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郎无情妾有意

正当老魏媳妇发牢骚的时候，院子里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大鹅在家吗？老魏在家吗？”

还没等爽朗的余音消尽，喊话的人就已经进屋了，老魏夫妇定睛一看原来是村里的梁巧嘴，梁巧嘴是附近这几个村有名的媒婆，因能言善道，很会拉媒搭桥，所以乡亲们给她起个外号叫“巧嘴”。

巧嘴的名字确实不是徒有其名，不知道有多少难成的姻缘都被她说成了。所以谁家有到了该婚嫁的大小伙子或者大姑娘，但又难以找到对象的，都会托巧嘴去给拉媒。

巧嘴对这三六五乡的男女情况了如指掌，谁家有几个儿子，谁家有几个闺女，都多大年纪了、长什么模样、什么脾气性格，在她脑子里就像记账一样记得门儿清。如果谁家求她说媒，只要报上自己孩子的年龄性别，她就能急快地在脑子里搜索到合适的对象与之匹配。找到意向的目标后，巧嘴就会展开随后的攻势，在两家之间左右撮合，一般情况下都能办成。

这次巧嘴到老魏家来是受了大鹅的委托来给大力说媒的，大鹅早就想给大力娶个媳妇了，这样家里就可以添个女人，帮她分担一部分家务了。大力在庄稼地里是个干活的好手，力气大、肯吃苦，对于庄稼活的把握比老魏还在行，所以庄稼地里的生产劳动大都靠着大力。

大力为人憨厚老实，不善花言巧语，在谈情说爱方面比同龄人逊色很多，所以二十多岁了也不曾和哪个姑娘相好过，大鹅只得把这件事委托给巧嘴了。巧嘴进屋不久刚要准备说正事，大力正好从地里干活回来，巧嘴一见大力赶忙喜笑：“大力每天在外这么辛苦，家里得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照顾才行，早点成个家，干着也有个奔头，婶子今天就是来给你说媳妇的。”

巧嘴本以为大力会美得合不拢嘴，傻笑两声，没想到一向很热情的大力竟意外地冷淡，只哼了一句：“婶子还是先忙别的家吧，我这不着急。”

大鹅一听儿子这话立马火急了：“咋不着急？你不着急我还着急呢！指着我伺候你们爷儿们一辈子啊？也不瞧瞧你这怂样，现在不着急你以后就等着打光棍吧！我这给你操干了心，你还不上台面了！”

大力也没反驳，低头拐进自己屋里去了。

大鹅刚又想骂，被老魏拦下了：“说亲这事事前也没告诉他，他这牛脾气不知道闷着哪股劲儿呢，回头问清楚了再说，还烦她巧嘴婶子明天再来一趟吧。”

“好说，我这腿就是为你们长的，不给你们拉上这条线我都睡不好觉。大侄子是怕你婶子我给你说个丑媳妇吧？这倒不必担心，哪家的姑娘配哪家的郎，你婶子我比谁都有眼光，这么多年了哪有走眼的时候？今我要给你介绍的姑娘不是别人，就是咱隔壁村王明光家的闺女，那可是她家里的独苗啊，从小就养得水灵。因为就这么一个闺女，人家王家说一定要选个老实可靠的女婿，将来老王家的家产也都是会归到闺女这来的。就因着这么好的缘由，我才想到了咱们大侄子，要是别人家我都不会把这么好的事说给他们。大侄子是个明白人，等明儿想明白了我再来！”

巧嘴说的王明光家的闺女名叫王丽霞，丽霞确实是个好闺女，只是由于从小家里就这一个孩子，不免有点娇惯。虽然是生长在艰苦的年代，父母却从没在吃穿上亏待过她，即使老两口节衣缩食也不能缺了女儿的衣食。

很多人不明白在那个随便生育的年代为啥王明光夫妇只生了一个女儿，且是在结婚好几年后才有的这个孩子，偏偏这个女儿和王明光又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关于此事曾有过各种流言蜚语，有说丽霞眼睛像谁谁的，也有说她脸型更像谁谁的，对于这些好事者的流言猜测，王明光从来都当没有听见。王明光天生脾气软、怕事，为此早年时候一些痞子青年经常朝他戏谑：“王哥好福气啊，土坷垃里竟泡出这么水灵的闺女，怪不得王哥家的庄家也长得这么绿生呢！”

“绿你娘的炕头啊，你小子还不知道是从哪个窝里掏出来的呢！”王明光最多是这样骂两句发发气。

王明光的媳妇张兰花是个地道老实的农家妇女，但心灵手巧，很会裁剪做衣。平时除了种地里的庄稼，兰花就是在家里照顾丈夫和女儿，很少串门，很少和其他妇女们闲聊家常。但她是个热心的人，谁家要是有困难的时候，她从来都不惜给予帮助，经常替街坊四邻的裁裁剪剪、缝缝补补。

因很少参与东家长西家短式的饶舌闲谈，关于丽霞身世的妄言和猜测兰花也就很少听到，即使偶尔传到耳朵里一丝风声，也全当是耳旁风。由于兰花性格温和热情，经常帮别人做些缝裁剪补的事，后来人们出于感激的情分，也就慢慢不再闲谈丽霞身世的事情了，流言止于人好。

这些年丽霞就这样慢慢地长大，虽说从小比一般孩子都享受得多，但就是身材总发育不起来，虽然二十出头了，还像个含羞娇弱的少女。

丽霞比大力小一岁，同在乡里的一所中学读初中，那个时候丽霞就认识大力了。大力在学校里虽然书读得不是很好，但由于身强力壮，是班级里的劳动委员，学校里大扫除啦，植树种花啦，经常能看到大力的身影，一幅劳动模范的形象。最主要的是每年的两次运动会上大力都必是最抢眼的那个，不管是跑步还是投铅球，大力都是最厉害的。

那个时候正在热播电视剧《霍元甲》，学校里男生都有种尚武精神，女生最崇拜那些体育好人又正直的男生。女生们会自动把这种男生想象成自己梦想中的另一半，尤其是对那些娇小的女生来说，更希望找一个强大的依靠。因此从学生时代起，丽霞就已经留意甚至是中意大力了，只是迟钝的大力并没有发现这个柔弱的小女生。

这次给大力说媒确实是大鹅的委托，但依巧嘴这么多年的牵线经验来说，把人高马大的大力和柔柔弱弱的丽霞拉在一起，确实有点不符合她的搭配风格。原来委托巧嘴说媒的不止大鹅，还有张兰花。听说大力要找媳妇，留意他多年的丽霞坐不住了，生怕被别的竞争对手抢了先机，她赶紧央告父母让巧嘴给她搭这个线。

别看丽霞平时温柔少语，关键时刻还是很勇敢果断的。王明光夫妇起先是不同意这么做的，首先他们作为女方怎么能这么主动呢？二则他大力有什么好的，四个兄弟将来都要分家产，瞅他们家那点家底，经得住几分啊？分到一个儿子手上的能有多少？丽霞嫁过去将来可是要过苦日子的，在家里都没让她受过苦，怎么能让她出门受苦呢？但王明光夫妇最终还是耐不住丽霞的求情，一看到女儿伤心的泪花一切都答应了，这才找到巧嘴去谈这份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