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有私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姜铁心决定用刘三才，就不会对他有太多的防备。他把刚才胡四的事情说了一个大概，刘三才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伯爷，这事确实是棘手。自古以来但凡是最挣钱的生意，国家自然是要掺和一手。以伯爷的身份，是可以拒绝对方的勒索。但是如果拒绝了，就意味着伯爷跟储君撕破了脸皮。储君没办法明着跟国君要钱，毕竟伯爷也不是一般人。好歹伯爷也是这一次大败淮国的大功臣，在国君那里也能说得上话。

可是学生担心另外一点，就是储君没办法直接要钱，会不会反而一怒之下，直接来一个釜底抽薪啊。这一次储君不是要一个买卖的钱，而是要所有买卖的钱。这已经是一个不好的苗头了，只要从向他送钱改为向国家送钱，那就是盐铁专卖一样的规矩。

但凡是专卖品，任何私人经营都得交钱。而且这钱的数目还不小，肯定会比现在以私人的名义要的更多。如果侯爷不是很反感，我觉得最好还是交上这笔钱为好。毕竟储君就是以后的国君，得罪了他，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姜铁心可不是一个这么容易被说服的人，马上反驳道：“这话说的可不对，盐铁专卖确实是很多诸侯国的国策。可是但凡是这种专卖品，向来都是收取那些国民日常离不开的物品的钱。虽然香水、肥皂这些东西也是很多人都需要用到的日用品，可是毕竟这些东西相对而言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有这东西能过日子，没有这东西也不耽误过日子啊。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去把这个东西变成专卖品，那样无非是让有钱人多花钱而已。”

“伯爷所言不错，将这些贵重的奢侈品变成专卖品，确实是不合规矩而且损害了有钱人的利益。可是君子国就是国君的，储君作为继承人提出一个增加财源的办法，国君是不会反对的。

如果让学生直言不讳的话，其实学生也是赞同对这些东西收税的。倘若这些东西不是侯爷的，侯爷应该也会同意加税，甚至说不定侯爷会主动提出这个建议。

这一次跟淮国打仗虽然赢了，但是耗费的钱财也是极多的。虽然学生地位低微，不知道国库里面是什么情形，但是想来里面应该早就空空如也。否则侯爷立下如此大功，怎么会只是赏赐那么一点钱财。”

姜铁心听完刘三才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确实如你所言，如果这些能挣钱的买卖不是我的，我确实也会提出对这些东西收税的建议。可是我是平淮伯，不是圣人，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自己小圈子的活路。现在不止是国库缺钱，我也很缺钱。

在战时乞活军可以不管不顾的去占用各个府库，用府库里面的东西来养活自己。可是现在淮国已经败落，没有外敌的情形下再做同样的事情，那就是在找死。

可是没有府库的话，乞活军甚至连国君给的俸禄都没有。乞活军只是匆忙之中建立起来的一支军队，压根就没有俸禄。有句话说得好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们没有拿到国君的俸禄，就没办法替国君分担太多的忧虑。所以这笔钱财我还是决定留下来，作为乞活军的军费。

刘先生既然想要加入我们乞活军，总得拿出一点真本事吧。你是君子城的本地人，对城内各个势力的了解肯定是多过我这外来的乡巴佬。到底是怎样才能保住这笔钱财，还请先生教我。”

看到姜铁心似乎要给自己拱手为礼，刘三才连忙阻拦：“侯爷莫要如此，要不然岂不是折煞我也。我之前说过我这条命已经卖给将军了，自然会竭尽所能为侯爷分忧。”

刘三才将左手握成拳头，然后在右手的掌心敲了又敲。如此三次之后，终于紧锁的眉头就打开了。他笑道：“将军，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快说，我看看可不可行。”

“将军莫急，这主意可不可行，咱们得仔细参详一下。学生在民间的时候，听闻将军跟君姬有不同寻常的关系，这一点可是真的”

姜铁心没想到对方突然问起这个，不过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很坦然的说道：“我跟君姬确实有些关系，但是没有外界传说的那么离谱。实际上她是我命中的贵人，算得上对我又知遇之恩。”

刘三才点点头：“既然将军这么说，学生心里就有数了。国君的子嗣不多，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出现，储君一定会是他的继承人。在君子国内惹恼了储君，就意味着自己以后肯定会遇到麻烦。或许现在储君在国政上还说不上什么话，所以很多人还不怕他。可是实际上这些忽略了储君的地位的人，将来肯定会后悔的。

我们不能做这种不智之事，所以一定不能跟储君硬顶着。既然我们不硬顶，就得找别人来干这硬顶的事情。储君在国内其实是有一些嚣张跋扈的作为的，虽然在民间不是广为流传，可是很多人多少也知道一些。

之所以储君会嚣张跋扈，多半也是他的地位太高的缘故。能够让他卖几分面子的，国内也就是丞相和大将军等极少数的人。可是这些人是能够让储君卖几分面子，但是毕竟也仅仅是卖点面子，并不会让储君连里子都给出去。真的能够让储君这么做的人，实际上只有两个人。

头一个自然是国君，只要侯爷能够说服国君，让国君以这些买卖赚钱的钱财来充当军饷，储君自然无话可说。”

姜铁心听了这话，立刻苦笑道：“这个提议，实在是糟透了。谁不知道通过国君可以摆平这件事，但是如果要通过国君来摆平，那么说不定就有些得不偿失了。现在乞活军没有军饷，国君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己心里觉得有所亏欠，自然就会感到理亏。这样如果我或者乞活军有什么轻微的罪过，国君也不会太过计较。但是一旦我把这件事给挑明了，国君就不会再觉得对乞活军有什么亏欠了。

当然我倒是也没指望从国君这里捞到太多的好处，不过这东西还是保留为好，万一哪一天能用上呢。你还是说一说另外一个人，我看看能不能行。”

“学生想到的另外一个人是君姬，所以才会问侯爷跟君姬的关系。虽然君姬只是一个女子，可是她冰雪聪明向来很得国君的欢心。不同于其余的诸侯国，君子国对女子的限制没有那么多。虽然也有不让后宫干政的说法，但是君姬是国姬不是后宫的嫔妃，所以并不在限制之中。

国君有大事的时候，向来喜欢跟君姬探讨。甚至还让君姬有黑家军这种私军，虽然人数只有区区三百人，但是意义却很是不同。就连储君都只有御林军所组成的卫队，并没有完全受自己掌控的私军。

如果君姬是男儿身，国君一定会选择她来做自己的继承人的。可是君姬那么冰雪聪明，却偏偏只是一个女子。虽然国君看重君姬，但是绝不会让君姬来继承大统。

国君越是喜欢君姬，越是会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因此国君就对她愈加宠爱，乃至于储君有时候在某些方面的待遇甚至还不如君姬。

如果说储君在城中有些飞扬跋扈，那么君姬说她一句大不敬的话，简直就是有些目中无人了。储君尚且还要给丞相和大将军面子，毕竟这两人是军政上面最顶端的两个人。日后储君亲政，一样离不开这两人的辅佐。可是君姬又不用继承国君之位，自然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不止是不给这两人面子，实际上君姬谁的面子也不给。国君宠着她，自然是什么好处都想着她。储君虽然地位尊崇，可是却是她的弟弟。从小君姬就是那么聪明，所以一直都是压制着储君。储君就是在君姬的压制下长大的，所以对她多少也有几分敬畏之心。

如果说储君会给别人几分面子，他自己还是占着上风。那么对君姬而言，储君毫无疑问是在下风待着的。只要君姬想做的事情，储君通常是不会干涉的。

这一次储君的胃口太大，一下子要伯爷所有的买卖。只要君姬肯保住伯爷，储君一定会放弃。当然因为这个买卖实在是太大了，或许储君会不高兴。君姬作为姐姐，看到弟弟不高兴，也会给他一点甜头作为安抚。可是多数买卖还是能够保住的，我感觉最后只要将其中一项买卖的专卖之权送给储君，这事也就算是了结了。”

姜铁心听罢想了又想，然后还是有些纠结：“君姬肯定很有面子，这一点我相信你。可是君姬有面子归有面子，我是担心她的胃口更大。储君只是想要一些专卖之权，这些买卖还在咱们自己手里。可是君姬不一样，君姬的胃口更大。如果说储君最后只用一样买卖的专卖之权就能打发，君姬可能会将所有买卖都给吞下。到时候买卖还是不在我的手里，我就是白折腾了。

况且以我对君姬的了解，她做事向来都是一步到位的。买卖的专卖之权给了储君，我原来能够挣到多少钱还是能挣到的，可以说根本就不会受到多少影响。但是如果这买卖被君姬给抢走了，她肯定会连制作之法一块要走。到时候这个买卖就成了君姬的，里面就没我什么事了。你说万一出现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

刘三才倒是也算坦承，没有回避这种可能。他直接说道：“这种可能性其实很大，君姬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所以刚才说这件事之前，我要先问君姬跟侯爷的关系。刚才侯爷说君姬对您有知遇之恩，所以我想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作是君姬的人。

君姬虽然受宠，可是受宠跟她有现在的地位是有一些关联，却又不能算作是完全等同的关系。君姬受宠是跟国君之间私人的联系，在朝中有现在的地位也是她自己经营的结果。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会有拉帮结派。朝中的大臣有储君的人，有丞相的人，有大将军的人，自然也有君姬的人。这些人都是国中数一数二的贵人，可是这些贵人不是只靠自己就有如今的地位。他们但凡是能够更进一步，靠的都是自己手下人的扶持。

君姬也不能免俗，她要是没有手下那些人的扶持，顶多也就是在宫内横行霸道，不会让朝中的大臣也畏之如虎。想要让手下的人出力，日常的笼络是少不了的。

侯爷如今刚刚立下大功，不单单会有别人来拉拢，甚至侯爷自己都有可能自立门户。到了这种时候，君姬自然得想办法拉拢储君。现在有了这个机会，还是侯爷主动去求救，君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姜铁心虽然跟君姬相识已久，可是两人还算不上有多么熟悉。只是寥寥可数的几次见面，双方谈论的也是国家大事。要说私人的交情，还是能够有一些的。但是多跟少，就不好判断了。

本来姜铁心是对君姬敬而远之的，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找君姬帮忙的，因为那样有极大的可能会得不偿失。可是刘三才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现在自己刚刚立下大功，也就成了君姬在朝中的助力。为了拉拢自己，君姬一定会想办法找机会给自己一些好处。

君姬不是一般女子，她或许也会喜欢奢华的生活，但是并不会将钱财看成无比重要的东西。对她而言，钱财只是一种手段，达成目的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为了达到笼络自己的目的，君姬并不会舍不得这些钱财。

“好，先生既然出了这个主意，我就试一次看看。大不了我就出点血，总归也能让他们这些人满意。只要给我留点活命的钱，我也就认了这个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