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你世界里的整个阳光.

黑夜总是透着孤单，让人不经意间忘记时间。.biquge

巨大的牌匾闪烁着灯红酒绿的色彩，就像是每个陌路人的人生，有些光彩照人，有些黯淡无光，它们拼拼凑凑，散散捡捡，都交汇在那一张巨大的牌匾上。牌匾上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发出暖人的光亮。

柯尔已经在这家名叫‘希尔曼的人生’这家酒吧工作了三个月了，日子过得倒也算是走上了正轨。这家酒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归咎于地理位置是个黄金地段，所以他们家的生意每天都很是火爆，每夜都会净赚一笔不菲的可观利润。所以他们家的伙计工资待遇都很高，很多人都挤破了头皮想要进来，就因为那个每周末免费的狂欢盛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美事。

事情还要从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说起，那天晚上蒂朵早早地回到了家，然后揪起来正在洗衣服的柯尔，看着他一脸懵逼的表情，喜气冲冲的告诉他她找到了一份工资待遇都很高的工作，柯尔在蒂朵家呆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就像两个孤儿那样相互依偎着生活在一起，每天过得生活很是节据但很是开心，柯尔把蒂朵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姐姐一般，因为蒂朵对他的好是继爷爷之后唯一一份真诚却又温暖的。但是柯尔也发现了，蒂朵的性格真的好到让人心疼，温柔的像水一样。可是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很讨厌蒂朵，因为她是吸血鬼这个不堪的事实，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能有一份工作收留他们真的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这对他们的生活来源有了保障，何况这还是一件待遇不错的工作。

这家酒吧每天都是人满为患，恨不得每个人的脑袋贴在够另一个人的后脑勺上，迷乱的灯光和诱人的色彩让人们的大脑都处在亢奋的状态，跟着台上的舞女郎扭动着身体，甩着臂膀。

柯尔在这里当服务生，每天他收到的小费都不少，也会有不少富豪，那样他一晚的收入会更加乐观，蒂朵做的是后台的杂务工作，虽然相比来说比较幸苦，但是会有一份稳定的工资收入。

柯尔在这里认识了几个有意思的人，比如刚刚一脸淫笑地亲吻过一个肥胖富婆的手，并顺手牵羊的拿走了那满脸美滋滋意味富婆的包的猥琐男人，还留着看起来就很扎手的胡渣，按他的话来说，这叫性感，男人的性感。

他大摇大摆地穿过人群，径直的来到了柯尔的面前。

“老样子，一杯加冰伏特加。”猥琐男人这样说到，眼神寻找着目标。

柯尔已经跟他很熟了，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刷存在感。这个只有26岁的男青年总是留着自以为傲人的胡子装成熟，不过很多富婆都倒在了他那伪装出来的颓废眼神和那一嘴迷之微笑，从而大大方方地掏出自己腰包里的钱，反正她们也不会在乎这一点小钱，只要开心就好了。柯尔拿来了一杯加冰的伏特加，放在了他的面前。

“该死的，那个老女人的手攥的可真够紧的了。”他喝了一口伏特加，这样说着。

柯尔在一旁笑了笑，表示很无奈。

“呦，柯尔，今天过得怎么样？”洛凡纳笑着和柯尔打着招呼，这个猥琐男青年的名字叫做洛凡纳·瑟威纪明。

“还不错，你今天看起来依旧很开心。”柯尔也笑着回应。

“那当然，生活一样要继续，每天都要有愉快的心情，才能不被这个世界的黑暗所污染。”

“是的，是的，什么话在你的嘴里都会变得格外有理由。”柯尔再次翻了翻无奈的笑。

“哈哈，情话说多了，自然的职业操守不经意间就会随时流露出来。”洛凡纳摆了摆手。

“蒂朵今天没来吗？”洛凡纳是第二个不在乎蒂朵身份的人，他们在一起相处的很好。

“在后台。”柯尔说。

其实在这里工作很多时候都不是很方便的，因为蒂朵的缘故，很多人都会带着有色眼镜来消费，原本蒂朵也是在前台工作的服务生，不过因为蒂朵吸血鬼的身份，老板也不得不将她安排到后台去工作，为了保证生意不受影响，柯尔也有很多问题需要处理，但是很多人都会避开来，不去帮他，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那样的眼神，让柯尔很是反感。

“一会儿出去喝一杯。”洛凡纳对着柯尔眨了眨眼睛，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柯尔知道洛凡纳这是找到目标了，他下手的时候总会让自己的嘴中带着一些酒味，说那样会让人有微醉的感觉，反正柯尔没有感觉到什么微醉的感觉，只是那种酒熏味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老酒鬼。

洛凡纳放下酒杯大摇大摆的走进舞动的人群中，那个浓妆艳抹的富婆身材已经发了福，臃肿不堪，可还是晃动着肥壮的身体跟着迷乱的音乐舞动着身躯，大概是因为寂寞吧，总会在夜晚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地方，遇到一群同样寂寞的陌生人，彼此欢舞，彼此倾谈，找到那一丝丝的存在感，若有若无。

柯尔是真的不懂洛凡纳的品味，有些时候他真的就像经历过沧桑的人，很多事情他都明白，和他比起来，柯尔就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无知，但是有的时候洛凡纳却又像个孩子一样，情绪时而低沉时而欢快，让人捉摸不透。洛凡纳每晚都会等待柯尔和蒂朵下班，然后午夜时分，他们三个人坐在大桥上，看着下面的河纹层层荡漾开来，畅谈着人生。

夜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就悄悄地流逝，好像一条条流沙。

柯尔蹲在路边，看着脚下的积水阴影折射出来的自己的样子，面无表情。

那个样子是他陌生的，那个面容，那个表情，他好像是从哪里开始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现在的样子不像是孩子的模样，那是处在青春期的男孩，不知不觉间好像长大了，可是他的记忆依然停留在爷爷死去的那一瞬间，中间的这些日子像是一个空档期，没有记忆，没有情感，他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自己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人是蒂朵，真的很难受，那种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见过的人都不记得，这是一种痛苦。

突然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和他蹲在了一起。

“又在感慨人生吗？看你的表情沉重低落。”洛凡纳点了一根香烟，那种最劣质的牌子，自顾自地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

“没有。”柯尔的脸也隐晦在烟雾中，积水折射出来的倒影也看不见柯尔的表情。

“生活就是这样了，在充满黑暗的日子里，总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阳光，不是吗。”这句话像是洛凡纳自己反问，但他用了陈述的口气。

“是咯，是咯。”柯尔天天听他说这句话，这句台词他都快听烂了。

“蒂朵真的是个女神，我的女神。”冷不丁地冒来这么一句，倒是吓了柯尔一跳。

“可惜她成为了你的阳光。”洛凡纳酸溜溜的说。

柯尔一愣，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蒂朵或许对他来说真的是阳光一样的存在吧，爷爷还在的时候，爷爷就是他世界里的整个阳光，爷爷不在了蒂朵出现了他的世界，于是蒂朵又成为了他世界里的阳光，可是他总是感觉还有那么一个人，曾经也是他整个世界里的阳光，那么耀眼，那么光芒夺目，但他就是想不起来了，他记不起那个人的模样，和那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味，可能是错觉吧，他想。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洛凡纳踩了踩烟头，然后站了起来。

柯尔也站了起来，回头发现蒂朵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了便装站在了他们的身后，洛凡纳也是一脸惊讶，不过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换了一种谄媚的笑容。

“哦，我的女神。”一口德语脱口而出。

蒂朵直接无视洛凡纳，径直地走过去，来到柯尔的身边。

“以后能不能在前门等我，这边很脏。”蒂朵帮柯尔整了整衣领。

蒂朵褪去了制服，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外套，下面是一条水洗色的蓝色牛仔裤，将她的身材线条完美的勾勒出来，加上她一头飘逸气质的黑丝，真正的将女神两个字完美的诠释了。柯尔不由得看的入神，直到蒂朵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

“蒂朵，要不要坐我的新车回去。”洛凡纳得意的拿出了一串车钥匙。

“算了吧，洛凡纳，你的东西都是从哪个富婆手上骗来的吧，我和柯尔要走回去，今天我很累，你先回去吧。”蒂朵拒绝的很是果断。

身后的洛凡纳还想解释些什么，可是蒂朵却已经拉着柯尔向远走去，柯尔边走边扭回头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洛凡纳，跟他比了口语，意思是，我们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洛凡纳对着柯尔比了一个k的手势，然后拿着手中的车钥匙无奈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回到家，打开昏黄色的灯光，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屋子，冲走了黑暗，屋子内瞬间变得温馨起来，蒂朵疲劳地栽在沙发里，闭上了双眼。柯尔卷起袖子，来到洗碗池刷碗。

说来也怪，蒂朵虽然是个吸血鬼，但是柯尔从来没有见过蒂朵喝过或者吃过一点带有血腥味的东西，哪怕是带点红色的液体，蒂朵的眼神里都带着抗拒，可能她对自己的身份也很是抗拒吧，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了的，与生俱来的是你的命运。

柯尔洗好碗已是凌晨时分，外面的天色也开始渐渐明朗，天空的另一边也开始泛起了鱼肚白。这种作息规律倒是挺适合蒂朵的，她总是在白天很嗜睡，夜晚很有精神。所以说这份工作对于她来说真的是一份不可多得美差。

柯尔来到沙发旁边蹲下，静静地观察着蒂朵。她睡的很熟，修长的睫毛像是孔雀的羽毛，微张的樱桃小嘴还略微带点呼声。浓密的黑发散落在沙发上，像是一盘散落的黑纱。她侧卧在沙发上，美的像是一副静画。

柯尔看着看着，不由得入了神，他再次想起那个人，那个模糊的样子，曾经充满了他整个世界的阳光，就在手边，可是他好像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那么熟悉的味道，那种幸福的感觉，可是其中却又夹杂着淡淡的哀伤，和些许悲痛，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被放大，一点点吞噬着他，某一刻像是被拉进回忆的漩涡，他渐渐开始哽咽，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场景，他的眼中充斥和怒火，填满了不甘，却又带着无奈，带着巨大的绝望。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深处传来，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落地的声音，噼里啪啦的，震的他耳鸣。

“嘭”一声巨响将他拉回了现实，不，准确的说，是另一个世界。

柯尔依然是蹲在沙发旁，可是沙发上的蒂朵却消失不见。他站了起来，背后传来了一声惊悚的笑声。

“柯尔，好久不见。”怪异的声音。

“又是你。”柯尔头也不回，虽然他的面前没有镜子，但是他能感觉到，他的双眼是红肿的，脸颊两旁是带着泪痕的，像是经历过什么巨大悲伤的事情。

“都是你搞的鬼吧。”柯尔说。

“不，我可没有那么闲，做一些多余的事情。”它说。

“别搞笑了，除了你，这里还有其他人吗？”柯尔冷笑一声。

“别搞的对我这么不信任嘛。”它也学着柯尔，冷笑一声。效果异常之像，简直就像同一个人发出的一样。

“你不值得我信任。”

“除了我，还有谁是值得你信任的呢？”

柯尔下意识的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张口说话了，可是他就是说了那么一个名字。

“看来你还是忘不了啊。”它笑笑。

忘不了谁，那个人是谁，名字是什么，柯尔完全没有印象。但是他知道自己刚刚说出的那个名字绝对不是爷爷或者蒂朵或者他目前认识所知的人的名字。他开始有些慌了。

“别想了，你是记不起来的。”

“你知道些什么？”

“当然…………”它阴森的笑了笑，然后接着说。

“不。”

“说吧，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柯尔由衷的感觉到心累，好像自己快要垮掉。他只想尽快结束掉对话，然后死死地沉睡过去。

“我只是来提醒你，最近会有一场大的变革，你要做一个选择，一个沉重的决策。”它用了‘沉重’一词。

“所以呢，我要是不做选择呢，你也就不会如愿了吧。”柯尔说。

“不，你一定会做这个选择的，而且是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来做这个选择的，相信我，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骗你的人。”它再次用了‘沉重’这个词。

柯尔沉默了，他知道嘴硬是没用的，身后的这个怪物似乎能一眼看透他的内心，看穿他所有的想法。

“曾经的我们都是不会做多余事情的人。”

“曾经的……我们……”柯尔嘴里念叨着，他听出了话中的诡异。

“咯咯咯…………”它发出刺耳的尖笑声，然后慢慢变远，变得虚幻飘渺，直至虚无。

柯尔猛的回头，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只留下那一盏灯光摇摇晃晃，像是要跌落一般。

“怎么了？”在他身子前传来了蒂朵的声音。

“没什么，有些累了。”他将头扭了过来。

“你怎么哭了？”本来还睡眼惺忪的蒂朵被柯尔憔悴的样子吓精神了。

“有吗？”柯尔一愣，然后他慌慌张张的跑到卫生间，打开了灯。

镜子里面反射出来的那个人双眼凹陷，面颊两旁还挂有深深的泪痕，像是两道长长的渠沟，脸上带着悲痛欲绝的表情，他凑近看了看，发现镜子里的人特别陌生，那个眼神里写满他看不懂的东西。

古丁堡城，聚宴大厅。

红毯石桌两旁的石椅早已空荡荡，几位元老带着心满意足离开了这里，想来教皇的解释让他们很是满意，这种情况还是少有的，能让各元老在某一件事上达成统一的共识可能性是非常低的，由此看来，这件事的影响力是不言而喻的。

坐在石桌对面静静喝着红酒的黑袍教皇正一点点品尝着，他的身边仿佛空气都是静止的，那个状态像是天上下凡的神，神圣而又高贵。但是你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会听到特别微弱的喉咙滚动的声音，那是他在下咽口中的美酒。

他在等什么人，直到那扇厚重的，带有花纹的宴会厅门被人推了开来。

英俊的男子慢吞吞的走进来，然后一屁股坐在黑袍教皇正对面的石椅上，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色的酒，然后一饮而尽，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抬眼瞧过一次黑袍教皇。

“你来晚了。”黑袍教皇开了口。

“我知道。”英俊男子毫不在意。

“说正经事吧，猎人协会那边怎么样了？”

“眼线已经安插进去了，至于传说中的那三件神器，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找出来，不过我相信不会太久了。”

“哦？”

“看来你还不知道，七年前吉恩格雷迈恩的脊骨现世的时候，还有一件事情在同一天发生了。。”

黑袍教皇沉默了，英俊男子接着说下去，

“‘王的枷锁’在同一天被破坏掉了，其实七年前种种的一切就已经在说明王的降临近在咫尺，你如今觉得我们还有必要将精力浪费在猎人协会那边吗？”

“这么说来，你弟弟的封印在七年前就被解除了？”

黑袍教皇的问题换了个方向，英俊男子眯了眯眼睛，并不作答。

“呼…………”黑袍教皇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疲劳了许多。

“相比王与猎人协会来说，你弟弟才是真正麻烦的大问题。”

“夜衣组织吗？”

“那个组织异常神秘，连我都所知甚少，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组织的力量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到的。”

英俊男子沉默了，黑袍教皇也不说话了，气氛变得沉闷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先将眼前的事情办好吧。”过了半晌，黑袍教皇这么说。

“好。”英俊男子回应到，表情异常严肃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