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ep;&ep;天色渐暗，兽人大军安营扎寨，四皇子看上去一点也不急着去攻打人类似的。植物家和苏沐阳理所当然地被安置到了艾尔的帐篷里，但是艾尔将他们安置好就没有再回来过。

&ep;&ep;苏沐阳什么都没有多说，姑姑一直昏睡，他就守在姑姑身边。直到除了守夜的哨兵，其他兽人都已经休息，他悄悄溜出帐篷。哨兵都在营地外围，只有两个兽人守在帐篷外。苏沐阳借口要如厕，不让他们跟着。

&ep;&ep;兽人守卫虽然看上去木讷，多少还是通点人性，也就放他走了。

&ep;&ep;苏沐阳凭着记忆找到了关押镇民的巨大囚车，俘虏们都被反绑着手脚，周围甚至没有安排守卫。兽人的前锋队伍本就只有精锐，人数并不多，俘虏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根本没有逃出生天的能力，没有浪费人手在这里守一晚上倒也说得过去。苏沐阳费力地打开囚车的门闩，溜进去就给最近的一个女人松绑。

&ep;&ep;他冷静地说：“你们不要出声，躲开守卫，往西北逃，主城在那边！”

&ep;&ep;连他自己也解释不了为什么要怎么做，但是他从未想过后悔。

&ep;&ep;他去救那些人，有人还在骂他和姑姑是叛徒。但是他又能如何解释呢？他没有解释，只是做了他认为对的事。但他永远无法理解的是，第一个被松绑的人干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救其他人，而是把他捆起来了。

&ep;&ep;俘虏们轻轻松松地逃出了兽人的营地，轻松得让苏沐阳心里有些不安。就好像是有人刻意要他们这么逃出去！但是他的嘴里被烂布条堵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更无法提醒这些无知的人们，只好认命地闭上眼睛。

&ep;&ep;不知何时，战斗已经开始了。在四皇子领着先锋们赶路时，万兽帝国的皇帝正式向晋国发动战争。虽然主战场还在东方的长生关，但是也有一些兽人绕行到山区，四下皆是战火。

&ep;&ep;苏沐阳看到魔法的光辉才知道战场比他想象中近了太多，他们跑了没多久就听见来自战场的鼓声和马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到战场上向军队求救，这些人就真的没脑子地往战场冲。毕竟只是些女人和孩子，见了血就慌了。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只能是兽人士兵的军功。

&ep;&ep;苏沐阳有些想笑，但是并没有什么好笑的。

&ep;&ep;苏灵羽终于睁开了眼，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苏沐阳让他有些心慌，她顾不上看看自己的处境，立马起身去找苏沐阳。帐篷外一片混乱，苏灵羽拉住一个匆匆跑过的兽人，年轻的兽人并不能熟练地说人类通用语，期期艾艾许久，苏灵羽才明白过来是俘虏跑了，而且不远处其他队伍的兽人和教廷的巡逻队打了起来。

&ep;&ep;苏灵羽问出艾尔在哪里，急急忙忙地跑去找艾尔。她看到挥斥方遒的四皇子，冷冷地说：“是你故意利用我侄子，把那些诱饵引到你们选好的战场上？”

&ep;&ep;四皇子沉声说：“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干的！我那个蠢货二哥的人，直接和教廷的主力正面对上了，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来了这边。我原本的计划就只是潜入人类腹地而已！”

&ep;&ep;苏灵羽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艾尔急忙对着她的背影补充道：“你先不要着急！我已经派人去把他们都带回来。”可是苏灵羽充耳不闻，执意向战场方向去。

&ep;&ep;艾尔想到苏灵羽的能力虽然很奇特，但是毕竟她只有区区五级，而且作为教廷四大主力军之一的“火神之手”在这附近，其军团长君易可是有九级。艾尔实在放心不下她，咬咬牙还是跟上她一起走了。

&ep;&ep;苏沐阳看着眼前逼近的长刀，不明白为什么教廷的战士会将武器朝向人类。他们误打误撞之下冲进战场，正好夹在两军之间。但是战斗并没有暂停，相反，他们受到了两方的夹击。

&ep;&ep;苏沐阳觉得可能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了，心有不甘，又不可奈何。他被绑着，连逃跑都不行。

&ep;&ep;刀要落下了。

&ep;&ep;他怎么会不怕死？

&ep;&ep;千里之外，在万兽帝国辽阔的版图上，一处说不出名的不起眼的山脉中。

&ep;&ep;这里本来是一只凶兽的领地，但是现在那只8级的黑虎像大猫一样乖巧地趴在一个人的脚边。身穿白袍的青年坐在湖水边，他已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也不知还将坐多久。

&ep;&ep;他只是看着水中的一朵冰蓝色小花，花瓣似乎在下一秒就会绽开。而事实上，那个小小的花苞已经孕育千年，还有月余才会开放。他默默地想，算上这株千年冰盏兰还差六件，然后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ep;&ep;“已经快要六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

&ep;&ep;男子回忆起和爱人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他们年少时在兽域的冒险，以及种种奇遇。他仿佛看见伊人又温柔地笑着，深情款款地看着他，走到他身边。她美得好像不是此间中人，不食人间烟火。

&ep;&ep;她高挑窈窕，雪发及腰，蓝眸似水。任何人看到那样柔和的眼睛都会感到心神宁静，任何人都会怜惜她天生的白发。但是她并不是那种养在深闺中，娇弱而且骄纵的花瓶美人。她曾经是这片大陆上最有天赋也是强大的法师之一，他们很年轻的时候就得到了整个大陆上所有强者的认可。

&ep;&ep;传闻都说，只要她肯笑一下，就是这世上所有的美景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但是那时候他们从来不会节约自己的笑容，他们以前笑得太多太多了。

&ep;&ep;就好像，他们在三十岁以前就把这一生的笑容用完了。

&ep;&ep;回忆的最后一幕是一片纯白的世界。

&ep;&ep;她一身白衣倒在雪地里，皮肤苍白得可怕。她融入在雪中，唯一那一抹明丽的殷红在她的唇上，但是那是唇上的鲜血，艳红的心头血。男子赶到她的身边时，她仿佛静静地睡着了。

&ep;&ep;她睡了很久了，久到人们忘记了她。

&ep;&ep;白衣人的眼中有痛苦，也有坚决。但是宁静唯美在瞬间打破，他身上的杀机毕显。他喃喃道：“发生了什么？护符的感应好强。”

&ep;&ep;他站起身，修长的身影并不寂寞，他轻轻地唤了一声：“焱耀，我们去看看。”

&ep;&ep;不远处一声悠长的啸声回应了他。

&ep;&ep;刀没有落下，一条突然从地上冒出来的巨大藤蔓将人类士兵抽飞。在人族和兽人的混战之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匆匆赶来的苏灵羽和艾尔。

&ep;&ep;“姑姑。”苏沐阳在苏灵羽面前乖乖站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ep;&ep;“知道错在哪里了吗？”苏灵羽很严肃地问，声音冷冷清清的。但是苏沐阳很清楚，姑姑现在已经非常生气了。

&ep;&ep;“如果是因为放走其他人，我不知道错在哪。”苏沐阳如实回答。

&ep;&ep;“你想救人没有错，但是总应该看清楚局势，更不应该将自己置入险境。”

&ep;&ep;“那我该怎么做？”

&ep;&ep;“不救他们。”

&ep;&ep;苏沐阳抬头看向姑姑，他不相信姑姑会给他这样的一个答案。

&ep;&ep;“你在以自己为牺牲救别人的时候，就应该想想这些人是否值得你怎么做。”

&ep;&ep;“可是姑姑，不是这样的。我们不能以利益来看，这些人并不该死。”苏沐阳急急地反驳姑姑。他突然想到那时姑姑或许有可能救下小镇上的所有人，可是她没有。

&ep;&ep;“并不是以利益分人。”苏灵羽顿了顿，“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该死的人去死，而该死的人却好好地活着。虽然这个世界上需要一些好人，维护一种名叫正义的东西。但是你觉得你真的该救那些镇民吗，你有能力救他们吗？你救他们付出的东西，他们有想过感谢你吗？”

&ep;&ep;苏沐阳和苏灵羽都有很多话要说，但是艾尔突然出现。“苏灵羽，现在不是你教训孩子的时候。快走了，双方大军已经在附近交战，我们要快点走，不然就走不了了。我亲爱的哥哥弟弟们可是一点儿也不介意把我们都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