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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路岐(六十)

殿上寂靜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去咀嚼這個稱呼帶來的虛榮和膽怯,兩軍對壘尚不斬來使,何況皇帝還沒發兵征討開青。黃承譽這麼做,再無談和的餘地。

殿上臣子低着頭暗中環顧左右,終是戚令領了頭出列,說陶淮已認罪畫押,親口供述和黃靖愢密謀毒殺帝王。

殿壁衆人巧舌如簧間,京中鋪子陸續擦亮了招牌準備新一天營生。鎣華街是京中主街,各家更是早已立了小廝夥計放聲吆喝,唯陶記遲遲不見小二出來洗塵。

過往行人並沒覺得出奇,這種鋪子升斗小民本不會進去。且如今雖京中逆黨平息,後患卻尚未消盡,有些掌櫃的要再歇業一段時間尚未可知。

魏塱在龍椅扶手上重重敲了一下,怒道:“朕待他不薄,竟生如此狼子野心。”

劉希夷也站出來,說是已在陶淮家中搜到物證,正是當晚陛下碗中劇毒七步斷腸虹。一旦入喉,頃刻斃命,無藥可解。

魏塱又問:“現陶淮何在?”

戚令恭敬回稟:“尚在獄中待罪。”

李敬思手在腰刀柄上來回摸索,暗想戚令辦事不牢靠,還留着人幹什麼,萬一活着翻供呢。毒是不是陶淮下的不好說,反正他當晚肯定沒跟黃靖愢合謀。

皇帝嫌惡道:“何以待罪,豬狗之輩,五馬分屍,明日行刑,家中男子斬沒,女子沒入官妓,世代不得入良籍。”

傳信的驛丞還在傻愣愣站着,全然不明白爲何鄒皎的人頭被摔在了地上,朝廷各位大臣討論起陶淮來。

李敬思後知後覺,差點殿前失儀猛拍大腿,暗惱自個兒還是蠢的緊。陶淮死了,那就死無對證,死無對證的事說出去理虧。哪裏是戚令讓陶淮活着,分明是皇帝讓陶淮活着。

口供也好,物證也罷,不知是幾日前就已經備妥了。黃靖愢謀反一罪,總要有幾個人證,還有誰比陶淮更合適?唯有陶淮活着被斬於街頭,世人方知黃靖愢是真的謀反,黃家滿門興無名之師,行不義之戰。

戚令真乃不世良臣,總能恰如其分的揣摩到帝王心意。

相比之下,沈元汌就越發不知事,明明衆人都已聽見陶淮認罪,黃靖愢謀反鐵證如山,還要跳出來問個中是否有錯漏之處,不然黃承譽行事不至於如此有違人倫綱常。

衆人喏喏,那驛丞抹了把薄汗,想着各位大人總算把口舌放到了該討論的人身上。

有言官批沈元汌不知所謂,大是大非面前還替逆賊開脫。有武將指沈元汌畏戰,有負沈將軍赫赫英明。

七嘴八舌裏有人將笏板搖的要脫手,說無論如何,鄒大人爲國盡忠,現落了個身首異處,好歹先將人屍體帶回來好生安葬。

此事確然當務之急,魏塱欽點了人領頭,又撥三四十武藝高強的御衛,即刻快馬趕赴開青將鄒皎帶回來。

另戰事也拖不得了,黃承譽既用了“李黨”二字,分明是殺了李敬思一人都不足以平復。魏塱與衆臣子皆是門清,不然戚令也不會在此時斬釘截鐵說陶淮認罪。

再無人說黃家幾代忠良的廢話,也無人再提昭淑太后拳拳慈意。這仗打輸了會如何不好說,但這仗不打,自己會不會成爲“李黨”,全憑黃家紅口白牙一句話。

朝廷上的黃家黨羽在賣官案本已沒了大半,謀逆案後又牽連下獄數人,剩下站着的多是保皇黨,何必冒險呢。

連李敬思都暗生笑意,黃承譽要自己一人腦袋,皇帝可能會給。但現在黃承譽居然想借機要挾,清理一大批人,也不知勇氣從何而來。這條件分明是不想談,一心只想改朝換代。

難道黃家突而得了神兵,自問有能力問鼎龍椅?他疑惑不已,魏塱亦不敢掉以輕心。先發聖旨往開青布宣,罪在黃承譽一人,凡城中自出而降者,無罪。若有斬殺黃承譽者,封賞千戶,位列上卿。

又另從京師調兵一萬,即可前往開青平亂。兵部亦擬了文書,男子年十四者,五丁抽一,以備後援。至於安城那頭,烏州駐兵點冊,隨時可聽沈元州調遣。

這場仗,總算如薛凌預料的那般打了起來。

她沒預料到的,是棱州傳了個消息回來,前棱州刺史雷珥被沈元州的人不罪而斬,呈上來的文書說是這人試圖染指軍需。

一城父母官,大小也能在朝廷官冊上排上號。人就這麼沒了,僅有其妻兒老小作爲從犯押赴進京受審。

朝堂上這這那那半天,只說戰事喫緊,沈大人事急從權倒也是情理之中。前方鏖戰正急,雷珥這廝,生了熊心豹子膽,敢延誤軍機。

魏塱隱忍未發,棱州到安城還有上千里路,如今戰火還在安城,所需戰糧皆以西北籌措爲主,大概是.....籌到了棱州吧。

是真是假,他只猶豫了片刻。真假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區區一個沈元州派去催錢的人,都敢擅斬朝廷大員。

是爲着戰,還是爲着威?

安城城頭沈元州根本沒時間去想帝王如何,這兩日胡人攻勢一波猛過一波。若非早早佈置了約五千人馬在城外爲遊騎,不時打亂胡人陣勢,空中箭矢只怕一秒都停不下來。

難得的空餘時間聽說雷珥已死,也只是稍放心些。一旦皇帝對祭天大典上到達的那封文書詳查,後果不堪設想。現人死了,幾個卒子也清理乾淨,基本查不出什麼了。

沈元州倒不是怕查到雷珥,他怕的是查到空印,烏州這一帶都要雞飛狗跳。可上任這數年,誰人沒蓋過幾張空印啊。

有些事,做了雲淡風輕,說出來卻是個天塌地陷。

好在那封文書,再不會有人提起了。雷珥居然和霍準有牽連,又做了那事,本就是個死有餘辜。唯一難辦的就是,當日幕後之人查不出來。

也不知是雷珥牙關咬的緊,還是真的不認識。沈元州聽底下回話,想了許久,他活了近三十年,從來沒遇到過眼睛裏長了顆紅痣的人。

“那男子年歲多不過雙十,面目清秀一看就是個嬌生慣養的,心思卻是異常歹毒,熟悉官宦作風,張口即要空印,完全矇騙不得。旁兒跟着那個侍從模樣,沒什麼值得說道。”回來的人說,這便是雷珥的全部口供了。

城外喊殺聲又起,沈元州只得一嘆氣,面目清秀四個字,安城守城的都能挑出百十個來,哪能憑藉這四個字去找幕後黑手。

只是那人既熟知政務,又對霍家事瞭若指掌,多半是個霍家餘孽,如此也能說的過去爲什麼要陷害自己。

雖現在以染指軍需的名義斬了雷珥不是上上策,但等胡人退兵以後回京請罪,就說軍心要緊,總好過大戰當頭,皇帝疑心自己跟祭天大典案有關。

而且到時候說不定已經查出了那個幕後人是誰,則一切問題都可迎刃而解。他上城頭之前,特意照了照銅鏡,右眼框裏黑白分明,只這幾日沒睡好,有些許血絲在眼白處交錯。

沈元州又想了一遭,還是覺得甚爲怪異。若說是黑痣,沒準還可能是重瞳之人,這個特徵反倒好找。

偏雷珥死活說是顆米粒大小的紅痣,真真是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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