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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昨日箫动

十年前的徐州。

李家是此地望族,掌一方大权,家财万贯。然而李家上下此时却在愁眉不展。

愁眉不展的原因,是李家长子的一病不起。此病怪异非常,当时是暮春时节,自长子眼睹满庭花落之景后,下人只听见少爷哀怨地吟道“一片花飞减却春”,连说数遍,最后一声长叹。

“少爷,您怎么了。”一旁的侍女问道。

“心忧,心忧。”少爷叹道。一副表现,完全是不符合他年龄的幽怨。

“少爷,您还这么小,有什么可忧的啊?”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少爷并不作答,只是缓缓转过身,不忍再看落花。沉默片刻,他一边朝屋里走去,一边叹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谓我何求。”

侍女不敢多问,只是一直到晚饭,少爷仍不出门。老爷大怒,亲自闯进少爷屋里要狠狠训斥他一番。

推开屋门,少爷安静地躺在床上,幼稚的脸上带着满满的遗憾和哀愁之感。任一家人如何叫唤,他总是这一副表情,如何也一动不动、不睁开一下眼睛。

一晚过去,少爷仍然毫无反应,李家上下慌作一团。直到三天后,湘中医派的弟子江振凌路过此地,听说这一家少爷一睡不醒,顿时颇感兴趣,于是她便来到府上自荐救人。老爷许的房产地产,江振凌一律不要,不过金银首饰倒是挑了几样,银两盘缠也拿了能挥霍一阵的数量。

“先生,我家小儿病情如何?要抓些什么药方,快吩咐下人去吧。”李家家大业大,老爷更是一令百应之人,几乎一人之下。他称江振凌一声“先生”,已经给足了她面子。

“你家小儿的病情奇怪,寻常的药怕是不管用。”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由江振凌说出来,仿佛都轻轻松松、不值一提了。

这样的态度,让李家老爷很生气。

“那要什么药才管用?”老爷强忍住怒气问道。

“原药是在江南,但只怕老爷是找不到的。”

“你且说药在何处,江南之地,我无不可去。”老爷怒道。

“老爷不必想了,原药是在江南醉花堂。就是老爷找到了,药也未必求得来。就是求来了,耽搁这许多时日,少爷也已经救不活了。”任凭李家老爷如何生气,江振凌只是一副潇潇洒洒的样子。

老爷气急败坏,踏来踏去,又一声“唉”的长叹,向江振凌道:“可还有别的办法吗?”

“原药虽取不来,我可以试试仿制一味。”江振凌道。

“快,来人,按先生说的抓药。”老爷急忙召集来五六个下人。

然而江振凌只拿出了一支箫。

躺在床上沉睡着的年轻少爷,此时正走在无边的梦境中。

梦境中一片纯白,毫无缺口、毫无瑕疵的彻底的白。他走在这一片白色中,身边飘落着一片片坠落的花瓣。花瓣落在地上,随即枯萎。

无可奈何花落去。他天生多愁善感,还未长大,便担心自己留不住岁月,抓不住感情。

“哀愁,哀愁!人生何处不哀愁?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他自言自语道。

直到他看见他只存在于诗中的梦中情人,她远远地站着,站在落花之后。悠扬的箫声从落花后传出,按理说他在梦中不该听得清楚箫声的曲语,然而这次他却听得格外清晰,仿佛触手可及。

在那纯白中的一地落花外,她是第三种绝色。虽然只有远远的一个身影。

他努力沿着箫声奔跑,然而他却总也触及不到遥遥不可及的背影,纯白的梦境突然被划成一页页碎片。

碎片之下,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床前,闭着眼睛,沉醉在她自己的箫声中。

他脑中的所有诗句都不足以形容此刻她在他眼中的美丽。

这安静的美丽转瞬即逝,父母突然闯进了这个宁静的二人世界。他们不知所云地欢呼着、惊喜着,捧着他的脸,摸他的额头,嘴里重复着“我儿,我儿!”

少爷醒了过来,老爷和夫人在床前喜极而泣,他们身后的江振凌收起洞箫,满意地离开了。

少爷发愣良久,再看父母身后,方才吹箫的倩影已然消失。他真想追上去告诉她不要走,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孩童。

他忧郁地看向了窗外,花儿仍在飘落。

十年梦相识,一觏俄远别。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十年之后,她还会是现在的模样吗?

十年过去了,他已经长大成人,她却还是当初的模样。

唐进犹豫了良久,终于朝山头上走了过来。

“他来了。”断情书生对江振凌道。

“喂,你怕他做什么。”刘浅云说道。

断情书生沉默不答,好像他和神医江振凌才是同辈,才有共同语言,其实刘浅云只比他小几岁而已。

片刻之后,镖局三人已在眼前,唐进在前,两镖师在后。三人之中唐进看起来最为坦荡,两镖师都是双手无处安放之状,看起来只待拔刀。

“先生。”唐进叫了声断情书生。

“唐镖头。”断情书生回答道。两个沉默寡言的人的对话,简直再简单不过。

唐进用余光一扫四处,竟然看到了坐在石头上的江振凌和刘浅云。事情又超出了他的预料。

“江神医。”唐进道。

“哦,唐总镖头好。”江振凌随口道了声。

“天色不早了,尽快赶路吧。”断情书生道。

唐进见断情书生对自己的到来丝毫不感到奇怪,唐进心中疑窦丛生。若是钟仁棠让断情书生和自己同去,又为何在书信中叮嘱只拜托了他一人前往拜会何掌门。

断情书生、钟仁棠,甚至于江刘师徒、五行派,到底谁为可信?此次武林大会之行在唐进这边看来,已经凶险万分。

一路上,孙、赵二镖师始终对书生、江刘三人处处提防,唐进倒是显得不动声色,也不言语。断情书生只顾走路,一言不出。唯有江振凌和刘浅云师徒,一路上有说有笑,偶尔还问书生和唐进道:“喂,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

唐进和断情书生都轻轻一笑,并不答话。

其实在江刘二人看来,唐进和断情书生又如何不是疑点丛生?只是她二人向来如此,虽然保持了十分的警惕,却也仍是一路嬉闹。

夜幕正在到来。

另一个方向,柴荣正走在上山的路上。他奉颉跌博之命,前来拜会五行派长老何长松。

夕阳已经愈加暗淡,大片的参天古柏投下深邃的阴影。整个山腰山头,都已经在无尽的黑幕中笼罩。

柴荣行走间,只觉得背上的青冥剑先是微微作响。柴荣越往密林之中行走,青冥剑的响动便愈加剧烈。起先只是响动,响声不已良久,青冥剑开始颤动。

柴荣拔出青冥剑,剑身离鞘,骤然停止了晃动和响声。在这一片黄昏青松之中,青冥剑如同和整个大山融为一体。

“笃……笃……”空旷的山腰传来了一声声砍树的声音。

柴荣循声而去,密林之中,一个中年农人正在独自砍树。

柴荣把青冥剑收回鞘中,上前拜见道:“晚辈柴荣,拜见前辈。”

农人又砍了一斧子后停下,转头看了柴荣一眼,随即又拿斧子一斧一斧地砍着树木。

柴荣心想这人好生奇怪,天色这么晚了,还在荒郊野外一个人砍树,正要再说,那农人一边砍树一边道:“你来干什么?”

“晚辈奉师父之命,特来拜见何长老。”柴荣道。

“师父。”那农人仍是边说边砍,不屑地说了一句,“你师父是哪个?”

柴荣方拜师不久,颉跌博刚刚传授了他一点武功,让他感觉颇有进境,因此此时他对师父正是最为钦佩。这农人口气竟然有些傲慢,惹得柴荣颇为不快。

“晚辈不才,忝列鬼谷门下。”柴荣道。

听到鬼谷二字,那砍树的农人手里的斧头又突然停了片刻,他随后道了声:“鬼谷先生和我师父是老朋友了。”说完,他便又继续挥动着他手里的斧头,一斧一斧地砸在树干上。

“前辈是何长老高徒吗?久仰了。”柴荣道。

那农人又砍了几斧头,再一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手里握着斧头转过身来看着柴荣,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农人转过身来,柴荣这才来得及细看:他也是普通农人打扮,只是脸庞框架分明,便如雕刻出来的一般。此外他也体格健壮,肌肉盘根错节,远胜于一般习武之人。

柴荣见多识广,然而对于何长松弟子之事,确实不甚了解,只得道:“晚辈鄙陋,并不识得前辈。”

“那你知道我派缘何唤作五行派吗?”农人并不作答自己的姓名,而是话锋一转。

“晚辈听闻先秦有贤人箕子,于此地修道,悟出五行之论,后言于周武王。故此地又称五行山,贵派便称五行派。”柴荣道。

“你说的很对,说话也没有冒犯,很懂得收敛。”农人道。

“前辈见笑了。”柴荣道。

“嗯。”农人看起来也是个不喜张扬之人,“我是五行派五护法之一的金护法钱峰。”

“久仰!”五行派掌门何长松曾和师父颉跌博等人合称“江湖四老”,又有田武是五行派中仅次于何长松的唯二长老,除此之外,五行派又有何长松直系弟子五护法护教。如此看来,柴荣心想,倒是自己以前看低了五行派的实力。

“虽然我不厌恶你,但你想见我师父,得过我这一关,然后才能带你去。”钱峰道。

“晚辈愿领教前辈高招。”

“动手吧,这是师命。”

“如此便冒犯了!”柴荣手握上了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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