见过他，是妻子的上司。

那个老板模样的男人没想到屋子里居然有三个军人，如果早知道他甚至不会进这个门。

他硬着头皮来到惠子的床前。“你怎么这么冲动啊，惠子，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的工资我正在帮你想办法，来，拿着，你数数少不少。”

惠子一把把钱掼在老板的胸前，恶狠狠的说“我不要的钱，滚。”

“你，哎，好吧，钱我放在这了，等你出院了，感觉咱们公司要是还可以就回去上班吧。”说着老板带着那名年轻男子退出了病房。

维克托继续问惠子“到底怎么了，老婆。”

惠子哭红着眼圈，慢慢的坐起身来“我找了份工作，第一个月还好，一切都挺正常的，但是到了第二个月，突然就停止发工资了，没人告诉我原因，到了第三个月我就问老板，他说以后工资年底发，不接受就滚蛋，我便提出了辞职，但是即便这样，他说我的工资要年底去找财务要。”

“妈的，这世界还有没有王法了。”霍显庭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大嫂，你为什么不去劳动管理部门去告他们。”

“我去了，没用，公司开了一个证明，说我私下联系客户，对公司形象造成负面影响，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他们说怀疑我偷了公司价值一千元的工艺品，说酌情发放我的工资，可是那些事情我都没做过。”说到这，惠子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

“说你偷东西总要有证据啊，你为什么没报警呢？”霍显庭问。

“我试过了，警察说一千元以内的金额不予立案，劳动管理局给的答复是我和公司之间存在争议，要么去仲裁，要么让我去给那个王八蛋道歉。”

“要是去仲裁，走起程序来没一年半载的时间别想了结，嫂子这点钱折腾到最后能剩下多少都不好说。”智行冷静的分析到。

“惠子，赚钱的事有我呢，你怎么这么傻啊。”维克托听说妻子吃了这么多苦，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我就是不想看见你用命去挣钱，想要分担你的压力，可是……”惠子不再说话，再次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