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应对

南唐宣和二十七年，帝于千秋节之际得见一奇人，许以山川之险与刀兵之利，是夜，宣和帝与其人促膝而谈，直至天明。此人以长生术惑宣和帝，帝大悦，许以少傅之职，并以帝女嫁之，时人奇焉。

四国志稗史汇编异人录

宣和二十七年即汉历八百四十一年八月初一的夜晚，寿春许多人夜不能寐，当然他们并不是为了南唐皇帝的生辰而感到由衷的喜悦，而是在思考今天寿宴之事到底会对南唐官场有何影响。不少世家豪族第一时间便回宅邸记下了自己在寿宴上林东所献地图的一些矿产的位置，然后派人星夜去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的地方确认，誓要从朝廷嘴里抢下一块肉。更何武侯奇门的那张图上真的就把所有的东西都露出来了么么除非这林东真的是没脑子的情种，情种不假，没脑子的人能在两年里搞出天下第一庄这么大的阵仗么看来四绝楼仅仅是武侯奇门伸出的一只触须而已，那真正的武侯奇门该有多么匪夷所思

也有不少涉及到之前宣和大堤案件的官员们心中暗自侥幸，不管这林东到底是何居心，所献东西到底是真是假，也能牵扯圣上的一部分精力。只要皇上不再将过多的目光放在这上面，就有足够的机会和时间私下运作，无论是脱罪还是切割都有可能。

齐卿正走出御花园之际，先去永安宫向自己的母妃也就是南唐皇后请安，敷衍地寒暄几句之后便匆匆忙忙地走出了皇宫。期间还与自己的二皇弟齐卿平打了个照面，两兄弟对视一眼，却彷如形同陌路一般，两人的眼里都有着深深的忌惮，相顾无言却只能背向而行。

太子领着自己的宗卫匆匆回到了自己在宫外的住所，夜已经挺深了，但齐卿正惊讶地发现偏厅里陆循依旧在灯光下看着一些纸张。他想到陆循与范进一两人对林东不同的判断，心中一定，没事没事，至少我还有陆先生。

“陆先生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陆循抬头看到是太子，赶忙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怎么来了，今天是陛下的寿辰，您不留在皇后娘娘那里过夜吗这个时候出宫被陛下得知的话不太好吧。”

齐卿正摇摇头：“父皇不会知道的，今天寿宴之上出了大事，父皇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了。先不说这个，陆先生这么晚了还在看什么”

“哦，我还是觉得林东这个人有些蹊跷。”陆循站起身，将桌上的纸张理了理递给太子道，“天下第一庄的组织极其严密，四绝楼虽然相对来说松散一点，但外门人员和普通记名供奉根本接触不到深层次的事务，故而以我手上的力量无法做到打入天下第一庄内部。后来我便想干脆就从林东本人入手，这些是我想办法从户部和离阳弄来的户籍资料，发现这个林东六岁之前的记录完全是一片空白，后来的经历也很普通。所以这所谓的武侯奇门的痕迹关键，应该便是这林东六岁之前的经历，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过几天便能查出一点眉目出来。”

齐卿正接过纸张，简单地翻了翻，但他实在没有心思认真看，很快便把这一摞纸放到桌上道：“这事暂且放一放，又有新情况了，范伴读呢可还在府中”

陆循面上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道：“范兄现在已经已经和衣睡下了”

齐卿正想到自己手下这位伴读的习惯，冷哼一声：“这个时候了，范先生还真是有雅兴啊黄乌，去将范先生叫过来。”

“是”

一名宗卫拱手行礼，迅速地走出偏厅，没过一会儿他便押着衣衫还有些不整的范进一走进了偏厅，他身上浓浓的脂粉香暴露了他刚刚在干些什么。

范进一匆匆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到底出了何事可是今日的千秋节出了什么意外”

齐卿正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范进一跟着自己这么久也是劳苦功高的，自己不应该随意迁怒于人。

太子坐了下来整理了一下心中的思绪，将今日寿宴上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有一些数据和细节上的记忆模糊，便让也在现场的宗卫进行补充。

“大体便是如此，现在林东还停留在宫中，应该还和父皇在一起。”

范进一和陆循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是很好。

陆循沉声道：“我已经料敌从宽了，可是没想到这个林东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恐怖。军事方面我懂的不多，但林东这次献上的礼物可以说是环环相扣，几乎每一件礼物都挠到了皇上的痒处，以陛下对开疆扩土的渴望，很难不入他的瓮中。”

齐卿正点点头，夺嫡之事关键在于皇上，故而他们虽然不敢说对齐景赭的心思了如指掌，但皇上的一些倾向他们还是了解的。

范进一铁青着脸，他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失算了，谁能想到竟然有这样的隐世宗门，明明拥有着如此匪夷所思的底蕴，但却数百年来一直不显山不露水，这也太能苟了吧。

他咬牙道：“关键在于这个林东是不是真心想要迎娶沁阳公主，若是真心的，那他所献的这些东西与实际情况应该差距不大，那样的话随着这些寿礼的一一实现，这个林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高，这才是心腹大患”

陆循与范进一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现在能对抗林东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了。

陆循：“如果林东所献的东西我们没有办法否定”

范进一：“那我们能做的便是在道德上否定这个人无法否定物品，便否定他的人格。”

陆循心中有些挣扎，此举实在是有失君子之风，但看到太子点头的模样，此举怕是势在必行了。林东啊林东，抱歉了，除非你是道德圣人，不然也只能怪这世道太严格了。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颍王府，不过不同的是荀正宜对此毫不惊讶：“短时间看来，林东对陛下的影响越大，对我们就越有利，无论他到底想不想要帮助殿下，但公主是一定会帮殿下的，这倒不用担心”

颍王皱着眉头道：“但我总觉得林东他似乎对皇家毫无尊敬之心，这样的人我怕他会尾大不掉。”

荀正宜摇摇头：“这种事情要考虑也要等到殿下继承大统之后再考虑，目前与林东大号关系便可，至于以后”

荀正宜意味深长地道：“没有人是没有破绽的，没有”

不过无论是陆循、范进一还是荀正宜恐怕都失算了，林东虽然不是道德圣人却也没什么私德有亏之事，而且足够强大的力量也足以弥补破绽。

只不过林东有一个致命的漏洞，一个被武侯奇门这个天大的谎言所掩盖，连林东自己都快没放在心上的漏洞。

这个漏洞一旦被揭开，所招致的远不止齐景赭的猜忌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