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半截茶盅3

洛霜寒道“师父，那到底是什么刀法，竟有这么厉害，怎么这些年从未听说过？这茶盅又是什么来历？”

莫啸风沉吟道“这是漠北第一快刀李瞬的刀法，这茶盅是他当着我面一刀切下的，而且用的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刀。”

众人俱是一惊，他们惊讶的不是李瞬这个人，因为漠北第一快刀他们以前听过，只是时间久远，未曾放在心上，他们惊讶的是这瓷杯居然是被他一刀切下的。须知这茶盅虽是易碎之物，经不起磕碰，但若要切割，必须要用金刚钻等坚硬之物小心割下方可，而眼前这个茶盅，居然是被李瞬用刀一招平切而下。更可怕的是他用的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宝刀，竟然是一把上了锈的刀，其用刀之快、劲、准、稳，确实不在北风十三剑之下，若非莫啸风亲口说出，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莫啸风接着道“三十年前，先父三年之孝已满，我也刚刚练成北风十三剑。那时我正值壮年，心高气傲，凭借北风十三剑打败无数高手，连当时人们闻之色变的漠北双煞都被我轻松打败，于是我自信自己当时的剑法已经可以独步武林。可是不久有人跟我说，大漠有个刀客，自称漠北第一快刀，他曾立下规矩，与人交手只出一次刀，一击不中便任由对方砍杀，绝不还手。”

众人又是一惊，樊易水道“这人未免也太自大了些！”

莫啸风道“我听后也是这样想的，可是那人却告诉我，他这个规矩已经立下十年了，至今连一个能逼的他拔刀的人都没有。刚开始几年还有人上门挑战，近三年连敢挑战他的人都没了。”

众人尽皆不再说话，没人敢再怀疑，因为他们知道，若只是一两年，可能只是巧合，但是十年时间，定有无数武林高手前来，居然都无法逼得此人拔刀，这个人的功夫定是深不可测，绝非沽名钓誉之辈了。

莫啸风又道“我当时听他这么说后既兴奋又有点担心，兴奋的是大漠居然有这种高人，担心的是这人刀法如此厉害，而自己的北风十三剑又是刚练成，害怕会输给他。”

谢玉龙年纪最小，忙道“师父，那您后来去了吗？”

其余弟子听后不免觉得好笑，心想这还用问，以师父的脾气，就是没练成北风十三剑，也是要去较量一番的。

果然那莫啸风说道“我当时心中虽然有所顾虑，但是到底还是兴奋居多，而且我想自己当时若能打败他，必然可以从此名扬大漠了。于是当下便打定主意，决心要去比一场。我下了拜帖，约在三日后的晚上独自前去，因此这场比赛并无其他人知道。”

众人皆想这一去必然是一场激战，不过师父此刻既然仍在眼前，那这场比赛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于是谢玉龙道“那定是师父赢了那刀客，夺下了漠北第一的名头！”

莫啸风摆摆手，叹道“我们并未真正交手，他只露了一手，我就知道自己是赢不了的。”

说罢便拿出刚刚的那个茶盅，又仔细看了看，仿佛还在回忆那晚的事。众人先是一惊，后来看到莫啸风拿着的茶盅便明白了。那刀客李瞬定是在师父面前把这茶盅一刀切下，只这一手，师父便自知不敌了。

只见莫啸风感叹道“快！太快了！”

即便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众人还是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当年那个夜晚他面对那一幕时受到的震撼。

他接着说道“我身平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刀法，他这一刀，当时的我是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的。”

樊易水问道“那这李瞬后来去哪了呢？怎么这几十年从未见他再露面过？”

莫啸风道“那晚之后我也再没见过他，不过据我猜测，应该是被魔教的人给杀了。”

众人一听此言，汗毛都竖了起来，连自己师父都未必能胜出的李瞬居然会被魔教的人杀了，而这个魔教现在已经开始对欲摧城下手了。

莫啸风接着道“那晚我到他的住所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封信，我走近一看，却不是我的那封。”

谢玉龙道“那必是其他人下的战书，或者是家里寄来的家书。”

莫啸风摇摇头，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道“信的封面画的就是这把血剑的标志，我进去后他告诉我，这是魔教血剑门的教主刑天怒的挑战信。”

众人当下明白为什么刚刚师父会说李瞬是被魔教杀的了。莫啸风继续道“李瞬见我年轻，剑法又好，不忍和我动手，于是就把桌上的茶盅切下示意我知难而退。他又对我说，对于和刑天怒的比试，他并无把握，但是刑天怒毕竟是魔教中人，所以他希望我回去后能够继续刻苦修炼剑法，将来除魔卫道，为江湖正义尽一份力。”

众人一听此言，顿时对那李瞬油然而生出一种敬佩之情。莫啸风接着道“所以那晚其实是我输了。我回去后继续钻研剑法，苦心打磨北风十三剑的招式。只是不等我更上一层，就听江湖传闻血剑门被三山剑宗围攻，武千源前辈已将刑天怒打败。果然自那之后，近三十年时间，没有再听到魔教的消息。”

说罢叹了口气道“后来也没听到李瞬的消息，想来是那次比试输给了刑天怒，只是不想他还有后人。我当年蒙他指点，他的后人有难我们应尽心才是。”

众人这才明白了为何师父见到那半截瓷杯会激动起来，只是这半截瓷杯本是李瞬之物，后来却如何到了史飞雄的手里呢？

原来史飞雄的师父天姥真人是李瞬的挚交，李瞬自忖未必胜得过刑天怒，便把天姥真人叫来安排后事。李瞬早就听闻过莫啸风这个少年剑客的事迹，于是暗中观察过他一段时间。虽然那晚他让莫啸风口服心服，但是见那莫啸风面相孤傲，只怕日后不肯潜心练剑，辜负了自己的一片心意，于是便让天姥真人把那半截瓷杯带给莫啸风作为警示。只是他没想到，莫啸风那晚离去之后找了个僻静之所隐居三年练剑，是以天姥真人并未找到他，后来天姥真人再知道莫啸风时，他已经是名震大漠的欲摧城城主了。

至于史飞雄，他本是天姥真人的第三个关门弟子，也是最得意的弟子，故江湖中人都称他为史三郎。自从当年天魔崖一役，三山剑宗元气大伤，其余各路剑派趁势而起，瀛洲派作为三山剑宗之一，名声也大不如前。天姥真人年事已高，故而将振兴瀛洲派的重任全部寄托在了史飞雄的身上。史飞雄的两个师兄李龙吟和袁鹿鸣为了给天姥真人延寿，偷偷跑去三仙洞夺药，不想李龙吟被打残双腿，袁鹿鸣则中了剧毒而回。史飞雄知道后便只身前往三仙洞求解药，临行前天姥真人将这瓷片交给他，告诉他如果碰到了意外，可以拿着这个瓷片去欲摧城找莫啸风相助。不想后来史飞雄因缘际会与三仙洞的栖霞仙子相爱，被瀛洲派得知后逐出师门，这其中的曲折，自是莫啸风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了。

李瞬那晚安排好一切之后便去赴约，他果然没有胜过刑天怒，被刑天怒打成重伤后躺在路旁，后来被洪老大救起。洪老大救起他时他嘴里说的其实是血剑门的“血”，却被洪老大误以为是“雪”。李瞬清醒之后，苦心思考如何破解刑天怒的剑法，最后终于想出了克制他剑法的流星斩，只是他日夜殚精竭虑，身上又有重伤，因此那晚将刀谱传给洪老大后便含笑去世了。而莫啸风的北风十三剑本源自刑天怒的剑法，故而邱满天和洪老大交手时才有处处有被克制的感觉，只是二人均不知这些来历，故而也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张君意接着道“师父您放心，大师兄和三师姐一定能把他们二人请回来。既然这二人是师父您故交的后人，即便他们出言不逊，我和二师兄也不会放在心上，等他们到了，我们一定好生款待！”

洛霜寒道“是呀，当下最紧要的是对付魔教的人！”

莫啸风听后嗯了一声，随后走到门外，放眼望着城外的天空，抚着栏杆自言自语道“黑云压城城欲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