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全面動員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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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

五十年前，尉繚子是丞相，他和嬴政配合的很好，嬴政負責大方向，他負責抓細節。

初見之時他便和嬴政說過：“大王要做的，不是太守不是將軍也不是御史，大王該關心的也不是今天咸陽有沒有冤案，昨天某郡太守有沒有貪污，大王該做的是指引方向，引領帝國前進。”

那個時候嬴政深以爲然，那時的嬴政才十七歲，還很稚嫩。那個時候的尉繚子，雖然一大把年紀了，但其實之前只當過國尉，統管魏國軍事，但要說當丞相其實也是頭一回。

作爲一個膽子很大的君王，嬴政真的敢放手，敢交權！

作爲一個一樣膽子很大的丞相，尉繚子真的敢拿着嬴政給的天問劍去砍死違法亂紀的宗室子弟！

他連宗室子弟都敢直接砍死，這就樹立了人設！

就如同商鞅爲了變法，連太子都直接懲罰一樣，從那以後尉繚子主持的改革就順利了。

中央集權制度之下，只要君王和丞相等極少數高層團結一心，那麼底下的反對意見完全可以當做沒有！

最怕的就是君王和丞相等重臣意見不統一，臣子覺得君王不行，君王覺得你們這屆臣子不行，互相抱怨，互相覺得對方是個二傻，這就是亡國之兆！

同樣的，沒有什麼改革可以討好所有人！

哪怕大秦開了掛，不斷的從其他世界獲取先進技術，不斷的提升生產力將大餅做大，可還是有人不滿。

直接對嬴政不滿的沒多少，還活着的就更少了。

可是尉繚子就不一樣了，尉繚子藥丸的說法從尉繚子當年當上丞相開始就沒停過，改革的第一年，這個說法就誕生了。

當大秦一統天下之時，尉繚子藥丸的說法仍舊存在！

當大秦征戰諸天之時，這個說法還是存在！

直到今天，仍然很有市場！

有人說尉繚子老了，跟不上時代了！

也有人說尉繚子太保守了，底下的能臣太多了，他一個人壓不住這些強大的文官。

還有人說，尉繚子敢和軍方作對，完蛋是遲早的！

而今天尉繚子趴在桌子上，很認真的書寫着一份奏疏。明空在一旁幫忙檢查錯別字，看着看着明空的眉毛就皺了起來。

很多年前，明空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天才，在科舉的第三輪之中脫穎而出，然後便來到了丞相府觀政。

她是天才，升官流程自然和普通人不一樣。

所以她一上來便是丞相府的中級官員，觀政數年之後，就當上了咸陽令！

雖然只是一個縣令，雖然這個縣令的頭上頂着一大羣爹媽爺奶，隨便一個官兒都可以對她指手畫腳，不過明空還是頂着巨大的壓力，成功當了兩任咸陽令。

兩任之後便再次回到丞相府，這一次又觀政了數年之久，那一年明空還不到三十歲。

兩任太守之後，明空再次回到丞相府之時，便已經是丞相府的高級官吏，如今又是數年過去，這一回外放就是州牧，甚至有可能是某個新附屬世界的六部尚書、副相。

“老師這是真心的？真的要請辭？”明空關心的道。

能成爲尉繚子的弟子可不簡單，哪怕明空是個天才，也努力了很久纔有今日的局面，尉繚子要是下去了，她想要當丞相，哪怕是附屬世界的，也得多熬十年！

“爲師來考考你，你覺得爲師爲何要請辭？”尉繚子漫不經心的道。

“這次外敵入侵終究不過是許負郡主的預言，雖然已經發現了被精神感染的百姓，但所謂的蒙元究竟何時入侵卻不一定。”

說到這裏，明空就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份命令，上面蓋着丞相府的大印，還有尉繚子的親筆簽字，以及尉繚子的一段話。

“這是全面動員令，師尊已經簽署了，待會兒便會發布。可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大秦既然已經發現了他們做的手腳，他們還會繼續進攻大秦嗎？會不會直接換一個目標？”

這樣的事情一旦發生，尉繚子這個簽署了全面動員令的丞相，就該被聲討了！

全面動員令是什麼？

這是戰爭，舉國戰爭來臨之時才能簽署的玩意兒。

一旦簽發，便會立刻明發全國，直接發到每一位有着通訊符的國人手中，無論他們此刻拿着通訊符在幹什麼，都會瞬間收到通知！

全國動員開始了！

到了那時，一切都要爲戰爭服務，一切都要爲了大局服務！

你本來正在工廠工作，你們的工廠會被當地朝廷直接徵用，根據專家們的建議，這些工廠們會分門別類的整理在一起。

每一天這些工廠幹什麼？生產什麼貨物都是有規定的！

甚至戰時體制之下，娛樂、個人生活質量等都會受到顯著影響！

如果最終戰爭真的爆發了，蒙元這個敵人真的來了，那麼大家也沒什麼好說的，擼起袖子就是幹！

拿起手中的刀劍，砍向這些敵人！

可是萬一蒙元覺得，自己的先手已經被大秦發現了，大秦都開始全面動員了，不好打，得不償失，所以換一個目標，不打大秦了。

這種局面可能發生嗎？

可能！

真的有可能！

三個月沒有敵人，大家可以忍忍！

半年沒有敵人，大家習慣了，接着忍！

三年沒有敵人，你這個傢伙當初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麼？

帝國足足三年時光被你這個不負責任的丞相給耽誤了！

下臺！

滾蛋！

走人！

我想起來了，他本來就不是秦國人，他是魏國人，他祖孫數代都是魏國國尉，今日的舉動是故意的！

這種說法幾乎是一定會出現，甚至一定會被百姓們接受！哪怕很多人稍微想一想就知道這是假的，但是百姓們需要發泄！百姓們的不滿，需要宣泄出來。

這個時候，有誰比尉繚子這個丞相更適合成爲冤大頭嗎？

大不了等到事後百姓們都冷靜下來了，再給你恢復名譽，只不過到了那時，丞相的位置已經有其他人了。

這樣的局面，明空呼吸之間就能想到！

可是這份全面動員令能不籤嗎？

不能！

因爲如果大秦不發佈這份動員令，沒有進入戰時體制，那麼蒙元不出意外肯定會過來入侵大秦。

到了那時，尉繚子這個丞相一樣要倒大黴。

丞相，身負天下之望，自然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

帝國發展的很好，丞相有功！

帝國發展出了問題，丞相一定有錯！

“所以，師尊便提前寫好這份辭呈……”

“嗯，還有嗎？”尉繚子不以爲意的道。

“君臣之間，最重要的不是功勞，也不是臣子在民間的聲望，而是君臣之間的感情。師尊從陛下發跡之初便跟着陛下，和陛下之間自然是存在這種君臣相得的真感情。”

說到這裏，明空便滿臉羨慕。

她最羨慕的就是李斯和蒙恬，這二人從嬴政十三歲的時候就開始追隨他，那個時候的嬴政是最弱勢的。

當時嬴政父親嬴異人身死，朝廷大權盡在呂不韋手中，嬴政雖然登基，但手中的權利卻少之又少。

能從嬴政最弱小的時候陪着他，一路走到今天，這樣的交情，這樣的君臣相得，想想就讓人羨慕。

所以從沒有人看不起蒙恬，反而都認爲蒙恬遲早有一天能當上大將軍！李斯也是同理，哪怕當初那些異界史書傳回來，也沒有絲毫影響李斯的地位。

“只要這種真感情還在，一切就都不是問題。更何況全國上下，能簽署全面動員令的也就只有兩人，一位是師尊，還有一位是陛下。當陛下不在的時候，皇后娘娘也可簽署。”

“如今師尊這是在爲陛下背鍋，師尊簽署了這份動員令，陛下便不用爲難，至於這份辭呈，不過是有備無患罷了，用得着就用，說不定用不着呢。”

聽到這裏，尉繚子微微搖了搖頭：“你啊就是想太多，單純的論政治能力，你已經有了丞相的火候，去當某一個附屬世界的丞相也足以勝任。”

“但是不知道是性別的原因，還是自幼的經歷，亦或者是秀家的影響，讓你的心胸始終都不夠開闊。當附屬世界的丞相夠了，但是在我這個位置，遠遠不夠。”

“你要記住，陛下的心胸遠比你想象的更開闊！大秦和陛下是相輔相成的，陛下離開了大秦，尚且可以再度開創一個新大秦，而這些百姓離開了陛下，又算的了什麼？”

“這些陰謀詭計，人心謀算不能說沒用，在底層中層之時很管用，但是到了高層，到了我這個位置，到了武成侯武安君這個位置，什麼陰謀詭計沒見過？什麼場面沒見過？”

“我之所以壓着這份動員令沒有發佈出去，不是爲了背鍋而是因爲陛下可能也會簽署動員令。”

嬴政親自簽署的動員令，效果肯定比尉繚子簽署效果要好的多！

如果說尉繚子的動員令效果是一，那麼嬴政的效果至少是五！

“至於這份辭呈，其實也很簡單，蒙元的實力比帝國要稍微強上一些，初期帝國可能會喫虧，如果損失巨大的話，我就主動辭職，吸引百姓的怨恨、不滿。”

說到這裏，尉繚子拍了拍明空的腦袋：“這本就是丞相該做的，也是丞相的責任之一。”