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十八个月

&ep;&ep;社会如同一个人的生活被放大亿万倍的集合体，一个人的生活像是整个社会浓缩成一个小的方面的单体，谁也离开不开谁。无论外面的集合体多么的热闹非凡，也不能掩盖微小个体的落寞。

&ep;&ep;而我现在的处境差不多就是这样，外面的人们忙忙碌碌，不知疲倦，我一个人的世界好比一部落幕的电影，剩下的只有单调的幕布以及四围空荡荡的座位。

&ep;&ep;窗外的国道上的车辆相继驶过，不带有一丝残留，我一直有一个想法，就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怎么样？为什么要这么想，我不知道，但是我从来没有这么做。面前宽阔的道路延伸到远处宛如一条曲折的线条，让远方看起来更加渺茫和虚无！

&ep;&ep;我不需要给小黑开车，人彻底清闲了，心也很平静，静的感觉时间都停滞下来！总是听见周围的人说，时间过得很快，其实时间没有什么快慢，有的只是有或者无。

&ep;&ep;我有足够的时间让时间过得很快，走出房间，来到老张头的摊铺，让有的时间转化为没的时间。

&ep;&ep;老张头笑着问道最近可好，怎么很少见你露面？

&ep;&ep;我说没什么好的，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值一提！

&ep;&ep;老张头说你的样子可不像是没什么不好的样子。

&ep;&ep;我说那没什么不好的样子应该是什么样的？

&ep;&ep;老张头说像我这样，脸上挂着笑，即使你没什么可笑的，笑一笑，十年少，你看我现在像一个糟老头子吗？

&ep;&ep;我咧开生硬的嘴角，挤开一丝弧度，觉得很怪异，能笑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说你笑与不笑，都还是一个糟老头。

&ep;&ep;老张头依旧眯着嘴巴，注视着远处过来的一辆半挂大货车，载满了货物。说电视上说现在空气污染重，可不嘛！你看这辆车后排出的黑烟，不知道还以为失火了呢！

&ep;&ep;我順着老张头的目光斜眼看去，一辆红色的大货车后面堆起高高的木料，车的尾部闪躲着一片红色的火焰，散发出浓浓烟雾。大惊道靠，可不是失火了，车的尾部的木材自燃了。

&ep;&ep;话未落音，货车已经近在咫尺，眼见火苗越窜越大，我起身跳上身边的脚踏车。冲着老张头喊道你这个糟老头，两眼昏花，失火都看不清，还敢说自己不是糟老头。

&ep;&ep;说完，我骑着车子紧随“火车”的后面，透过货车宽大的后视镜向司机摆手，希望这个一无所知的司机意识到车尾出现的危机状况。闲暇的思维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冒着危险，在做一件好事！原来我也是有良心的！只是司机似乎并不理睬我的善意，油门轰得更响，车速更快！火借风势，很快蔓延到车身的中部，渐渐地整个车身都烧了起来，宛如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条火龙，肆意发泄着内心的热情。

&ep;&ep;由于车后传来的热浪以及快速移动的车子，我被迫远远撇在车子的后方。

&ep;&ep;严重失控的火势引起了过往路人的关注，纷纷停下脚步，尾随车子奔跑。看到成群结队的观光团，司机终于发现了车后的情况。只是这时候火光蔓延到前车，即将吞噬了整个半挂车厢，任何补救都为时已晚，司机赶紧急刹，还没等车停下就翻身跳下车来保命，看着爱车慢慢停在不远处，无助的大脸写满了懊悔，眼泪急得团团打转！

&ep;&ep;我赶到车停的地方，走到司机的旁边，奇怪地问他你刚才没看到我喊你吗？

&ep;&ep;司机无力地说看到了，一年前我在这条路上轧死了一只狗，有人勒索了我一千块钱，我刚要出镇子又压死了一只兔子，又赔了不少钱，我以为你是来……作孽啊！

&ep;&ep;我叹气道你是个坏人呀！把别人都想坏了。

&ep;&ep;此刻，已经分不清楚车子的轮廓，只有一片越烧越旺的火海。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路过的车辆也停下车，欣赏这部现场版的好莱坞制作。整个现场被密密麻麻的人与车层层包住，外面不知情的人拼命地往里面挤，里面的人惧怕爆破不停地向外挪动，结果谁也动不了。

&ep;&ep;“这火烧的真旺，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大的火，真漂亮！”

&ep;&ep;“没见识，现在烧的只是木材，等会烧到油箱，还能爆炸，让你一饱眼福！”

&ep;&ep;“还会爆炸，会不会伤到我们，要不要躲远点看？”

&ep;&ep;“前面怕死的快腾出的地方，你不想看，我们后面的还想看呢！”

&ep;&ep;“妈的叫什么叫，老子给你在前面挡火，死了你也要给老子当祖宗供起来，告诉后人，老子是怎么壮烈牺牲的！”

&ep;&ep;“哈哈，你放心死吧，我会照顾你老婆的！”

&ep;&ep;“…………”

&ep;&ep;热浪如江水延绵滚滚袭来，我身边站着一位女孩，粉嫩的脸上倒映出红晕的火光，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水珠，一脸的痴迷，跟随大家一起等待高潮的来临。

&ep;&ep;如果大头在这里一定会很忙，他要算出这么一团火能煮熟多少吨白米饭。

&ep;&ep;远处有人用喇叭喊道“消防队来救火，请大家让开一条通道。”

&ep;&ep;眼见爆炸即将到来，消防队的到来让大家一阵扫兴，不知人群众谁起哄“大家都不要让，反正车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干脆就让他燃烧得更彻底！”

&ep;&ep;法不责众，人心所向，众人相互挤压的更加紧密严实，用血肉身躯拼凑成一睹密不透风新的围城，城外的人想进来，甭想！

&ep;&ep;我身旁女孩本来沮丧的神情重新焕发新的神采，绯红的脸庞变得通红，汗水沾湿了衣襟凸显曼妙的身体线条。

&ep;&ep;来自周围的压力，火堆中传来的热量，每一个呼吸不由得急促有力，周边格调的相互渲染，人与人凝聚产生的合力，跌宕起伏的形势发展，让我一时间意乱情迷，陷入到别样的意境之中，不知身处何方！

&ep;&ep;这时候出现了一幕惊心动魄的一幕，奋不顾身的消防员拉起水带，打开放水开关，依靠强劲的水势妄图在排布缜密的人群中冲出一条通道，冰凉的消防水冲洗掉人群中的汗水，带走身体的残温，激扬的水滴飘荡在空中，折射出耀眼的阳光，幻化出一条七色彩虹，在这条彩虹光环下面，消防队员手里紧握鼓胀的水带，激进的双眸中的黑眼珠透出炙热的火焰，勇往直前冲向火灾现场，在人堆中开拓出路，勇往直前，进无至境，终于来到事发的火车前面。

&ep;&ep;突然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没有了彩虹，没有了雨滴，只有站在火灾旁边的消防员拿着空瘪的消防水带，零星的水滴打落在地面，一位队长模样的消防员恨声大骂“他妈的，水都用完了！”

&ep;&ep;“你们尽力了，快走吧！”

&ep;&ep;消防员退出来了事发地去给消防车加水，人们依靠坚强的臂膀，耗尽了本该拿来灭火的消防用水，捍卫了革命的依稀火种，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再一次聚拢。焦急地辨析期盼已久的轰鸣！

&ep;&ep;路上的水流混合燃烧木材的碎屑，使得路面格外的湿滑，一辆货车为了躲避匆忙的人流，不下心发生了侧翻，车厢里滚落出成箱的香蕉，紧张疲惫的众人蜂拥而至，搬过箱子坐在地上回到原地继续观看盛况，一边不忘从箱子里掏出生涩的香蕉，填充空荡的胃，补充消耗的体力。

&ep;&ep;我递给身旁的女孩一根香蕉，女孩矜持地接过，剥开香蕉，含进嘴里咽了下去。

&ep;&ep;火势慢慢地减弱，显露出若隐若现的车身残败的骨架，失望的人们失去了耐性。

&ep;&ep;“怎么还不炸啊，急死我了！”

&ep;&ep;“怕是没戏了，火都快没了，没意思！”

&ep;&ep;一位愤怒的群众把手里的香蕉皮扔向火堆，然后很多人也把面前堆积的香蕉皮抛向火中，火竟然被扑灭了不少，有人叫道“香蕉皮能灭火，大家快救火呀！”于是铺天盖地的香蕉皮扑向火堆，瞬间浇灭了已经微弱的火势，大家彼此相互庆祝，有次序地离场。留下货车司机相顾无言，不住摇头！

&ep;&ep;我找到早已被踩的七零八散的脚踏车，没有看见身边的女孩，吃了我的香蕉连声谢谢都没有，我不由得感慨无情无义的世道！一个人扛着车子准备回家。。

&ep;&ep;还没等我走多远，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隆，一块香蕉皮天外飞仙地落到我脚下，一脚踩在上面，我重重地摔在地上，本来零散的脚踏车破碎的彻底，只剩下一堆无用的废品残渣。

&ep;&ep;终于炸了，可惜已经没人看到了。或许他们已经看到了，只是不愿意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