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梦回大汉（10)群花会

自从我见过戚妃之后的几天里，我感觉到自己一直处在一种实实在在的梦幻中，现实被幻化了，似乎人的本质被激发了，看着这个世界充满了良善，而自己的心也一直在善良的边缘。.biquge

自那次之后，戚妃与椒房殿的来往频繁多了，母妃戚妃不时地造访椒房殿，母后平时里修心养生，也不厌其烦，极力地迎合戚妃；我也乐见两宫的和睦，尽管是曲意逢迎还是刻意屈尊，只要后宫平和对太子不无益处。

不过我还是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主子热情下人冷漠。两宫的下人还是三缄其口，他们也许是摸不定主子的节奏，索性依旧踏着以前的步伐在徘徊。

今年的冬天的梅花开得很艳，尤其是那红梅，像血一样在后宫的各个角落中肆虐，我看到它，我就有种不悦的感觉，我似乎看到了这遍地的血花了。红梅开得太过于妖治了，把各个宫殿的主子都比了下去。我感到了有点不吉祥的气氛。这后宫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不吉利的事件。

我是一个下午把整个椒房殿的红梅全部清出，到后宫花园中收集了大量的白梅，待到全部的红梅从我眼中消失时，我的心才平静下来。我看着红梅心慌，我看着白梅心宁。

红梅有惑主之嫌，白梅才是纯洁之至。

笑拈红梅亸翠翘。扬州十里最妖饶。夜来绮席亲曾见，撮得精神滴滴娇。娇后眼，舞时腰。（1）

天怜素质太柔轻，不奈西风雪片凝。故与红颜如美玉，尚余清影似寒冰。（2）

红梅太过妖娆，白梅楚楚可怜。

温室宫的内侍过来传话，说母妃要我去她宫中赏花。

我披了件着地的猞猁狲裘衣，天还是有些寒意。

温室殿离椒房殿才几百步之遥，顷刻就至。

戚妃精于雕琢，梅花品种繁多，颜色大抵只有为数不多的，不过深浅不同罢了。不过，当我已进入温室殿时，我到感觉到了百色梅花，争相斗艳。红色的就有几十种之多，绿色的也有好几种，并且嵌着其他的花色品种，也不全是梅花，有黄色的腊梅，还有水仙、杜鹃花等等，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号。

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所幸的那些大红的深红的花只做点缀之用，大抵是起到画龙点睛之效。

恬静安祥！

我见到了一些生的面孔，年轻的生面孔，好些比我大不了多少。

我一进来，母妃就给我介绍这些女子，都是一些刚选上的嫔妃，有茹美人，静良人，安八子，丽七子，一些长使少使等等。各个都是俏丽佳人。她们就是一朵朵游动的花卉。

“今天宫中的梅花开得正旺，雪中一支梅，众位姐妹不要生分了，就当在自己宫中，赏赏花，堆堆雪，休得约束才是。”

戚妃的表情绝对是真诚的，没有一丝儿的做作，举手投足温柔得体，举止大方。

众姐妹平时散居各宫，勾心斗角，尤其那些个得到皇上一夜雨露的嫔妃，日日在宫中翘首以待，就是不得如意。自然是异常的寂寞，有所盼而不得意，比心无所归煎熬得多了。谁都知道，戚妃的赏花其实只是个噱头，各宫知道皇后与戚妃因太子的问题所引起的争执已经是白热化了，只差刀戈相见。宫中自然是皇后势厚，戚妃势单力薄，这赏花只是一个借口，戚妃想笼络众位嫔妃的心思彰然。

只是与我自己估计的一样，多年在宫中的美人，没几个到的，都是找了多种借口。她们的其实就是个观虎斗的意味。

这些刚进宫的嫔妃也只是应付了事，她们可以应付戚妃，同样也可以应付皇后。

戚妃也是趁着皇上的宠爱，在太子废立的问题中全败，也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嬗和的态势。无疑我就是她的真诚的见证者，我是不可缺的。

我的位置很特别，我就盘在她的下首，与她贴得最近，仿佛就是一对母女一样的贴心。

照例，先是一段歌舞，皇宫中的歌姬水准是最高的，比一般的王府、各个官员府邸的姿容紫色，舞技强得太多。不过自从我观赏戚妃的舞蹈后，我对这些歌姬的舞蹈有一股嚼蜡的感觉。连我自己也不敢轻易献舞了。

案桌上摆满了各种点心，是典型的梅花宴，这些点心是用梅花的花瓣和着各种食材精心制作的。

这些点心有一股清新的感觉，那绝对是来自于大自然的。梅花的香是一种最自然的气味，不是香料那种沉郁的香气。

我眼瞧着有几个妃子吃得特起劲，好像她们从来就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似的，我特纳闷，有这样夸张吗？

旁边的小月小菊很是担心，我理解她们的担忧，她们只是怕食品里面有毒。她们硬是要先吃了些许之后，才让我沾。戚妃即使看到了，也不感到难堪，这只是宫中的一点习惯罢了。

热热闹闹吃了看了，就是到雪地里，游廊边，欣赏梅花了。

这些花卉重新摆过，跟我刚进来时风貌截然不同。这些都是经过内侍们精心培植的，自然要雍容富贵多了，多了好些讲究，拾掇得格外精致，绝无一点败叶，残叶，虫叶，就连花开的方向都一致了。当然还有那孔雀开屏的，风华四射，煞是无限惊艳。

此情此景，众人心胸澎湃，热血沸腾，自然就有佳人题辞。

内侍们早已准备了竹片和毛笔、墨。

她们挥笔扼腕一题，一首首的诗作就跃然于竹片之上。

咏梅：风冽寒，凌霜姿，傲雪几点红。温室风光正浓，艳压群芳尚妒。百花休语，花王自为主。流莺留不住，杏枝春来聚。--懿

问梅：红梅寒先吐，最妖娆，温室第一处。雪压红梅瘦，一树已半残。无故开花太迟，何如独占春时。--茹

运梅：

红梅几树开了，结子点朱唇。日暖花瓣红了，蜂蝶戏花蕊。片片红梅落了，盈泪怨春去。--静

夜梅：

别郎容易见郎难，憔悴仪容缕衣宽。晓妆殿中望穿，一夜红梅先老。--安

梅泥：

红梅漏泄春，唱尽字字香。傲霜终惨淡，化泥还望春。--丽

梅景：

嫣红皎白次第开，一蜂一蝶踏春来。不与百花争秋色，只待春天寒还白。--嫣

雪梅：

雪天一色无津涯，几点红梅傲雪立。百花秀雪姿，流莺掠雪飞。雪花惊波起，积雪压仄枝。

画梅：

雪后百花凝别姿，梅花点染饥雪吟。寒梅尽欺雪，落红化春泥。

其中《雪梅》《梅泥》没有落款，我们也不介意，就当是无名氏吧。

丽七子把玩我的那副诗作不已，大家很是奇怪，比较一下《梅景》不是上上之作。

“嫣儿，这篇朴实无华，初看起来不算上乘之作。仔细斟酌，你们发现她的有个很特别的地方？”她在低声吟诵，在有特色的地方以重音标识。很明显就是：开、来、白。

此时诗作韵律理论还没发展，她只是感觉到特别的上口，顺畅。

有些人一点就通，有些人强调了无数遍还是一窍不通。

无疑大家就一致评价《咏梅》第一。

“《咏梅》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霸气。浓、妒、主何不透露出主人的赫赫英气。‘花王自为主’就是这篇力作的精华。”

自然就很快有人把这篇作品推崇出来。而这篇作品只有像戚妃这样的宠妃才能做出来。

而《问梅》就是应劫而生了，她无疑就是直接刺向《咏梅》的一把匕首。

不过众人避开《问梅》而不问。如果对于往日的戚妃，《问梅》绝对是犯忌了。我为茹美人而担忧，我觉察到了戚妃在这篇竹简上停留了一下，脸色稍有令色。

《雪梅》与《咏梅》如出一辙，气势凌人，“傲雪立”、“压仄枝”，就是决然为前进的道路扫清障碍。这也说明了，她对当前的强权的不甘屈服。这一首，很多人想忽视她，但是戚妃就大加赞赏：“这《雪梅》挺有气势，这作者不愧是女中豪杰。只是没有署名，不能亲自讨教一番，甚是可惜！”

出乎我的意料，她们一直推崇我的《梅景》为第二，我有点受宠若惊，但又在情理之中。

第三，她们把《梅泥》推了出来，其实《问梅》挺不错了，只是她们不敢提出。

《运梅》无疑把一个普通的嫔妃的成长史做了概括，点朱唇、戏花蕊、怨春去，一个宠妃在后宫不就是一朵梅花的短暂的绚丽的开放史吗？其实梅花的艳丽，众人都可以欣赏，而一个美人的容颜只能被一个人独占！真的，比梅花还不值。

我感慨，我茫然，但是似乎没人喜欢这首诗，她们只是在仰望着别人的辉煌的现在或者历史。

《运梅》几乎口语似的作品，今天当属第一。

还有几篇实在是入不得眼，也就不再评价了，众人悄无声息地把它们搁在旁边。

“我们为梅而来，写几首诗作，助兴罢了！切勿过意。”

注：（1）摘自于宋苏轼《鹧鸪天笑拈红梅》

（2）摘自于宋胡长卿《和经略焕章朱公千叶白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