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逢（四）

六年的时间，他已从青葱少年成为标准言情男主，一米八多的完美修身比例，俊朗硬气的精致脸庞，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卷起，领口处松开三粒扣子，透出半截性感锁骨，勾人眼球。南佳人没有抬头看他，多年来的习惯已经让她对所有男生退避三舍，也视而不见。

擦肩而过的一瞬，卫律辰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抓住了她的手腕。

“哎……”南佳人抬头看去。

拜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若我会见到你，事隔经年，我如何向你打招呼，以眼泪，以沉默。

南佳人脸上明媚的笑容瞬间消退，一袭寒意袭身，两相对望，好多故事就要从这对望中展开了。

卫……律辰？她不确定，不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还是虚幻，她呆呆地望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得到她要的答案。

六年，整整六年，她幻想过无数次重逢，也希冀永远不要再相遇，初恋的痛，一次足矣。

宋瑾甜自顾自地兴致冲冲地说着，突然发现南佳人的心神早已不在线，回头看看，哇哦，优质极品男啊！有八卦？！

宋瑾甜立马自觉地退出两人对望的视线范围中。

南佳人有些恍惚，大概感冒没好，脑袋更加昏沉，她宁可相信今天的偶遇纯粹是个意外。

显然，不是。

他等待的姿态那么明显，怎么可能是偶遇。

“怎么，不认识我了？”卫律辰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但唯一不变的还是那种温情。

南佳人尴尬至极，硬生生地挤出一丝微笑，“怎么会，好久不见了。”声音很淡，淡地几乎令人听不出感情。

卫律辰点点头，松开手，有意无意地答了一句：“记得就好。”

南佳人退后几步，她不想与他靠得太近。时间一点一滴消逝，谁都没有再开口。

许是无话可说。

他没有挪动步子，来来往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除了对卫律辰的美色十分留恋之外，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人在描绘一场情人间的重逢，不热烈，也不苦情，淡漠，毫无感情，忽略在所难免。

“感冒好点了么？”波澜不兴的语气。

鼻子有点酸，南佳人挠挠头，恍悟，大概是他买的药，同学，是啊，他们是高中同学。

他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的关系定义为同学。

可是，这个定义真是让她好痛。

卫律辰，你怎么舍得？

他自然是舍得的。

说到底，他还是比她有心的，当初离开的时候，她连句像样的离别都没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自此断绝与他，与他们的一切往来，俨然人间蒸发一般。

六年，整整六年。

再次见到，没狠狠骂她人渣已经不错了。

“嗯。”南佳人胡乱地点头，“好很多了，谢谢你。对了，我把药费还给你。”

说罢，忍着颤抖的手埋下脑袋开始掏钱包，既然只是同学，何必让人破费，上海物价不便宜。网

“不必了。”声音微怒，“应该的。”

“……”

咬咬唇，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他的话，只是普通同学，没必要做这些的。

气氛一点一点地凝固着。

“辰……”不远处有人在喊他。

辰？好亲昵的称呼。

南佳人下意识地看向声源，是个长发飘飘的漂亮女孩，眉清目秀，清澈的笑容晕在脸上，平添了几分干净。她分明听到了周围人对这个女孩的赞美，学霸、系花，还有卫神的官配。

终于，他还是成为了别人的卫律辰。

卫律辰一如既往地是镇场好手，不急不躁，静静地看着南佳人的反应，丝毫没有在意刚才那个声音。

女孩跑到他面前，满脸笑意地说道：“刘boss找你呢，马上要掘地三尺了。你的毕业论文有点问题，就算是专业大神也该对学术严谨点吧，更何况你还要跟他三年呢，别留下把柄。”语气中有几分戏谑。

南佳人看着她，她看他的眼神满是欣赏，还有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特有的小娇气，大概这样的女孩才适合辰，和她在一起，显然要舒服地多，也愉快地多。

眼眶一下子红了，明明说好的不要哭，可是为什么……

卫律辰不语，点点头，看向南佳人，感受到他的注视，南佳人急忙收回目光，慌乱地低头看着脚尖，抬手推一下眼镜，试图顺便抹去眼底的泪痕，尽力让自己不那么狼狈，不那么……在意。

女孩顺着卫律辰的目光看过去，毫无意外，那个局促的人儿映入眼帘，女孩明了，温柔地对他讲：“我先去跟boss聊聊，你们换个时间再谈论文。”然后对南佳人，浅浅一笑，算是打招呼。

好懂事的女孩。

她再小气，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的修养，她远不可及。她甚至在人家微微一笑的时候萌生一丝恨意。

果然，这才是天作之合。

卫律辰点头，“这次麻烦你了。”

女孩扬扬眉，难掩心中的喜悦，“你卫神的人情可很珍贵，下次我会麻烦你的。”

卫律辰没有答话，算是默认约定。

南佳人看向他，她认识他这么多年，一直都知道他从来不许女生的靠近，看来这个女孩对他的意义非凡。

就像当初她对他的意义一样非凡。

终于，可以，说，到此为止了。

不用再希冀，不用再幻想，一切的一切，终于，完结了。

“我不耽误你们，先走了。”本就无话可说，还留在这里自讨苦吃，南佳人在心底默默地把自己从头到脚鄙视了一遍。

女孩急忙拦下了南佳人，连连说道：“没什么耽误的，boss这两天比较闲，所以才对论文这么严格，也不是大事，明天再聊也一样……”

卫律辰垂眸思索片刻，薄唇轻启，不带任何感情地打断了女孩的话，对南佳人讲：“如果你有事就先走吧。”

走？

南佳人一怔，他果然已经不是曾经的卫律辰，冰冷的心一瞬间坠入谷底，再无生还可能，他不想见到她，可既然如此，还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巨痛缠身，痛不欲生，南佳人心服口服地承认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她的的确确失去他了，永远地失去了。

曾许诺要护她放肆一生的人，终于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是幸还是不幸？

故作轻松，莞尔一笑，对他挥手，潇洒地很，“好，再见！”毫不拖泥带水，迈开大步，拉着云里雾里的宋瑾甜离开，生怕慢一步就会暴露自己的软弱。

显然，她是误会他的意思了。

卫律辰心底黯然，闭眼叹息。

南佳人，你走得还真是潇洒！

连离别都如此干脆，他果然不是她的什么人。

女孩看看卫律辰，再看看渐渐消失的南佳人，似乎有些事情想通了，“你是为了她才拒绝院长的提议？”

卫律辰笑起来，毫不掩饰，几分苦涩几分痛楚，“是啊，为了她。”

女孩勾勾嘴角，心有戚戚，“可她好像不领情。”

她说的倒是实话。

卫律辰扭头看向女孩，神色不变，语气却生冷了几分，“你可以评价我，但不可以评价她。”

女孩一怔，收敛起笑意，“抱歉，我……”

摆手，转身就走，“不用了。”

女孩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苦笑，以前的卫律辰声线平稳地像是流水线做出来的，天天戴着一张扑克脸，七情六欲从不上脸，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