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似曾相识

一群家属汇集到一间会议室里，负责此案的两名民警脸色有些阴沉，不是很轻松的样子。其中一位是个老民警，大概有五十岁出头，属于长期工作在一线的公安人员，对于农村的社会治安生态非常熟悉，对于农民的生活行为习惯和心理也非常了解。这种无业青年街头拦截追逐他人的案件经手过很多，凭经验就能够判断出这种事件的原因和性质。

像今天大壮他们这个案件，按照老民警的判断也无非就是青春期叛逆者在雄性激素刺激下耍耍帅、卖卖骚、扬扬威而已，一般只要民警出面调解就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受害人得到一些道歉和赔偿，犯错者受到一些警告和教育就可结案。作为一名长期管理农村治安的老民警，对于处理这类案件应该是轻车熟路。

但老民警今天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还有一位年轻的民警，手里拿着笔和纸，看样子是负责记录的人员，年轻人对待工作总有一种一丝不苟的表情。

面对一群咋咋呼呼的家属，老民警首先开口：“这次的案件我们通过下午对证人和受害人的询问获得了新的证据，新的证据有可能改变案件的性质，至于后续如何处理我们还要向上级汇报，听上级的进一步指示。”

家属们一听这话便骚动了起来：“什么叫案件性质改变啊？这么点事为什么还要请示上级啊？今天能不能放人啊？要怎么处置早点说嘛，是罚钱还是罚人给个痛快话嘛……”屋子里吵吵成了一片。

老民警高声止住吵嚷的人群：“大家安静，最近社会上频繁出现各种结帮拉派的团伙，到处寻衅滋事，给社会安定和百姓生活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群众反映很强烈，上级政府对这些情况非常重视，要求我们基层公安部门一定要做好妥善处置。”

家属们不十分明白：“上级要求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我们现在关心的是我们这个事！”

老民警继续给大家解释：“我们这个案子就是社会上这类案件的典型例子，因此也就是要求处置的一部分！而且刚才受害人和证人也提供了更深的证据，证明这几个青年的行为可能涉嫌犯罪！”

家属们一听“犯罪”这个词都被吓了一跳：“不就是截住一个姑娘嘛，又没对她怎么样，怎么就犯罪了？”家属们变得更加激动。

“有没有对人家姑娘怎么样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要看证据，看受害人怎么说，看证人怎么说，也还要看我们下一步取得的证据！况且这起案件是不是与其他案件有关，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老民警再一次重申了案件的重要程度。

“那我们今天能把人带回去吗？”家属们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人肯定今天是带不走了，即使不转为刑事案件，按照治安案件来处理也是要被拘留几天的。你们回去给孩子们拿点衣服和生活用品来吧，至于下一步怎么办我们还得向上级请示。”老民警说完后就打发家属们先回去。

老魏不清楚警察要具体怎么来处理这起案子，但他隐约明白案子可能变得比刚开始更严重了，这让老魏更加忧愁了，一个劲儿地重复：“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大力和老三极力安慰父亲：“我们先回去吧，等明天过来的时候我们再问问，事情也许不会那么严重，弟弟还这么小，能犯多大的事？”

父子三个只得先回家去了。

老魏父子三人去了派出所之后，大鹅多少有些坐立不安，但她并不过于担心。在她眼中虽然大壮是最小的一个，但由于大壮人乖嘴甜，小小年纪就认识不少人，到哪儿都能和别人很快打成一片，不论多少天不回家都能找到吃饭的地儿，虽然有些调皮爱闹，但总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

大壮往日的行为习惯在母亲大鹅看来，是混迹农村社会非常有用的一项技能。所以这么多年无论大壮在外面怎么瞎溜瞎混，大鹅也没太过严厉地管过。

大鹅总希望大壮别像其他几个哥哥那样要么傻要么怂，各个都没出息。大鹅总认为大儿子是个闷葫芦，就连跟街坊四邻都很少走动；二儿子娘里娘气，说话干事总是阴阳怪气的；三儿子是个书呆子，在农村光知道读书是不行的；只有小儿子让她打心眼里喜欢，也许是天下老的都爱小的吧。

没想到最让她满意，最让她喜欢的小儿子竟然被警察抓去了，她想不到这么乖巧的儿子会干什么坏事。要真是有让她生气的地方就是昨天与老赵家姑娘夏竹的那回事，虽说是生气她但总还是认为那是小孩子在淘气，回头说两句，教育两下就好了，她并没有把问题想得过于悲观。这次大壮被警察带走，她依然认为只是孩子们顽皮耍闹过火了，被警察教育教育就完事了。

这天大鹅等到天黑才等到老魏父子三个回来，三个人一进门各个都面色阴郁、哑口无言，大鹅见三个人都这副表情心里就起了疑，她又左右一看发现大壮没有回来，便迫不及待地问：“大壮呢？怎么没有和你们一块回来啊？”

老魏除了摇头叹气什么也不说。

大鹅又瞅瞅大力和老三，大力看看老三，示意让老三说。

老三怕母亲担心，就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派出所里的经过。

“那这以后怎么办呢？”大鹅有点糊涂地问道。

“您去给大壮准备两件衣服，我们明天还得去一趟派出所，到时候再问问怎么办。”老三交待给母亲这句话后就进自己屋了。

老三进屋后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因为中饭和晚饭都没吃，加上天气炎热造成的虚脱，还是因为弟弟的事情担心焦虑而出现的身体反应，或者是两者都有，还或者有其它原因。

因为身体不舒服，老三只垫补了一点晚饭后就躺下休息了，虽然很疲倦但他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那双眼睛一直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为什么她要那么特意地看我呢？难道她认识我吗？为什么觉得她好像有种熟悉的感觉呢？难道我在哪里见过她吗？”虽然老三使劲搜索记忆中的各种可能，但就是找不到那条清晰的线索，迷迷糊糊中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