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原罪

一夜过后，风波未平，烧焦的李忆最终还是死了，太子被禁足东宫。陈正道暗暗发力让群臣为太子求情，皇帝此刻正为李忆默哀，听到了群臣求情的话更加怒不可遏，他指责太子结党营私，把最先求情的几个人发落了，太子的形势更加岌岌可危了。

苏梦寒这天又被召集进宫了，李闻帝看着脸色不是太好，“皇上忧思深重，恐怕到时会承受不住长生丹的力量啊，请闻帝保重身体。”李闻帝疲惫地坐在龙椅上扶着额头，“大祭司有心了，朕只是失了一个儿子，心中还是有些沉重啊。”

苏梦寒又细细询问了闻帝有否日日服用养神丹，有否日日诵长生经，闻帝都一一作答了。“闻帝失去爱子，实在令人痛心，不知那天神庙的兴建到了何种程度，能否如期交吉。”

闻帝听到这个头更痛了，“大祭司别提了，那个孽朕交待太子监工天神庙，可他居然奴役金陵百姓，强征壮丁去建庙，如今金陵百姓全都议论纷纷，指责太子滥用职权，朕现如今实在是忧愁。”

这个消息自然是有王望舒的手笔在，光是一个烧焦的李忆与群臣上书，不给李闻帝找个借口可不行。闻帝已经知道了太子的影响力，必定对他更加的忌惮。苏梦寒不宜干涉李周内政，只能敷衍过去，“皇上仁厚不忍百姓受苦，天神必定会感念皇上的仁慈，长生之法势必事半功倍。”

闻帝听到大祭司此言有了些许安慰，“大祭司放心，天神庙必定如期完工，不知您炼丹所需之物准备齐全都没，有需要朕的帮忙一定开口。”苏梦寒继续宽慰闻帝，“皇上放心，一应药物都已准备妥当，那柔贵妃也净化到了尾声，到时候直接取其心脉入药，必定能炼成长生丹。”

此等迷信之法虽然幼稚，可惜却抓住了帝王的心理，这些人有钱有权，最怕自己不长命了。闻帝稍许觉得有些安慰了，这位大祭司进退得宜，也不借机进言，长得又是这般美貌，若是事成之后能与他共享寿命，把吐蕃纳入李周岂不美哉。

苏梦寒不知道闻帝的想法，她与闻帝交谈完了之后，掩人耳目去了苏府。苏鼎方清醒之后虽然没有再雇奴婢奴才，不过院子似乎有人打扫了，除了外面看着有些萧条，里面已经焕然一新了。

梅朵护卫她进院子的时候，看到苏鼎方在练武，一把长刀虎虎生威地舞动着，看起来已经精神大好了。苏鼎方看到苏梦寒进来，精神抖擞地迎了上去。苏梦寒示意梅朵在院外守候着，梅朵心领神会地去了，有她在不会有人能偷听到两人对话。

“圆圆，怎么白日就来了，路上可有阻滞。”苏鼎方看着爱女陌生的脸还是有些不适应，不过他又很快释怀了。苏梦寒脱下了披风挽在手上。“父亲看起来身体已然大好了吧，皇帝已经完全上钩了，太子如今被禁足东宫，这把火要烧的旺一些才行，等到太子叛乱之时，父亲再回蜀州调兵清君侧，王家再借机为正统正名，我们的计划就成了。”

苏鼎方示意苏梦寒坐下来用些吃食，苏梦寒见桌上摆的大鱼大肉一阵恶心，“圆圆你怎么了，可是累着了？父亲本想多用一些吃食好让身体快速恢复元气，我这就把他们撤走。”苏梦寒身体很差，根本见不得油腻，这些她不会告诉苏鼎方的，若是因为她而坏事就得不偿失了。

“我只是昨晚没有睡好，今日一早又进宫去了，有些疲倦。”饶是如此苏鼎方已经亲自把吃食都端走了，他看的出来女儿身体比起以前更差了，已经是弱不禁风的模样了，之前摸到她的脉搏也若有似无的，其实他很是担心，但是又不知如何开口，难道要与女儿说让她不要报仇找个无人的地方好好休养，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女儿现如今的心思都放在了报仇上，他这个父亲暂时还没有能力让女儿什么也不要管。

“圆圆还是要注意一下身体，等战事过了，我就与你去吐蕃接回你弟弟，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会再分开了。”苏鼎方摸摸苏梦寒的头发宽慰着她，苏梦寒却不说话了。“怎么了，你不想一家人在一起吗？”

苏梦寒站了起来，似乎下定了勇气与苏鼎方开口，“母亲之事，父亲想必也猜到了几分吧，就如当日柳姨娘之死，父亲也是知道一些的对不对，梨婧一直是父亲的人，怎么可能会瞒的了您呢。”苏鼎方也沉默了，子女们互相残杀是他这个做人父的不敢面对的事实。

“我杀了柳姨娘，苏明嫣间接害死了娘，是我的报应，也是我的错，所以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一手带大的妹妹，她从那么丁点的时候就是我养大的，我捅了她一刀，她刺了我一剑，我们，就真的能互不相欠吗。”苏梦寒也明白，一切皆是造化弄人，苏明嫣对她的感情不假，间接害死金卓玛也是事实，一切都是错的。

苏鼎方也有些泪意，他哽咽着，“我与你母亲十几年夫妻，也是我害了她，明知她的身份却还要引她来李周，让她白白被赐死，一切都是我的错。”

苏梦寒抚着苏鼎方的手，“母亲因她是月族之人而死，还未过几年呢，李闻帝就对我这个月族大祭司如此信服，这个人已经不值得你再忠心了，人一旦尝过了权利的滋味便不肯再放手了，何况是他那个位置。还有王望舒这个人，若是日后事成，他恐怕第一个要对付的人也是父亲你，李周战神的存在，是原罪。”

苏梦寒一字一句地敲打着苏鼎方，她看的太透了，对人心，对人性。苏鼎方不知道这些年她究竟都经历了什么，从五年多以前，苏梦寒进金陵开始，她就变成了一个谁也看不透的人，连他这个父亲也看不透她。“圆圆放心，为父这次一定能保护你们。”

苏梦寒抽出了手笑了笑，“父亲以后带着弟弟隐居去吧，明嫣这两年就把亲事定了吧，明岳继承你的衣钵与苏府的一切，这样最好不过了。”苏鼎方也笑了笑，“好，以后我就带着圆圆跟庆雨游山玩水去，我们再也不理这些俗事了。”

苏梦寒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